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宋淮南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但他很清楚不是梦,心脏开始砰砰乱跳,肾上腺素的提高让他连疼痛都感受不到了。
竟然真的见到他了。
下意识的,宋淮南想起自己被淋湿的裤腿,虽然现在干了,但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痕迹。
真是糟糕,今天他还没做造型。
在裴言川眼里,宋淮南好像只是眨了一下眼睛,没看清他脑子里闪过的一堆戏。
因为宋淮南已经学会如何克制自己的情绪了,尽管心如擂鼓,却好像分裂出另一个人格替他掌管躯体,他的大脑听见自己的声音对裴言川说:“好久不见,裴总。”
他去裴言川旁边一个洗手池洗手,宋淮南注意到裴言川好像对自己的领带不满意一样,解开了自己的领带。
二人有短暂的无言,裴言川用一种轻松的口吻问他:“几年不见,过的怎么样。”
宋淮南抿了抿唇,想告诉他一点都不好过。
他的心脏里满溢的酸胀好像要冲出胸膛。
心里憋了好多话想对裴言川说,然而多年未见,此刻他面前这个高大英俊,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人,新闻报道里他用雷霆手段扩张公司,他有强大的魄力和野心......
和记忆中那个沉默而挺拔的少年有些对不上号。
他还是他吗?宋淮南想着,酸酸的。这么久没见,他所珍而重之的那些回忆会不会早就在他的时间长河中泯灭了,他现在谈恋爱了吗。
脑海中思绪万千,但反映在现实中,他只是在裴言川问完后,抿了抿嘴唇,说:“挺好的。”
裴言川就低垂下了眸子,宋淮南注视着镜子里的他,看他睫毛颤了颤,眉毛微微拧起,注意到某一瞬他眸底显露出的压抑的深沉的情绪,好像海上酝酿着的暴风。
宋淮南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但那句话好像也没什么说错的空间,他仔细回味,低垂下了眸子。
难道他知道什么?
想到这一股难堪的感觉涌上心头,他这几年过的实在太糟糕,太丢人了。
安静的尴尬持续了很久,宋淮南险些以为裴言川成了一尊沉默的雕像时,才听到裴言川的声音:
“真的吗?”
宋淮南猛地一抬眼,那一刻他好像通过这个成熟的皮囊触碰到了熟悉的少年灵魂,对上了裴言川的双眼。
他心如擂鼓,竟然觉得裴言川现在竟然有些难过。
宋淮南脑子宕机了,只有心脏在不停运作,他们离得很近,就这么彼此注视着,宋淮南看不清裴言川的双眼,理智告诉他,以他们现在身份地位的差距,就算他真的还记得从前,回忆那些小孩子时代的事也着实没什么好聊的,更逞论卫生间里还可能有其他人。
所以他强迫自己嘴角上提,扯出一个他自己觉得很完美实际可能比哭还难看的笑:“当然了,裴总。”
说完这句话,宋淮南脑子里的雾好像才被擦掉了一样,如释重负一般视野逐渐清晰起来,裴言川还是那么看着他,宋淮南也就注视着他,坦坦荡荡,好像一场无声的质问。
宋淮南平时八面玲珑,遇见裴言川,却怎么也保持不住平时的冷静理智。
直到隔间有抽水声出现,宋淮南才低下头,裴言川看到他的睫毛颤抖着,恭敬地说“裴总,打扰了,我先走了。”
宋淮南被收养的过程非常有戏剧性。
他的母亲李沁梅当年是一个会所的小姐,跟了宋海涛一年多,怀了宋淮南后预感到孩子会被打掉,她就没告诉宋海涛,跟他断了以后自己跑回老家了,她没什么本事,在老家过着苦日子,想着母凭子贵,却始终没有那个胆子,直到这件事不知道怎么被宋海涛当时的一家对手公司知道了,他们告诉李沁梅可以让宋淮南被认回去,还不需要你本人出面。
碰巧当时李沁梅查出癌症活不了多久,她舍不得自己的孩子送进孤儿院,在对方的穷追猛打,花言巧语下,她鬼使神差同意了。
事情发酵的很快,不光是有人暗中推波助澜。以深情专一著称的知名企业家有一个跟自己儿子一般大的私生子不能不炸裂吃瓜群众的眼球,甚至还贴出了宋淮南的个人信息,深扒他们的现状如何以及竞猜宋海涛到底还有多少私生子。
这个丑闻让宋海涛当时的竞标黄了,公司形象严重受损,股价一跌千里,险些破产。
宋海涛极为愤怒,开始和对手公司长达三年的商业竞争,这件事收尾的方式是宋海涛在消息出来第一时间弄死了李沁梅,伪造一个她是宋海涛早年挚友后破产落魄卖身最后身患重病托孤给他的身份,收养了宋淮南并否认了私生子的传闻,至此勉强挽回了自己在公众面前的形象,当年他们家周边的邻居通通被重金封了嘴,但事实如何,这件事宋家张家的人都知道——宋淮南就是宋海涛的私生子。
宋淮南出了酒店,打车去了家酒吧。
他的脑子实在是太混乱了,宴会上喝的一点酒此时发酵起来,麻痹了他的痛觉,他觉得好乱,心思也不在工作上,干脆去放纵一下。
他点了杯酒就在吧台坐着,那些被他压下的回忆在脑海里蜂拥盘旋,满脑子都是裴言川。
他想起母亲去世的那个夜晚,埋在裴言川怀里,他安慰他。
“没关系,妈妈只是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他想起放学回家的某个夜晚,裴言川好像随口说的话,宋淮南当时还打他一下骂他臭流氓,但始终忘不了当时裴言川的眼睛——闪闪的像盛着星光一样。
“你亲我一口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回忆像儿时寒冬夜里的一场大雪,一片片鹅毛一样的雪花落在身上,化在手心里,是快乐的,但不经意间手指就被雪冷的刺痛,十指连心,好像痛在心里一样。
不知不觉喝的烂醉,迷离的眼神酡红的脸颊,手指冷白纤长的握着杯子,在场的不少人都忍不住频频把目光投向他,他却毫无感觉。
“怎么了,今天心情这么不好。”调酒师是他朋友,此刻忙里偷闲来问他两句。
“我今天碰见裴言川了。”宋淮南说,有点含混不清的。
“裴言川?你那个初恋?”调酒师皱起了眉头。
宋淮南摇摇头:“不是初恋......我们没谈。”
“你们就是谈恋爱了,嘴儿都亲了还没谈,唬谁呢。”
这个酒吧挺小的,调酒师就是老板,几年了生意不红不火,位置有点偏僻,那些公子哥不屑于来这种酒吧,对宋淮南来说这里挺安全的,老板也熟。
宋淮南趴桌子上摇摇头,他喝的有点多了。下陷的腰勾勒出挺翘的臀线,西服下摆有点翘边。不少人忍不住了。
拒绝了好几个搭讪的,宋淮南清醒了一点,“再给我来一杯。”
老板说什么也不给他调了,边给客人调酒边说:“行了,都喝成这样了,小林,去给你宋哥打个回家的车。”
宋淮南还是趴在那摇头,不想走。
小林应了一声,出门打好车回来扶宋淮南,却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宋淮南身边,把他抱在怀里。
让小林犹豫的是,他的老板竟然在旁边目瞪口呆的看着,没有上去阻拦。
“老板,这......”小林先凑到老板身边,试探的问。
“没事了,小林,辛苦你了,今晚你提前下班嗷。”他老板眼神都没分给他一点,眼睛瞪得老大直直看着那个男人把宋淮南领走了,期间宋淮南还挣扎了几下,又扑男人怀里不动了。
小林还想问什么,他老板好像有预知术:“明天还得来嗷。”
没被开,小林开心的收拾东西走人了。
裴言川从宴会出来,拒绝了一群莺莺燕燕,按照助理给的地址让司机开到那里。
一个比较偏僻的小酒吧。
他让司机在门口等一会。
看着挺破旧的,但进去却发现人不少。
一进门他就看到了吧台上坐着的宋淮南,他太美了,白皙的小脸高挺的鼻梁,美人独酌,更平添一分别样的魅力。
他找了个离吧台近的卡座坐下,开了几瓶酒,注视着宋淮南。
宋淮南喝了好多,有不少人上去搭讪。
看着一个个上去搭讪的,裴言川的舌尖顶了顶上颌。
都别去了。裴言川酸酸的想。
我也想去。
他又酸酸的想,但觉得不合时宜。
看见宋淮南醉的趴那了,老板让人给他打车,他终于忍不住走过去。
打车多危险,不如跟他走。
他凑到宋淮南身边,宋淮南还以为是来搭讪的,拜拜手拒绝他,没成想手被裴言川抓住了。
老板注意到这个人登徒子行径,面色一变刚要阻拦,一转身看见裴言川的脸,他的双腿就定住了一样不动了。
他是认识裴言川的,就算没看过新闻,宋淮南以前也给他看过的照片,他当时还说你初恋这么帅不会是男模吧。
此时此刻,他是不可能阻止裴言川的。老板突然有一种巨大的使命感背负在身上。
姐妹的幸福就靠他了!
宋淮南感觉有人架着他走,下意识的推开,对方却更用力的把他按在怀里,宋淮南刚要用力,闻到一股熟悉的阔别已久的薰衣草香味,但他却眉头一皱,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推开裴言川。
酒吧里的人都在看热闹,还有跃跃欲试想英雄救美的。
“你看看我,我是谁。”裴言川忍着痛,但他还是用力把宋淮南扣在怀里。
宋淮南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试图看清抱着他的那个人。
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但宋淮南还是能认出来了,是裴言川。
是梦吗?宋淮南用不大清醒的脑子想,被裴言川按在怀里安静了下来。
这么好的梦,轮到自己身上了吗?
他忍不住笑了。
裴言川看着在他怀里仰着小脸吃吃笑着的宋淮南,身体触碰到一起,热气在两人间氤氲,好像爱侣间的温存,裴言川压抑了一晚上的思念喷薄而出,他忍不住低头,在宋淮南嘴角印下一个吻。
不远处暗中观察的老板:啊啊啊啊啊(兴奋的跺脚脚)
真美好啊。
嘴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宋淮南靠在温暖的胸膛上想。
要是能一直梦下去就好了。
他这么想着,彻底陷入了黑沉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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