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书越带着海楼进了房间,许归沉安静的躺在床上,手背上扎了针,正安静的给她输送营养液。
罗姨一脸的愁容,没一会儿就是一两声叹息,听的人心里也不是滋味,难受的紧。
像许归沉这种从梦阵里被救出来过一次的人,再次陷入昏迷后,不会再产生梦阵,这被他们称为无梦状态。
没有一丝一毫的拯救可能,说白了就只能躺在床上等死。
海楼扭头看了一眼,感受到了对方的不安,握紧和她交扣的手,拇指摩挲着手背。
转而将目光落在罗姨身上,试图追寻事情的真相,“你家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情况?”
她得到的情报是许归沉出事,可具体因为什么还没查清,不过想来没有人会比面前这人知道的更清楚。
又是一声叹息,罗姨一直望着许归沉,偶尔暗暗瞥一眼抿唇一言不发的言书越,手搅在一起。
“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和往常一样去书房叫夫人吃午餐,可我喊了好几次都没得到回复,等我进来就发现夫人就躺在地上,怎么也叫不醒。”
眉头因为疑惑而拧在一起,可明显有不对的地方,“那阿然小姐呢,她怎么会在这儿?”
从梦阵出来之后,她还以为阿然会出去躲些日子,着实没想到会在这儿再遇见,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情理之中意料之外,也就是合情不合理。
“那是夫人让我联系的。”
“什么时候?”
“昨天下午。”
海楼沉吟片刻后,问了个很私人的问题,“你晓得你家夫人和阿然聊了些什么吗?”
清楚看到对方面上闪过的犹豫表情,心里有些惊讶,随后听她说:“晓得,阿然小姐和夫人谈话时,我就在旁边。”
“那她们聊了什么?”沉默的言书越开口,接上海楼之前的询问。
如果能有第三人在场,那肯定不是什么谈得上秘密的话题,毕竟就像宝藏一样,越少人知道越好。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言书越脸上,海楼疑惑望去,不明白她犹豫是出于什么原因。
“要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那我就先去外面等等。”
海楼以为是注意到有外人在场不方便言说,可不是,罗姨拦住了她的步子,摇头,转而问言书越:“小姐是知道夫人以前的身份了,对吗?”
“嗯,她以前是护梦人。”
知道阿然的身份后,其实也不能猜出许归沉以前是做什么的,毕竟关系摆在那儿,就算是要断了,也是有过联系,想知道是很简单的事。
不晓得是叹了多少回气,罗姨带着一脸忧愁看向许归沉,心里不再被恐慌挟持,“能聊什么,只不过是以前的一些过往,对她们来说,日子能过成现在这样也挺不错,还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
言书越想到了许归沉之前说过的话,她说她也有私心,这私心让她从一名护梦人成了入梦师,让她和曾经的过去自己对着干,俨然成了两幅面孔。
那个她一心认为是死了的人又重新站在面前,很显然不停入梦救人就是许归沉选择报复的手段,两人之间的缝隙慢慢变得越来越深。
良知是个不能被低估的东西,它没办法让人忘记一切,只为了在一起,那些横在两人之间的山,不是一言两句就能搬动。
她们过去是护梦人,只不过有人选择了背叛,成了水火不容的死对头,如果问询原因,是情绪在左右吗?
谁是当事人,那么谁最有这个资格说出原因,谁才能知道背后的真相。
“老师有留什么话给我吗?”言书越问,虽然知道这不太可能,可她心里还是抱了些侥幸。
毕竟没有谁能预料到这么措手不及的情况,提前做准备是不可能的事,至少她现在还没遇到。
“有。”
好的,她现在遇到了。
言书越和海楼对望一眼,有些难以置信,又重复了一遍,“老师留了话给我?”
“对,夫人留了封信给小姐你,在我那儿放着。”
这下轮到言书越叹气了,这怎么说呢,算是未雨绸缪吗?
可太让人不相信呢。
“那麻烦罗姨把信拿我瞧瞧。”
她应承了一声,出了房间听脚步应该是下楼了,海楼拍了拍她的胳膊,又安慰了两句。
怎么算也是亲人的许归沉就那么躺在床上,不难过都是假的,又不是什么铁石心肠,心里还是觉得怅然,像是失去了什么。
罗姨很快拿着信回来,言书越刚伸手拿过来,揣口袋里的手机传来响动,是孟客来。
海楼先她一步拿过手机,示意自己去接,转身就出了房门。
看她离开的身影,言书越其实已经有预料了,低头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纸,叠了三折,她没急着看。
“罗姨,楼下还有客人,茶水也该凉了,去帮忙换一换。”
大热天的茶水哪能那么快凉啊,罗姨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味,应了声带上门离开。
言书越翻开那叠在一起的信纸,好久没见过老师的字了,还真是让人有些怀念啊。
走廊尽头灌来了风,海楼把吹乱的头发捋到耳后,呼吸落得很慢,等了几个间隙,转身回去。
听到开门的动静,微瞥一眼后目光又挪回纸上,读完最后一句话,最后在按照原有的痕迹把它重新叠好。
“他找我有什么事?”
手机重新放进她衣裳口袋,海楼抬头望她,说出了那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消息。
“祁吟醒了。”
有风。
透气的玻璃窗被推开了一小条缝,风不大,可只要有空隙,它就能钻进来,可以说是无孔不入。
把信封贴身收好,言书越只是淡淡说了句“那挺好的”就不再开口,只是静静的望着床上的许归沉。
还是在难过,海楼心想,那可以算的上是把她养大的亲人,羊羔尚且还有舔犊之情,更何况是人呢。
“要不,出去散散心吧,去看看好的景色,暂时忘记这里的烦恼。”等到后面咋想起来的时候,或许就不那么难过了。
言书越嘴角扯出一丝笑,让人莫名觉得有些落寞,“那你呢,陪我一起去吗?”
“当然,正好我也可以一起去散散心。”
她话接的很快,惹来言书越暗暗一瞥,有些觉得好笑。
“你为什么要去散心?是有心事?”
海楼作势长叹一口气,两手一摊,一副愁肠百结的模样,“不晓得了吧,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不过刚好呢,你家和我家是同一本。”
“哦,是吗?”
愁云遍结的情绪一点点消散,言书越扭头瞧她,被脸上搞怪的表情逗笑,眉眼弯着,最后咧开嘴笑的很开心。
“你很会说话嘛。”
眉峰一顶,很傲娇的表情,她说:“那是,才知道我会啊,真是的。”
来了阵敲门声,是罗姨,言书越打开门,她来传报,说是单往想见她,让她把人带去书房,两人离开卧室。
“你和单小姐先谈事情,等谈完了我再来找你,OK吗?”
“嗯。”
言书越点头,看她消失在楼梯拐角,推开书房门进去,重新将门掩上,留了条缝没关。
迈下阶梯的海楼和单往打了个照面,点头打了个招呼,擦肩而过往客厅走。
罗姨见人站在原地,目光紧紧跟随着海楼,瞧了眼后出声打断,把人拉回来。
“单小姐?”
“麻烦了您带路。”
收回视线的人跟上罗姨的步子,目光落在阶梯,眉头因疑惑而皱在一起,她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人,可怎么会想不起来呢。
不应该啊。
桌上放着刚换的热茶,阿然掀开眼皮瞧了一眼,轻吹开表面还散着热气的水,轻呷一口。
“你来,我有事和你说。”海楼望着阿然,目光很明确的给出了信号。
装模作样的搁下茶杯,腿搭在一起,手放膝盖上,抹了下耳边垂落的头发,故作姿态的说:“你是在叫我吗?”
她是有点不清醒了吗?
不止海楼一个人这么觉得,坐她对面的崔北衾一行人也投来异样的表情,有些难以名状。
海楼食指挠了下眉毛,没琢磨明白,指着她问顾扶音:“你们聊什么了?她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么个惺惺作态的样子?”怪让人难受,傻不愣登的。
没人能给出答案,这人变样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快得很。
“聊得都是些情绪很稳定的话题。”顾扶音回答。
这话说的很棒,一语双关被她玩得妥妥的,丝毫没有接锅的可能,严防死守。
“这不是怕姐姐突然就忘了妹妹我吗?想刷一下存在感,结果姐姐还怪妹妹惺惺作态。”
这姐姐妹妹学不论在哪儿都让人这么觉得寒碜,还真是让人一言难尽啊,心里更难受。
把手揣兜里,不然还真忍不了给她头上来一招,海楼沉下眉眼唤了声,“萧阿然。”
没有多大的语气起伏,可就是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就好像犯了错被长辈直呼大名的恐惧,身子都要战栗起来。
“是。”
蹭的一下站起身,身板挺得笔直,这可以说是刻在骨子里的服从,一听到有人喊自己大名,忍不住给出反应。
起身的那阵风扇到崔北衾脸上,有一瞬间的迷糊,眨巴眨巴眼不时朝两人望一眼。
如果没听错的话,海楼姐喊的是萧阿然,倘若她姓萧的话,那不就意味着可能和萧家有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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