我看着手机上那条消息。[睡了吗?]——二十分钟前。
我在输入框上打:[抱歉没看到]
想了想,我又删了。我拨出一个电话。本来只是试试,万一他已经睡了呢?没想到真的没几秒钟,他就接了。
“经理,什么事啊,过节时加班可要三倍加班费的啊!”我说。
他笑了,这笑声淹没在外面接连不断的炮竹声里,听得不是很清楚。
“行,我一会把加班费打给你。”他说。
我怕他真打,连忙说:“可别——我开个玩笑……顺便看看接电话的是不是你。我刚那么说,要是你侄子侄女乱玩你手机,那么一听,以为我你员工呢!”
外面炮声好像弱了点,感觉他的笑声一声一声都清清楚楚地打在我耳膜上。
他说:“还真长了不少心眼了?”
“是吧!”
我等着他多夸点,结果他却没声了。我看着房间里的黑暗,听着窗外或近或远的鞭炮和烟花的震响,就有种感觉——这个时刻,这个人不在我身边,好遗憾啊。
想听他再开口说点什么。
“你那边已经完事了?”我问。
“今年市区还是不能放,”他回答,“零点一过,我们就收拾收拾睡觉了。你那里还在放炮?听着好热闹。”
“是啊,能热闹到一点多呢。不过最热闹的时候已经过去了。零点的时候你是没在这儿没听见,吵得跟什么似的。”
“你不喜欢?”
“嗐说不上不喜欢……就觉得挺没意思的吧……上辈子就觉得没意思,除了吵得让人没法睡觉,这能有啥用啊?每年我都是最先回来的……刚才也是和我姥姥姥爷先回来,他俩老人家顶不住要歇了,我嘛躺下来还不困想刷刷手机,这不就看见你消息了……”
其实本来就是怀着一种期待打开手机的。虽然出发前他和我说回家过年他应该没多少时间看手机,路上还发消息嘱咐我一句别给他乱发信息,万一被他家里啥人瞟见屏幕了是桩麻烦事。这么一通预防针下来,我是做好过年这几天可能没多少他音信的心理准备的。没想到啊……一打开不仅是有一条他的消息还是二十分钟前发来的……
“想你想得睡不着。”他说。
这大冬天的,我刚从外面进屋,感觉自己还没捂过来,他这一句话说得我脸上热乎乎的。
“你身边没人吧?”他又问。
“那是,不然怎么敢打电话!”
“那我们来干点有意思的事。”
他说的有意思不会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你不在身边,这节怎么过怎么觉得不痛快。”他继续说,“以前没遇到你,凑合也就凑合了。现在有你,还要这样凑合……”能听出他是真的觉得不痛快,越说那声音里越带点狠戾的味道。但是最后他又兀地长舒一口气。我感觉他好像是对着话筒吹气似的,我贴着手机的这只耳朵,原本从冷风刚回暖室内没多久,木木的,听他这声吹气,感觉好像真有什么呼气洒在我耳朵上一样,感觉酥酥的,痒痒的。
“想抱你。”他说。
我深呼吸。我知道我应该拒绝,这时间可不宽裕,【】我又不像他一大家子一起过年还能分到一单间过夜。这屋子这床一会我是要和我爸妈挤一起睡,本来这事在他们那里就是根刺,因为要来姥姥姥爷家一起过年,一直跟我假装这刺不存在。要真发现了什么发作起来,到时候那场面得多难堪……
哎呀可是吧……外边放炮声那么吵……也睡不着……也觉得没意思……也……
“我也想你,”我说,“想和你一起过年。”【】
“真想吗?”
“真想。”
“和我过年,”他说,声音低缓,【】“我们不看晚会,也不接电话,也不去放鞭炮。【】”
【】
“好啊,和你过年。”我说。【】我说:“你说点别的吧……好听的话,什么都行。”
他刚才哔哔个不停,现在却半天没个话。我【】听着他的呼吸声,又气又急。就我寻思要不要催他的时候,他总算开尊口了:
“我爱你。”
我感觉心头一颤【】。
他继续说:“每次【】看【】你【】,都觉得很快乐。每次【】抱着你,【】都觉得很幸福。”
外面的放炮声早就没那么密集,那么响亮了。他的声音很清楚,话语间歇里的每一次呼吸都很清楚。
“我想,”他说,“和你长长久久地一直在一起,没有分开的时候……【】”
【】他【】轻叹一声,说:“真想快点见到你。”
“我也是。”我说。
一时我也没再说话,他也没再说话。【】就想和这人安逸地一起躺着。现在这人不在,握着电话听他的呼吸声,也觉得安逸。可外边放炮的声音更稀了,我知道我爸妈舅姨表哥表妹他们随时都会回来。【】
“我得挂了。”我恋恋不舍地说。
“嗯……”他听起来也很不想挂。他又加了一句:“这次礼物你父母收了吗?”
他就拖延时间呢,出发前他自己就说多半还是不会收!
“没呗……”我说,“你明天和你妈拜年的时候,别忘了替我问候一声过年好。”
好吧,我也在拖延时间。出发前我就说过这话了……
“不会忘的。”他说。
我听见大门那的响声了,真不挂不行了。
“那回见。”我坐起来。
“回见。”
结束通话,收起手机。在大门被打开的前一刻,我冲进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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