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山村，顾名思义，位于桥山上的村子。
桥山并不是一座山，而是两座连在一起的小山，山与山之间有高高低低的木桥连接，「桥山」之名也取自于此。
桥山村虽说是一个村子，其实分布在两座山上，通过木桥相连。
等到了半山腰上，汽车就几乎难以前进了，萩原研二也不想在高山上冒险炫车技，找了一处相对平坦的路靠边停下，颇为不舍地告别了刚相遇没几个小时的爱车。
“顺着这条路往前，在分叉口向左走，大约一百米处会看到一座桥……”萩原研二拉开地图辨认着路线。
桥山有些偏僻，现在的手机导航还没能覆盖到城市和公路以外的地区，他们只能在最近的车站买了份地图，好在桥山的大路基本上都被标了出来。
霜月则是点击着组织界面的导航，微微挑眉——桥山村的地图完整而清晰地显示在屏幕上，就连村子里的布局都一清二楚。
这说明组织的手伸到过桥山村，也难怪内网里会出现桥山村的任务。
天色渐晚，夜里的山间气温降得很快，没等夕阳完全落山，草丛里的叶片上就结起了露珠。
萩原研二紧了紧身上的外套，目光不经意间瞟过霜月露在外面的膝盖，不由在内心感叹女孩子这种生物奇妙的抗冻性。
幸好桥山村的村口已经出现在视野中，他们只需要再跨过一座桥就能到达目的地。
忍不住再度瞥了眼霜月有些冻红的膝盖，萩原研二略微加快了脚步：“桥山村只有一座旅店，我已经电话预定了房间。”
霜月倒是对此毫无所觉，视线落在木桥下方。
这座桥是桥山村上下山的主要道路之一，虽说是木桥，但修建得十分结实，主干都用金属加固过，两边的栏杆也是厚实的木头。
而桥下方是一片茂密的树丛，山崖边缘呈现陡峭的阶梯状，一般人很难徒手下去，但如果是受过训练或是和她一样习惯于战斗的魔法少女说不定可以轻松跳下去。
在那片木桥正下方的树丛里，有一片枝叶被折断了。
同样，在木桥与山路接洽木桩旁边，地面上一小片深色的擦痕被落叶掩盖，桥面上也有几团被鞋底摩擦过的深色痕迹。
泥土？柏油？……不用怀疑了，这就是血迹。
萩原研二显然也发现了桥上的血迹，下意识地瞥了眼霜月。
“这里……或许发生过什么。”
“去旅店吧。”少女只是顿了几秒便收回视线，仿佛完全没认出那是血迹一般，可她说出的话语似乎又是默认了萩原研二的猜测。
桥对面，行走在道路上的村民看到陌生人的身影，都忍不住往他们那边看，有几个好奇的小孩被大人拦住拉回了家里。
一位有着乱糟糟短发的女孩匆匆跑过，身后跟着一只黑白相间的大狗。
-
桥山村旅店。
说是旅店，但霜月一眼就能看出这原先是一户占地较大的连排屋子，屋前的木质走廊上还摆放着各种化肥。
萩原研二上前敲门后，一位佝偻着脊背的白发老妇人拉开了厚实的木门。
“是三木先生吗？欢迎。”老妇虽然身形佝偻，身体看上去却还不错，略有些浑浊的眼睛倒映着门前昏黄的灯火，她警惕了上下打量了一番两人，见到霜月之后神色才微微放松下来，指了指旁边的屋子，摸出递出两把钥匙带头走了过去，“您预定的房间就在那边，「氢之间」和「氦之间」，里面都准备了洗漱用品和被褥。”
霜月并不意外地跟了上去。
她的年龄和外表的确能大幅降低别人的警惕心，尤其是萩原研二身上还有股令人亲近的气质。
萩原研二露出讶异的神色：“氢和氦？真是独特的名字呢。”
提到这一点，老妇忍不住微笑起来；“这个啊……是我的孙子取的，我去年打算把这里改成旅店的时候，他正好在背什么什么表，我就拿来用了。”
“……氢氦锂铍硼，元素周期表。”霜月出声。
老妇一拍手心：“对，就是这个，他是个文化人，学的净是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神色之间透露出隐约的忧虑。
“发生什么事了吗？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的地方吗？”萩原研二注意到她的神色，联想到村口桥边的血迹，委婉地问道。
老妇停在「氢之间」门口，用钥匙打开房门，声音有些紧绷，仿佛回到了初见他们时的警惕：“不……没什么。洗手间在右边，左边是厨房，前方到底是客厅，客厅旁边就是卧室，隔壁也是一样的布局，你们没带行李吗？柜子可没有备用的衣物……”
说着，她转过头，眼神暗沉沉地透过萩原研二的肩膀看向门外：“……最近村子里有点不太安生，你们两个外来者晚上最好不要出门。”
天边，夜幕已然降临，原先在黄昏晚霞笼罩中的山间小村仿佛陷入一片昏沉的黑雾当中，房屋的棱角轮廓宛如干枯坑洼的爪子。
晚间的山风木桥和草丛，发出令人惊悚的声响。
霜月侧过身，望着被夜舞蒙上一层纱的石板路，目露思索之色。
“难道桥山村也有什么吃人的妖怪的传说吗？”萩原研二搓了搓手臂，一副有些不安的模样。
老妇将两把钥匙放在玄关的鞋架上，缓步走出客房：“倒是经常有人失足坠落悬崖。对了，我姓高树，有事来敲主屋的门就可以了。”
果然。
霜月看着老妇的背影，眨了一下眼睛。
她接到灭口高树律的任务，而萩原研二订的旅店恰好就是高树家的旅店。
……也不能这么说，整座桥山村就只有这一家旅店。
由内网上的任务情报看来，高树律在两天前就已经失踪了，可高树奶奶看上去虽然有些心神不宁，但并不像是孙子忽然失踪的模样。
……她得去打探一下。
霜月随手抓起鞋架上的一枚钥匙，没等萩原研二说什么就转身离开：“我去隔壁。”
-
简单排查过「氦之间」后，霜月隐去存在感从窗户翻出，一边辨认着组织内网地图上的标记，一边靠近主屋。
高树奶奶看上去已经睡了，只不过屋里那份繁杂忧虑的心思出卖了她。
霜月透过窗户看去，隐约能看到高树奶奶躺在床上，时不时睁一下眼睛，时而露出欣慰的表情，时而又皱起眉头，没过多久，她睁眼的频率越来越慢，渐渐睡了过去。
高树奶奶似乎不清楚孙子失踪的原因，但如今还能表现得那么平静，是有人编了个理由说服她吗？
一路顺着村子里的大路走去，霜月以高树旅店为中心向四周辐射，标出几个最可能与高树奶奶往来频繁的人家。
只不过这几户人家似乎都对此并不知情，她只从偶尔的对话声中推测出桥山村的情况——守旧的老人排外，追求新奇的年轻人想要打开与外界交流的道路，到头来好不容易招来的旅客又被老人们赶走。
最后一站是高树律毕业的高中，也是整个村子唯一的高中。
学校并不大，霜月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摸清了里面的情况。
学校操场后的体育仓库里有血迹，血迹被人清理过，但看得出出血量并不多，从溅射的方向来看像是滴落和甩出留下的，还有几条被踩过没能擦干净的血痕用体操垫盖着。
陈旧的铁皮柜子上有几处新的划痕，应该是暴力形成的，至少有两个人在这里发生过肢体冲突，从几处划痕的高度和角度可以推测出身高。
墙角被跳马挡住的地方有一处弹痕，显然有人在仓库里开过枪，从射入的角度能推断出射击者的身高和位置。
霜月闭上眼睛，通过这些清理得并不干净的痕迹复原出当时的大致场面——一个身高约一米七的青年男性、一个身高一米六左右的中年男性，后者打算威胁前者，但前者并不服从，于是中年男性示威性地拿出枪。
青年为了自保试图夺枪，结果不小心让中年男性扣下扳机，子弹射入墙角，两人都被吓了一跳，中年男性在争执中不耐烦扣下扳机射中了青年身体，血顺着衣服滴到地面上，又因为两人凌乱的脚步被蹭得到处都是。
最后是那名青年制服了中年男性，否则地面上应该有聚成堆的血迹，而不是四散溅开的形状。
至于为什么能分辨出他们的年龄——谁让柜子上有一块明显的凹陷，看上去是屁股的形状，而柜子底下压了一张碎了一半的工号名牌呢？
霜月随手抬起沉重柜子的一角，从下面扣出那半张写有「上村」的名牌，名牌一角是一张证件照。
一个地中海发型的微胖中年男性。
伏特加给过她这个人的简单情报，组织的外围成员，负责些处理尸体一类的后勤工作。
不愧是几乎与世隔绝的山村，埋尸荒野就是方便。
而另一个青年的身份呼之欲出了——除了发现这一处抛尸基地秘密而被追杀的高树律还能有谁呢？
霜月垂下眼帘把玩着半块名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几分钟后，她悄无声息地来到还亮着灯光的教学楼后方一栋不起眼的小屋。
这里有一团暴躁的情绪源。
-
上村是桥山高中的老教师，从桥山高中还没装修前的学堂时期就已经入职了。
许多年来，他一直配合着一个神秘的势力处理些善后的小事，比如从不知道什么地方运来的尸体，比如伪造些意外身亡的假象。
他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么下去，每处理一个任务都能获得不菲的报酬，而村里几乎都是熟人，没人会特地追究些无风无影的东西，他渐渐放松了警惕。
然后就被突然回来的高树律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在安静的夜晚显得那么刺耳。
上村只感觉自己的心狠狠跳了一下，额头渗出冷汗。
他深呼吸几口，才稳住声音问道：“谁啊？”
门外并没有传来回答，反倒是同样的敲门声又响了一次。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扶着办公桌起身，握住门把手缓慢拉开，小心翼翼地紧盯着门外。
屋里的灯光随着门板移动而照亮了门外的来者。
那是一个脸色苍白几乎发青的少女，眼睛下面泛着青黑色，两条长长的麻花辫垂在身后，身上穿着与桥山村风格极度不符的可爱短裙，膝盖冻得一片通红。
“初次见面，上村先生，就是您放走了那只小老鼠还需要我出动吗？”她露出一个微笑，浅色眼睛里却一片冷漠，张开的手心里躺着半块名牌。
1.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钠镁铝硅磷，硫氯氩钾钙……（即使高中毕业好几年也还记得的奇妙咒语）
2.即使守旧排外，高树奶奶最后还是开了一家向外人开放的旅店。
3.新年快乐——！！大家都平平安安——所愿皆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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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110】桥山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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