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临走进拐角处,抓住桃栀的头发,将人向一旁用力甩去,接着拉起自己的弟弟,拍了拍弟弟身上的灰尘,安抚性地抱了他一下,就将他推到站在拐角的另一个人身上。
迟醉搂住杨似漆,松了口气,视线看向杨临。
桃栀虚弱地坐靠在墙边,她是被杨临甩成这个姿势的,她浑身都被恐惧占领,已经不想再挣扎。
可杨临却不想就此放过她。
“你刚刚打他哪了?”杨临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只是在聊很日常的事。
桃栀什么话也不敢说,她只想央求对方放过她。
“迟醉,带十七回去看晚会。”杨临微笑着朝迟醉点了一下头。
“哥……”杨似漆开口,想替桃栀求求情。
“走吧。”迟醉打断他,搂着他的腰离开拐角处。
“别忘了她以前对你做过什么。”迟醉将一直回头看的这颗脑袋转回来,定在原地,提醒道。
杨似漆抿了抿唇,没再多说。
他好想改掉他这心软的弱点,可他做不到。
后来的晚会,杨似漆一直都心不在焉。
以前初中的时候,他不止一次被桃栀逼迫过、羞辱过,甚至几次都差点被强上了,幸好迟醉那段时间总跟着他,不然后果真不敢想。
桃栀出现的时机很恰巧,恰巧是在迟醉刚转回杨似漆身边时两人的尴尬期,杨似漆那会儿还很别扭,一直都不太敢和迟醉说话交流,全靠迟醉凑上来黏他。
想到这,杨似漆的思维又开始发散。
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迟醉在向他迈步,明明已经走了99步,可这最后一步却也依然是迟醉迈的。
他忽然有点愧疚。
似乎一直以来都是迟醉在对他好,而他一直都在享受对方的好,几乎从未有过多少回报。
愧疚,自责。
杨似漆决定了,他以后一定要对迟醉超级无敌加倍的好!
晚会结束后,大家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地过元旦去了。
回家卸了妆,铁了心要对迟醉好的杨似漆打算从日常小事做起,比如——帮迟醉吹头发!
迟醉被他家十七推到椅子上时还有点无奈。
这家伙今晚是怎么了?
又是主动亲他又是各种行为上讨好他的……
有什么事直说不就行了嘛,除了分手他都会同意的。
哦,除了分手和上他。
不过他倒是很享受十七对他的好,所以没有直接挑明问对方什么事,打算看看十七要卖关子到什么时候。
杨似漆没怎么给别人吹过头发,手法略显生疏。
到最后虽然是成功吹干了,但造型是不怎么美观。
迟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气又无奈又觉得十七可爱的。
“……其实还是蛮帅的,那些地痞混子想要的绝对是你这种效果。”杨似漆忍着笑,拿梳子帮他梳了下头。
但刚梳下去一会又弹起来了。
这回杨似漆没忍住,笑出了声。
迟醉拿过梳子自己梳了几下,神奇地居然顺好了。
“我去,怎么做到的!”杨似漆抓了抓对方的头发,发现怎么也翘不起来了,有点生气,说, “你头发变得一点都不好玩了。”
“你给我吹头发难道只是为了玩?”迟醉从镜中与他对视,问。
“当然不是!”杨似漆迅速否定。
迟醉看着他,过了会,视线从镜子上移走,看向身旁的人,抬起手,朝站在椅子旁的人勾了勾手指。
杨似漆会意,俯身吻住他。
元旦带着周末,共有三天。
周日才是元旦,周六杨似漆要跟迟醉去接机。
“感觉你爸妈前不久才刚回来过。”杨似漆和迟醉站在接机处,前者说着,从身后趴到后者的背上,眼睛半眯着,像是没睡醒。
他搂着迟醉的腰,下巴磕在对方肩上。
“不是感觉,他们就是前段时间刚回来过。”迟醉说着,看了眼时间。
“他们为什么要坐这么早的航班……困死我了。”杨似漆昨晚没睡好,不是因为迟醉,是他总做噩梦,半夜惊醒。
“你可以先回车上睡会儿。”迟醉扭头亲了亲他的脸。
“不行,我要在这陪你。”杨似漆也偏头亲回去。
迟醉无奈,没再多说。
终于等到飞机降落,一对气质不凡的夫妻从站口出现时,迟醉立即就往那走去。
杨似漆也是马上从他背上起来,走路过程中还整理了一番自己。
“爸,妈。”迟醉接过迟夫人手中的行李箱,冲他们点了点头。
“叔叔阿姨,好久不见。”杨似漆有点局促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嗯。”迟涛矜持而高雅地点了一下头。
杨似漆不敢说话了。
“别这么高冷,吓到十七了。”迟醉说着,勾住杨似漆的肩往机场外走。
“人多眼杂,我们得保持形象。”迟夫人浅浅一笑,唇角仿佛只是上升了两个像素点。
迟涛再次点头“嗯”了声。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高贵的人会是个老婆奴呢?
迟醉服气地叹了声。
上车后,车门一关,迟夫人立刻卸下在外的伪装,扭过头来问杨似漆:“我们家迟醉没有欺负你吧?”
杨似漆见她和自己搭话,吓了一跳,又马上摇摇头说:“没有的事,他对我可好了!”
“噢,”迟夫人点点头,又说, “要是他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们,我和他爸教训他去。”
“妈……”迟醉抚了抚额。
“我和十七说话呢,你别插嘴,”迟夫人瞪了他一眼,又笑着看回杨似漆,变脸速度堪比川剧, “听见了吗十七?”
“听见了……”杨似漆强颜欢笑道。
迟夫人一路上都在和杨似漆聊东聊西的,似乎是觉得他的说话方式很有趣,时不时又逗一下他,被迟醉瞪了好多次才舍得善罢甘休。
杨似漆从没被除刘姨外的大人这么热情地对待过,一路上都拘谨着,生怕自己说错话。
但就是这股拘谨的劲,让迟夫人觉得很好玩。
回到家后,杨似漆近乎虚脱,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就冲回了房间。
“哎,”迟夫人笑着坐到沙发里,拍了拍迟涛的大腿,笑得很开心,说, “我可能知道为什么咱儿子会喜欢十七了,欺负他真挺好玩的。”
迟醉淡定地喝了口茶,并不想承认自己小时候欺负杨似漆就是因为看他气恼很好玩。
但是迟醉又只许自己欺负他,别人欺负他,迟醉就会不爽,非常不爽。
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是为什么。
“桃栀欺负他也是因为这点吧?”迟涛突然不合时宜地说。
迟醉面色猛然一沉,啧了声。
迟夫人也皱着眉打了迟涛一下。
迟涛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尴尬一笑,问:“桃栀这几天回国了,没又去打扰十七吧?”
迟夫人:“……要不你还是别说话了,感觉能把我们儿子创飞几千公里。”
迟醉叹了口气,说:“算了,正好和你们说一下关于桃栀的事。”
他从抽屉里拿出前天宋钰给他的那张资料,递去给他爸妈看。
他爸妈一边看,他一边说:“桃栀有精神病史,病根在于杨临,所以我才在这两天频繁和她提起杨临,情况属实,她很怕杨临,但杨临到底做了什么,也许就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了,毕竟宋钰去查当年的事时,是一点杨临的蛛丝蚂迹都没有的。”
那张资料是宋钰对当年桃栀重伤回家并且患上了严重心理疾病和精神病的复盘分析。
桃栀在出国前报过警,接案的是宋钰的父亲。
他们无论怎么查,都从未在桃栀身上查出过杨临的痕迹,就好像杨临与她从未有过接触。
反倒查出了许多她欺凌杨似漆的事实。
“杨临那小子出手怎么比你还狠?”迟涛看完资料后,由衷一说。
迟醉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种事是没有高低之分的,都只是为了折磨对手而已,达到目的了就行。
如果他是当年的杨临,他也会这么做。
但他想不到杨临是怎么做到完全不露痕迹,完全抽身而出的。
“也许这就是极端弟控吧。”迟夫人望着楼梯口的方向,叹了口气。
迟醉和他们又聊了几句后,说:“我上去看看十七。”
说罢便起身往楼上的房间走。
门是虚掩着的,估计是在偷听他们聊天。
他推开门,就看见杨似漆虚脱地趴在书桌上,一脸生无可恋。
迟醉反手将门关严实了,问:“都听见了?”
“嗯。”杨似漆无力地应着。
“什么感想?”
迟醉拉来另一张椅子坐下。
“我应该有什么感想吗?”杨似漆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情绪才对, “唯一要说的话,我觉得我很废物。”
“哪有,你这样就很好。”
迟醉将手搭到他的肩上,轻轻拍了拍。
“不好。”
杨似漆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大脑还处于放空状态,这会一有人来和他说话,安慰他,他就会开始多想。
他转头,把脸埋进臂弯里。
“哪里不好了?你本就不应该接触这些违法的事,我也不会让你去接触的。”迟醉揉了揉他的头,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
“我太心软了,她都那样对我了,我还想给她求情,刚刚听你们聊天,我甚至还觉得我哥做得太过了……”
杨似漆控制着声音,绕是如此,有几个字节还是不免打颤。
“你认为的是对的,我们这些人觉得坐牢不足以抵罪所以才这么做的,但国有国法,因为有你的存在所以才约束了我们,如果不是一直考虑着你,我们只怕是会做得更过分。”迟醉说。
“你不用跟我扯这么多歪理,”杨似漆又把脸转出来,露出一只眼睛,有些湿润,说, “没有我的存在,你们根本不会做那么多类似的事情,你们根本都懒得给桃栀一个眼神。”
这倒是事实。
“心软不是一个缺点,它只是……”
“但它是个弱点!”杨似漆闷声打断迟醉,慢慢坐直,然后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说, “你知道吗?我看见别人痛苦的时候,我会想很多,想她要是出事了,她的家人怎么办?爱她的人怎么办?她以后又怎么办?我……”
迟醉突然抓住他的手,一把将他搂进怀里。
此举打断了他还要往下说的话,在这一搂中沉默住。
“别多想。”迟醉轻声安抚着他。
“我也不想的,但我控制不住,我在很多事上都容易多想,包括上一次,你爸妈回来了,知道了什么,要回来做什么,没有人告诉我,全都是我一个人在乱猜,我哥也不想管我,你也不想管我……”
杨似漆用力地拽着迟醉背后的衣服布料,有些哽咽,眼睛按在对方的肩前,打湿一小片。
迟醉又心疼又无措的,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我没有不想管你,你哥也没有……”
“那为什么什么也不愿意告诉我?!”
杨似漆莫名地开始烦躁,他直起身,拽住迟醉的衣领,拧到自己面前,怒气中更多的是委屈,问: “我是小孩子吗?我还用过六一吗?凭什么我什么都不能知道?”
他逼视着迟醉,眼泪却不争气地不断往下掉。
迟醉抬手抚上他的脸,用大拇指拭去他的泪,沉默着。
他很心疼十七……但,看着这副场景,让他莫名地想欺负对方。
“为什么不说话?”
杨似漆目前的情绪很杂乱,害怕、愤怒、难过、抓狂、无助,混沌交织,全都堵在心口,涌也涌不上,下也下不去,不知是世界疯了还是他疯了。
“我们只是为了保护你。”迟醉回过神,又将人抱住。
但还没抱严实就被杨似漆给推开了。
“你们的保护对我造成了伤害。”杨似漆又突然变得平淡,但还是能听出压抑。
“我讨厌你们……我讨厌你们……”他左手搭在右手上,想掐醒自己,却被迟醉按住,阻止了。
他不知道是崩溃了还是什么,双手在颤抖着,也不说话了,盯着虚空无声流着泪。
饶是再怎么迟顿的人,都能够看出他有多不对劲了。
迟醉不知道该怎么做,却凭心,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吻走他的泪。
“对不起。”迟醉轻轻将人抱进怀里,这次他没再挣扎,靠着迟醉的肩,闭上了眼。
时间滴滴答溜走,不知过了多久,杨似漆才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姿势。
“就连桃栀怕我哥,都是我自己主动问起你,你才会和我说的。”他不咸不淡地吐出又一句话。
说完以后,他就像程序被关闭,电脑关机了一般,再无任何动静。
迟醉亲了亲他,而后将他托起,放他躺到床上。
“我们会改的,在此之前,也许得先带你去医院看看,嗯?”迟醉趴在床沿,询问杨似漆的意见。
“好。”杨似漆没意见。
他是该看看了。
迟醉静静的看着他,半晌,叹了口气。
“睡会吧,一会儿吃午饭了我喊你下去。”
爱人如养花,可是他忘了,杨似漆并不是一朵娇弱的花。
一味的只栽在盆景里,是会把花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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