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是你们该给组织一个解释才对。”泽田健一拄着手杖，冷笑着说。
明晃晃的实验室中，半退化成孩童的尸体赫然躺在最明亮处，丢弃的试剂上，恰好印着“银色子弹”——组织需要的药剂名称。
在他身旁，抿着唇瑟瑟发抖的女实验员小声道：“非常抱歉这次擅离职守，但是我真的在门外看到了泽田先生……”
她被千鸟集团的实验经理瞪了一眼，紧巴巴地闭上了嘴。
“泽田先生，您看，由于实验地点没有监控……我们这里还走失了关键资料……”经理意味深长地说，“案发时，可只有您在场。”
泽田健一轻飘飘打量他一眼，问：“您认为组织是会相信一个微不足道的实验组，还是帮他找到……的人呢？”
刻意模糊掉的那个词仿佛给经理造成极大的冲击，他深深看了泽田一眼。
“别高兴得太早了，你怎么就知道我这里没有你偷盗的证据？”
女实验员鼓起勇气再次开口：“实验室门口有虹膜验证……本来该是……（死者）帮泽田先生开门都，但是他没有及时开门，所以才叫了我……”
在经理吃人的目光下，她又一次闭了口。
“临死关头还在狡辩吗？我手里可有您私自贩卖药物的证据啊。”
泽田健一笑了。
*
已经是深夜了。
昏暗的房间里，电脑的光仍未熄灭，敲击机械键盘的声音一刻也没有停止。
映在瞳孔中的画面，并不是什么代码，而是一个无比简陋的聊天界面，像是通讯软件刚发明时，只有一个聊天框。
最令人瞩目的，恐怕是其上跨度极大的消息记录，往上翻去，密密麻麻是三年前两年前都消息，只有最新一条例外。
【千鸟集团涉嫌人体实验拐卖孩童】
发送时间：01:56
现在已经三点了。
在聊天框限制五百字的弹窗出现后，敲击键盘的声音停下了。神木信也艰难地挪动手指，看着聊天框的文字再一次清空。
已经三年时间了。
他努力克制着想要倾诉的**，却还是没忍住继续敲打着文字。
【你认识绿川景吗】
【三年前中断联系，你知道我是谁吗】
【是因为景被发现了所以才终止和我的交易？】
删除。删除。删除。
【他叫什么名字？我能去他的衣冠冢看看吗？你是他的下属吗？】
【两年前我们约定好一起救人，你带我逃出去，为什么失约？】
【我是不值得信任的人吗？】
【我会像他说的那样继续找到我的恋人继续活下去，但是景，你会怪我吗，再来一次还会骗我吗？】
【我不想再一个人】
删除。删除。删除。删除。删除。
03:50。
天际将明。
因为过度敲击而疼痛，继而又麻木的手指动了动，将鼠标挪到新弹出的邮件。
【实验提前，地点千鸟集团地下——科维纳】
看来是时候去一趟了。
三年前恋人离去的疼痛仍弥漫在心间，两年前一步步试探着走来好不容易说出口的那句“我们一起救人吧”似乎还只是昨日，往昔心心相惜的离经叛道早已迷散在过去，但是即使被欺骗、被抛弃的隐痛从未消失，神木信也依旧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在被抛弃的路上接着走下去。
即使孤身一人。
消毒水尖锐的气味充斥四周，酒精向来往的人鼻子里钻去，实验室就是这样不适合任何人生存的位置。
女实验员领着神木信也过了一次安检，在她腼腆的微笑下摘下了数十个藏在身上的电子小件。
她惊讶道：“神木先生？！看起来真厉害啊。”
在一片沉默中，胸牌写着“藤野虹”的实验员向其他人点头示意。
“宫野君，开始吧。”
宫野志保冷漠地点点头，开始调配试剂，她不经意地瞄了一眼躺在手术台上的神木信也，轻声解释道：“最开始只需要微量的麻醉剂，组织需要测试你的药物耐性，再之后就需要你曾经用过的……特殊药物。激发人体的潜能不是一时半刻就可以的。”
“就像志保说的一样，这次实验需要的时间会比较长，和之前一样乖乖休息就好了。”
细长的针穿过血管注射进透明状的药物，在藤野虹柔顺的目光中，神木信也的嘴唇微微开合。
“很晕。之前实验里也是这样吗？”他深蓝的瞳眸中隐含不安和困恼，“藤野小姐，能轻一点吗，我怕痛。”
针管推动的速度变慢了。
神木信也眨眨眼睛，眼眶突然就红了。
“好痛。藤野小姐，再轻一点吧。”
但是针管中的液体缓慢而坚定地下降。
从手臂上传来冰凉的、令人眩晕的宁静温度。
那双深蓝色的眼睛中，瞳孔慢慢涣散，头无力歪向一边。
“目前实验体并未有明显排斥行为，情绪正常，可以注射致/幻/剂了。”藤野虹向一旁另一位实验员示意。
金发的男性默不作声地操作起并不熟悉的试剂，神木信也涣散的瞳孔中，隐约看到熟悉的脸。
机器发出刺耳的嗡鸣声。
“心率120，实验前提已达成，请立即注射试剂。”
针落可闻的实验室中，只有藤野虹冷静的声音。
“果然，找和波本相像的人来很有效……我们实验中最要紧的一环也不必担心失败了。”
“——眼前就有能打破他心防的人存在。”
“刺啦——”
宫野志保扭过脸，用生硬的语气证实了噪音的来源，“对你来说，不是本人更能保证实验的准确性吗？”
“波本会破坏组织对实验体的计划。”藤野虹轻轻拍在金发实验员的肩上，黑框眼镜里褐色的眼珠闪动着，“我知道，从实验体，再到你和你的姐姐，都很喜欢波本，但是进实验组是需要审核的，不可以被个人喜好左右。”
金发的实验员浑身都僵住了，他求助般看向茶发的姑娘，但是这个实验室除他外站着的第二个人同样帮不到他。
“实验继续。”
像被机械操纵一样，金发实验员僵硬摆动着肢体完成了这次的注射，各项监测数据的机器运作着，所有数据都在掌握之中。
在金发实验员的注视下，涣散的深蓝瞳孔一瞬间聚焦了。
没有任何打算发出什么声音的动作，神木信也安静地躺在那里，指尖在金发实验员手上轻轻敲动。
实验员紧皱着眉头，时而惊恐，时而紧张四顾，在短暂的敲击结束时，表情却平静下来。
——神木信也认出他了。
［我感受到你的情绪了，安室先生。］
一旁的两人什么都不曾发觉。
藤野虹记录下实验数据，药物耐受及实验体各种反应后，直直看向安室透。
“我们该植入指令了，这位‘波本’。”
金发实验员慌乱无措地看向宫野志保——大概是对方能给他一点安全感——但并没有得到回应。他低下头，用即将赴死的悲壮勇气道：“我，我要怎么做，科维纳大人……”
“没关系，不需要这么紧张。”清秀的实验组负责人对他笑笑，“我刚开始做实验的时候，和你一样紧张，但是之后就好多了，作为实验体无可替代的责任人，不会被组织抛弃，还会很快获得代号。”
“说不定你能和我一样，进组织三四年就能拿到代号。”
“那边的小志保，成年就拿到了。”
几番话下来，金发实验员明显放松不少。跟着对方的指引，他勇敢地开始了实验。
药物耐受测试、致/幻之后，就是检验具体成果的时候。
麻醉的效果按实验预期计算，并不是全身麻醉，会保留实验体的部分意识，而致/幻则会剥夺人脑高级思维和底层本能反应的联系——即使像特工一样通过地狱训练习得隐瞒真实的信息，在物理断开大脑链接的手段下依旧只是小儿科。
顾名思义——它是能使人产生幻觉、无法保守秘密，堪称吐真剂的东西。
两手撑在实验床一侧，安室透直视着那双涣散的眼睛，根据之前被教过的内容，颤声道：“你的身份是？”
“组织的阿涅霍。警校的卧底毕业生。人类。记性很差的人。波本的男朋……”
“你的家是？”
“组织。我超级喜欢组织的，在这里能挣到钱，饭很好吃，人也很友好，每次和组织的人出任务就像家里人聚餐一样。”
“你现在在哪里？”
神木信也顿了顿，竟然眨了眨眼，又立马恢复原状，轻声道：“沙漠里。”
不论是谁都没给安室透接下来的提示，藤野虹给了他一个继续的提示，问光问题的安室透只好乱聊。
“你的银行卡密码是？”
“我的银行卡密码。”
“为什么在沙漠里？”
“沙漠里有数不清的星星。”
“你很喜欢波本吗？”
这个问题问出时，安室透自己都愣了一下，却见神木信也极其认真地说：“很喜欢！但是我更喜欢叫他安室先生，超级喜欢他每天看我的眼神，喜欢他眼睛的颜色，喜欢像阳光一样的头发，喜欢□□还有……”
机器响了。
“心率抵达150。实验可正式开始。”
没顾及机器声，见神木信也的嘴还要继续动下去，安室透差点就要用手捂住他的嘴。
“沙漠里有多少星星？”
“一，二，三……”
藤野虹及时阻止了这出闹剧。“很有天赋啊，山下三郎。”她看向安室透胸前的名牌，“该准备接下来的事了。”
“你要和他接吻。”
“什……？”
“洗脑实验最忌的就是实验体过度挣扎。山下君，你也不想看到实验体大脑受损，我们全都被追责的情况吧？”
“就，就这样就可以吗？没有其他办法吗，科维纳小姐，我实在……”
从藤野虹毫无动摇的目光中，安室透看到了拒绝。
*
“发生这样的误会实在抱歉……”经理90度鞠躬，“泽田先生，我们实在是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一定是实验员中有某些走狗的卧底……”
他恶狠狠看向清秀的女实验员。
“我们这边一定会找出叛徒的！请您一定要……”
“不需要。”泽田健一说，“我只问一句，明天能交给组织合格的药物吗？”
经理目光四处游离。
“这，这……”
在泽田健一目光的压迫下，他额头冒出冷汗，终于道：“一定可以！……您就等明天来实验室验收吧！”
“方便起见，您可以先把虹膜录入我们的系统。”
*
实验室的门，“轰”的开了。
最先进来的，是半长的银色发丝，接着才是一双浓郁深沉的紫瞳。
闯入实验室的不速之客一眼望到实验床上交叠的唇瓣。
这一刻，他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也感受不到。
实验床侧那头柔顺垂落的金发，那简单改变的瞳色和身形，他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的好友，降谷零。
……？
……为什么？
2023.07.31 修文 感谢大家的喜欢1551但是在学习了写作知识之后感觉之前写的部分真的有些幼稚了，作为作者的角度看太羞耻了加上大纲不全于是拖了很久orz非常抱歉
感觉这一次写得不错！喜欢大家喜欢www
评论区有置顶，我想分长篇短篇来写这个故事，希望大家能理解啦……这篇是第一篇打算写完也打算练笔的文章所以会想打磨得更好一点也想给大家带来更好的阅读体验……希望我晚上写的文章不会一到早上就原形毕露了233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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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环环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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