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伞面滴落下来,织成一副晶莹的幕帘,隔绝了宫祈的视线。
宫祈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明明举着枪的人是宫祈,更放松的却是那个研究员。她单手举着伞,另一只手藏在白大褂的口袋里,闲庭信步得就像在家门口散步。
宫祈当机立断,连续几枪打在了研究员的胸口。
血色在女人的白大褂上蔓延。女人被冲击力逼得倒退了两步,随后站稳了身形。
“我就知道。”她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遗憾。
她的目光从宫祈身上移开,然后将目光落在了无尽的虚无之中。
她说:“该你了。”
她简洁的话语落在了空气之中。
响应她的是整个世界。
风、雨、砖和混凝土都是死物,但宫祈在这一时刻确切地感觉到了它们“活着”。每一滴雨、每一块地面、每一寸空气向宫祈与研究员传递来窥视的目光。宫祈甚至感觉到脚下的基地像是一只沉睡着的巨兽向她传递吐息带来的起伏,似乎有血液在墙壁与电线中流动。
不……这不能叫窥视……
它们只是在“观察”。
随即,宫祈感到一股巨力轰然将自己向下压去,她咬牙支起身子想要抵抗这股力量,不过紧接着它再次加大。宫祈这下彻底被按倒在地面上,几乎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都挤压出来。
她的头发和脸都泡在了雨水里,面颊上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
“如果你没有不要命地跑到教堂去,如果你在楼下就乖乖交出铃铛,我们根本不至于闹到这一步。”
研究员步履轻快地走到宫祈旁边,半跪下来解开了宫祈的背带,拿走了手提箱。她拉起宫祈的手解开指纹锁,态度温柔得就像宫祈学校里的前辈。
这是宫祈19年的人生里最煎熬的几分钟。
宫祈张开嘴想要呼喊,可是只要她试图发出声音,那股力道就会更深地把她向下压去。
宫祈感觉自己就像是压力机下的番茄,早晚要被压碎成一滩红色的不明物体。
女人从箱子里取出异能物品收纳瓶,从棉花里拿出了那只漂亮的铃铛。
被取掉棉花的铃铛在女人的指尖摇动了两下,差点看得宫祈心从嗓子里跳出来。
好在那个铃铛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微微散发出荧光,然后化作光点消失在了女人的手中。
女人是这个铃铛的主人。
在宫祈以为下一步就是自己被压成肉饼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压力在逐渐减弱。
宫祈趴在地上咳了两口血,颤颤巍巍从腰带上拽下气动注射器往大腿上扎了一针,终于缓过来了一点。
“你到底是谁。”顾不得抹一抹自己脸上的雨水,宫祈朝研究员大喊着。
女人笑了。
宫祈艰难地支起身子想要站起来时,研究员再一次凑近她,从宫祈颤抖的手中夺过了枪。
然后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在倾盆大雨里,刚刚放下伞的研究员一缕一缕的发丝贴在了她的脸颊上。
枪声响起。
宫祈在研究员倒下以前,看到了她对自己做的口型。
“白、祭、祀。”
宫祈检查了女人的尸体上的伤口,都是非常正常的枪伤和撞击伤。
但只有最后一枪“结束”了女人的生命。
“她绝对没有死。”宫祈最后直起身来,几乎是惊悚地想到。
劫后余生原本是一件令人畅快的事,但当你是被敌人恩赐的生还,这种畅快远远抵不过那种被缠上的湿冷的感觉。
那个女人没有打算杀她,这架直升机就是给她逃出基地用的。
可是为什么?白祭祀到底是谁?是她?为什么她要留自己一命?为什么她是铃铛的主人?为什么她能得到“世界”的响应?为什么……
无数个问题在她的脑子里纠缠着。
“先逃走。”宫祈对自己说。
她检查机况,然后坐上直升机的驾驶席预热发动机,开启自检系统。
她预想中得不到异协发出的通行许可的事没有发生。这架直升机好像不属于异协,已经获得了基地的访客往返通行许可,但离开基地需要的身份认证还没有解决。
从直升机起飞到卫城部察觉不对,大概只有5~7分种的时间。
完全够了。
宫祈所在的特查组附属于卫城部,新柏基地的每一座炮台、每一处防卫边界,每一个可以影响她生死的地方她都烂熟于心。
从东部越过基地防卫边界是距离最短的路,虽然后续调转方向开往目的地时有被追兵击落的风险,不过问题不大。
她已经想好自己的目的地了。
末土和保留地接壤处的垃圾场。
宫祈只要进入那座垃圾山,就会像一滴水融入大海一样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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