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村？……真的死了啊。”
“死人了？”
“等等！别报警！……我是说，这边信号不好……各位游客不要紧张，我们会派人去报警……呃，拜托你们不要声张。”
“诶？可是信号……啊，信号真的不太好呢。”
霜月抱臂靠在仓库门口，听着几人拉拉扯扯。
萩原研二一开始说起的报警只是在扰乱犬冢，如果他一个新成员真的报警让组织的尸体处理后勤地被警方注视……恐怕等待他的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组织无所谓抛弃一个据点，却禁止引起过多关注。
她倒是好奇萩原研二想要做些什么，在她这个组织成员面前阻止一起案子？
“这样啊……”萩原研二视线在犬冢和丽子爷爷身上徘徊。
他从几人口中了解到犬冢近几年在村子里的地位不低，大致是管理村子里建筑和农田一类的事宜，与上村的关系不错，他们经常在学校办公室里讨论些什么。
犬冢眼神游离，语气飘忽，似乎身上没了武器又面对着体格高大的陌生游客让他很不安。
“嗡……”
霜月还在看着仓库门口贴的使用守则，忽然收到了一条邮件。
-
“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门口的少女忽然直起身子，面无表情地开口，“三木先生，我们该走了。”
萩原研二回过头：“诶？现在吗？”
怎么会突然要走？刚刚不是还在好好地看戏吗？他还没打消犬冢的杀心呢。
“现在。”霜月往前几步，脱下身上的大衣塞到他怀里，对于仓库里的寒冷丝毫没有反应，时候偏过头望向犬冢，“至于你……”
她轻轻拍了拍犬冢的背部，眼神里的温度却让人遍体生寒：“没什么。”
仿佛就只是上来打断一下他们的对话，少女旋即转身向外走去。
“啊、啊！”丽子着急地叫了两声，抬脚欲要追上去，却被爷爷拉住了手臂。
“抱歉，好像有急事……放心，我们不会多嘴的。”眼看人越走越远，萩原研二急忙向几人歉意地笑了一下，追了上去。
————
两人一前一后，直直穿过一户户人家和畜棚。
霜月径直回到旅店，原路从窗户翻回去，在卧室和客厅里捣鼓了些什么，没几分钟就拖着萩原研二离开了旅店，临走前还把钥匙和一小沓钱悄无声息地压在了主屋门前。
“焰小姐？”萩原研二还歪歪斜斜地套着大衣，被一路扯着走过木桥。
此时是天亮时分，几户人家已经陆陆续续起床出门，可令人意外的是，他们两个大活人就这么一路顺着大路走过去，村民们却仿佛没有看见他们一样忙着自己的事。
一路离开，他甚至还注意到木桥上的干涸血迹已经消失了，原地只留下几块比周围浅一些的木色。
霜月头也不回：“任务结束，你我都该回去复命了，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她的不安预感并没有出错，在天将亮时，她终于收到了一封召回邮件——没有署名，是来自乌丸莲耶的邮件。
「回来我身边，十四。」
对待高树律的态度还可以找到理由，但如果她不听从老东西的命令，性质就不一样了。
她可以无视身体里的那些小手脚，可一旦她被小黑认为失去继续剧本的资格，承受这些的就是歌未了。
……哼，等着吧，老东西，她迟早把酒厂的酒精浓度降到百分之零。
突然转变的态度、硬邦邦的语气……
萩原研二低声询问：“发生什么了？”
“不该问的别问。”霜月冷冰冰地回答。
是收到了离开的命令吗？为什么不是在昨晚，而是在这个时候？对了，那个急性子的朗姆上司就是派他来监视焰小姐的，可焰小姐在组织里应该从属于那个叫琴酒的家伙。
……她不是已经完成任务了吗？明明很不情愿却还是按照任务要求杀掉了自己的同学。
难道是因为那个叫「上村」的外围成员？她的擅自行动让上司不满了吗？就这样让她离开了吗？是不是还有更多像她一样被这个组织压迫的人？
一瞬间，萩原研二的思维飘散向无数个方向，最终他的思维回归到出发时对方的一句话上——「“据我所知，三木先生对这些应该习以为常了吧。”」
为什么要提醒他？难道说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怎么可能？他凭借一面之缘和周围人的态度摸索出三木贤平时的性格和语气恰好与他有几分相似，明明连那几个代号成员都没怀疑他是假冒的三木贤。
他们……之前有没有在哪里见过？他正式成为警察也不过短短半年时间，即使加上警校的时间也不过一年，他对自己的记忆力多少有点自信，如果自己见过这样气质特殊的少女，怎么会完全想不起来？
萩原研二用余光观察着霜月的背影，苦思冥想也没能回想起那缥缈的熟悉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去复命。”
清晨的山间终于迎来了第一丝阳光，只可惜路边的树遮挡住了光线，在少女的侧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让人难以看清她的眼神。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平淡：“记住你的身份，三木贤先生。”
又是提醒……不，这到底算是提醒还是警告？
萩原研二迅速复盘了一下任务过程中的一切，基于三木贤其人在外所表现出的圆滑，他的表演应当挑不出问题——温和、示弱，然后是适时的关心和表现，既是最常用的取得他人信任的方法，又是他对焰小姐部分真实的想法。
只是……尽管会为熟人死亡而伤心，但她却能若无其事地说出夺去了另一条生命这样的话……
没来得及多想，萩原研二在心里叹了口气，回答道：“多谢提醒，我会记住的，焰小姐。以后……我们还会见面吗？”
听到这句话，霜月放慢脚步，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只要你我都还活着。”
只要他们都还活着，小黑总有各种办法制造些相遇的场景。
————
桥山高中。
虽说终于把两个乱入的游客赶走了，但犬冢仍然感觉心神不宁，仿佛即将发生什么意外。
他清了清嗓子：“丽子，麻烦你看管一下现场，我和你爷爷去村民办事处登记情况。”
有泡泡这只大狗看管现场，只要有点眼色的人都不至于闯进去。
丽子爷爷点点头，跟着犬冢向外走去，一时间感觉哪里不对劲。
丽子不会说话，泡泡也不会大叫，怎么向可能路过的村民解释情况？而且犬冢一个腿脚方便的人去村民办事处不是更快？
直到走出去一段距离，已经看不见仓库的正门，丽子爷爷才皱起眉：“这条路不是去办事处的吧？”
“当然不是。”犬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几乎贴在了他身后，此刻露出一丝狞笑，“这是去地狱的路……”
只要把丽子爷爷杀掉，村子里有他的暗箱操作完全可以把这件事化作「坠崖身亡」，而丽子和那条狗又说不了话。
等那两个游客意识到不对劲就已经来不及了，他会把现场伪装得好好的，仅凭两个游客的话，那些没用的警方才不想浪费时间在一个小山村里发生意外上面。
丽子爷爷忽然感觉喉咙一紧，身后的人掐住了他的脖子：“什么？你、呃……”
“要怪就怪你家那个好孙女乱发善心吧，谁让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呢？你就和高树家那小子一起下地狱去——”
犬冢脸上狰狞的笑容忽然凝固住了。
丽子爷爷本能地反抗起来，一开始怎么也逃不开的禁锢却突然之间卸了力，他挣脱开犬冢的桎梏，踉跄向前摔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而原地的犬冢则是脸色发青，死死地捂着胸口蜷缩在地面上：“救、救……”
“呜……！”泡泡不知何时从仓库里飞奔出来，挡在丽子爷爷面前死死盯着犬冢，尾巴隐隐炸毛。
它的鼻子动了动，龇牙的动作微微收敛了一些，眼神中闪过几分疑惑。
没几秒钟时间，在丽子爷爷还没反应过来、丽子也刚匆匆忙忙在仓库拐角现出身形之时，地上的犬冢就睁大着眼睛一动不动了。
泡泡眉头下压，耸动着鼻子不断朝周围嗅着什么。
而在两人一狗都没注意到的地方，犬冢后背处的衣服上留下了一个带有灼烧痕迹的小点，附近有一小团用白色油彩笔画下的简易笑脸图案。
————
鸟取县。
霜月没有和萩原研二一起回东京，而是在车站就与他分开了。
老东西说起「回我身边」意思就是让她回到鸟取县那个她杀死拉格的基地，也就是一家中型的医药企业公司。
虽然不清楚老东西本人是不是在鸟取，但看得出来鸟取对于老东西而言有着特殊意义。
从山梨县到鸟取县乘坐新干线需要大约五个小时，考虑到时间问题，霜月选择混入一架最近的飞机航班，只花费一个多小时就到了达鸟取县。
大致已经预见自己会遇见什么事，霜月提前给宫野明美发去邮件让她不用担心，顺便将拉维送的眼镜小心保存好。
白鸦制药公司。
前台的工作人员似乎对进进出出的不明人士习以为常，但霜月还是隐去了存在感，乘坐电梯来到地下二层。
这是只有组织内部成员才能进入的楼层，需要在电梯里通过生物识别并且输入正确密码才能按下按钮。
“好久不见，小十四，这身衣服很适合你。”
当面前的金属门缓缓向两边打开，霜月看见的就是德普那张令人厌恶的脸：“……你还真是无处不在。”
前段时间还在东京基地，现在又跑到鸟取。
德普对她的讽刺毫无反应，只是笑眯眯地侧过身，向着一边走去：“毕竟有人杀掉了拉格，让我不得不跑两头的研究工作嘛。好了，跟我走吧，Boss要见你。”
忙点好啊，最好能把你忙死。
霜月暗搓搓诅咒着德普，撇过头去一副不想看到他的模样。
只是德普去往的方向……似乎并不是往常那几间用于会议的房间，反而是她最熟悉的实验区域。
-
一间狭小的房间里。
看着不过几平米的空荡荡房间，白羽蹙眉：“先生呢？”
这儿既没有觐见boss用的电子屏幕，也没有她躺了将近半年的束缚实验台。
德普依旧带着那副面具般的微笑，敲了敲墙壁，从墙壁的暗格里拉出一条厚重的锁链：“Boss的确要见你，不过那是在惩罚之后。”
“……惩罚？”白羽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握起，不解地转过头，水绿色眸子微微闪烁，却还是顺从地蹲下身将袜套褪下，露出脚踝上外壳精致的脚铐，“我……做错什么了吗？该不会是你私自行动吧？”
话虽如此，她却明白那封来自乌丸莲耶的邮件不会作假，或者说，没人敢作假。
德普也蹲在她面前，指尖抬起她的下巴，在她错愕的眼神中笑道：“这次是这里。”
他点了点白羽的脖子，后者条件反射地捏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可怕。
“是……Boss的意思吗？”白羽眼眸里渐渐覆盖上一层阴郁，冰凉的手收得越来越紧。
一开始在实验室反抗德普的时候，她就经常被关禁闭，那种感受并不好。
其实脚铐里就存有用于惩罚的药，只不过存量不多，大致只能让她失去行动能力一个小时左右。
果然，小十四最在意的地方是颈部，先前拉格把镣铐装在脚踝上还是太温柔了，看来他真的很在意歌海娜那个弟子。
德普表情不变：“没错，是Boss的意思哦，小十四，再不放开的话，我的手一旦受伤，对研究进度的影响可是很大的哦？”
那只宝石一样的眼睛紧紧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不过很显然，她失败了。
白羽不悦地松开手，忍着厌恶仰起下巴：“为什么总是你？为什么不是先生？琴酒前辈都比你好看多了……”
“……”德普笑意终于淡了一些，把锁链末端的环扣在白羽脖子上，按下墙壁边缘的掌纹识别器。
……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池面好吗？琴酒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到底哪里比他好了？
房间里陷入一瞬间的黑暗，白羽下意识绷紧肌肉。
下一秒，金属光泽的墙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条金属栅栏构成的牢笼，牢笼外面则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是组织的虚拟现实技术，就和训练场里的模拟狙击场景一样。
“那种药身上还有吗？”德普轻声问道，却没有等待回答的意思，而是将一盒药放在了她面前，“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是会很头疼的。”
随后，他直起腰缓缓退出了房间：“接下来，就好好享受Boss降下的惩罚吧，想想到底哪里做错了。”
面前的大门缓缓关上，随着最后一丝光亮消失，整个人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与寂静。
感觉到项圈内侧弹出的刺针扎入脖颈，霜月早有所料地提前靠着墙壁蜷缩在地上，锁链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渐渐从耳边远去。
不过就是……被剥夺五感而已。
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死亡计数：20 （2*？）（此次 1）
1.霜月杀掉了上村和犬冢，但对于亲眼看到了自己出现在高树律面前的丽子以及能理解丽子手势的丽子爷爷，她从未想过要对他们下手。
2.霜月：忙，都忙啊，忙点好啊（？）。
3.因为不怕痛，所以被关在实验室的半年里，一旦有反抗的意图，对于霜月的惩罚就是关在什么都感受不到也摸不清时间流逝的黑暗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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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115】桥山村（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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