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的一声，海辰重新回到四层。
墙角的摄像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三百六十度转动，有几个甚至在跟着海辰缓缓移动，红色眼睛像是躲藏在黑暗中的狩猎者眼睛，捕捉着海辰每个动作。
距离之前海辰取餐的时间，也仅仅只是过了三十分钟而已。
三十分钟的时间，原本满是人类军官的食堂空无一人，空旷食堂里留下的食物还在冒着热气，食堂工作人员同样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海辰站在食堂门口往里面看了一圈，随后面无表情的从食堂玻璃门前走过。
来到生活购物区，再往前面穿过两条走廊，便是人类的军事大门。
海层站在购物区玻璃门外，通过玻璃，里面同样是空无一人。
之前玻璃门感应到来人会自动打开，此时却毫无动静的紧闭严实。
所有活物突然凭空蒸发，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海辰，独自站在原地。
海辰不着痕迹观察墙角监控，一如之前每个监控那样，锁定他，观察他。
而此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道脚步声。
海辰眼底闪过暗芒。
“不是已经发过通知，全星舰戒备，非军方人员不得私自离开宿舍吗，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海辰侧过脸，一脸困惑的看向来人，认真道：“我没接到通知。”
卫鸣哲难得把衣服穿戴整齐，长款黑色军服将他身型衬得挺拔，胸前的银色六芒星亮的晃眼。
他走到距离海辰两米的地方站定，帽檐下这人嘴角挂着笑，露出一侧尖锐虎牙，语调带着疑问：“没接到通知？”
海辰面不改色直视人类，问：“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卫鸣哲单手插兜，侧过脸看向购物区玻璃门，他没有回答海辰的话，反而说了海辰一句无光紧要的话，“可惜最近，购物区是不会开放了。”
海辰心里陡然响起警铃，他紧抿着唇，没有轻易接话。
“你不问为什么？”卫鸣哲突然出声。
海辰摇摇头，“我觉得没必要。”
卫鸣哲噗呲一笑，“你还真是聪明啊，之前在哪来着。”他弯曲食指，用手指关节敲击前额，半响才垂眸望向海辰说：“哦，对，在军事大门那边，我就觉得你很聪明。”
人类包含深意的眼神落在海辰身上，海辰下意识的以为人类已经发现他的身份，可人类下一秒的操作却惹得海辰一时拿不准。
卫鸣哲抬起手轻触耳后，耳后红光亮起，“有没有发现异常？”
“……”
“你们继续找，通风管道别忘了。”
“……”
“我回去补个觉，有什么事你们直接联系陆沂川。”
再一碰，红光消失。
海辰一直在原地观察人类动作，包括人类的话都都听的一清二楚。
“你叫海辰是吧，我好心提醒你，现在最好回宿舍呆着，免得又被枪指着。”卫鸣哲取下军帽，头发被压出印记，他随意用手扒拉几下，整个人又变成痞里痞气模样，“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可不想再被冰块脸安排写那什么破报告，浪费我时间。”
海辰眼里闪过复杂情绪，人类一向多变，可也没见的变这么快的。
“嗯，我知道了。”
卫鸣哲一手提着帽子，一手打着哈欠从海辰身边路过。
在经过海辰的瞬间，他垂下眼帘，被遮挡的瞳孔闪过蓝色。
人类伸着懒腰，毫无察觉的消失在走廊尽头。
至此，海辰目的达成一半。
走廊再次陷入沉寂，安置在墙脚的红色眼镜已经自动转移到别处。
海辰又在原地站了会，往人类消失的地方走去。
——
海辰并没有像人类说的那样回宿舍。
四层几乎看不到人影，偶尔有几支人类搜查队路过，为首的人类就会拦下他，用光屏扫描他的身份。
直到光屏上出现海辰的单人头像照以及正被监管中的提示，海辰才发现被视为“黑户”的好处。
这意味着海辰一直处在被监控中，搜查队再怎么质疑也不会质疑上级领导的认证。
来到三层，三层情况与四层毫无区别。
除了搜查队，没有其他人。
海辰走走停停，每到一个分岔口，便会停下扶着金属墙壁歇息，同时撑着休息的时间辨别方向。
人类已经将精神力干扰仪全面开启，海辰面上没有任何变化，但脑海中的精神力被逐渐影响，像在黑云密布的大海那样，不受控制的翻卷，涌动，好似下一秒就要掀起巨浪。
海辰又一次扶着墙体调整状态，冷汗密密麻麻遍布额头，三层的干扰仪被全面开启，长时间待在满是干扰频率的空间里，对海辰总归是有影响的。
三层最深处角落的小型实验室，乐昱视死如归的瘫坐在椅子上。他现在一切都看淡了，距离收到海辰发的信息也不过才过去十分钟。
起先乐昱收到信息的时候是他刚被警报声惊醒的时候，他原本还在想为什么星舰会突然发出警报，直到看到海辰的信息，他觉得自己的下半辈子已经到头了。
他在与海辰聊天界面里发了数不清的想阻止海辰劝诫，但海辰只是给他发了句在小实验里接应他，便没了动静，甚至连他的后面发的所有信息都是未读。
乐昱再又一次想直接举报自己私藏人鱼的时候，他已经出现在这里了。
-滴
金属门的声音乍然响起，乐昱一时差点从椅子上跌落，他重重叹了一口气，起身开门，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外物体直直向他倒去。
“喂！？喂！”
乐昱一时慌了手脚，下意识用臂弯撑住海辰即将倒地的身体，手僵硬的竖在半空中，连同他自己的身体都僵硬无比。
“喂！你怎么回事？！说话啊！”
海辰很想回应乐昱，但脑中的精神力不断在割裂他的神经元。
乐昱想倚天长叹，他上辈子是做了什么缺德事，这辈子要这么折磨他。
金属门已经关闭，没人听见乐昱心里的呐喊。
海辰缓了片刻，脑中的刺痛不断在折磨他的神经，精神力被海辰强行控制在他识海里，想将已经翻卷的大海安抚至平静，这显然需要时间，但海辰没有时间。
他靠着乐昱为支撑力，勉强站直身体。
“喂，你没事吧？”乐昱埋怨的话到嘴边又咽下去，看到海辰模样，语气放软：“你是不是精神力又不受控制了？”
海辰点了点头。
“你先趟会吧。”乐昱扶着海辰，走到海辰之前睡过的小床铺，上面没了软绵绵的被褥，只有一层床单才不至于让海辰睡床板。
海辰躺下去的瞬间，双腿不受控制的化成鱼尾，在顶光照射下，不断有流光在鳞片上游走，淹没在鳞片之下。
乐昱哑声，他的注意力再次被海辰的白色珠光鱼尾吸引。
“乐昱…”
海辰的声音将乐昱思绪拉回，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缓了几分钟，海辰晃晃悠悠的从床上坐起，虚弱道：“我需要你们称为‘卫中将’的人类地址。”
“什么？”反应过来的乐昱惊得差点开启暴走模式，“你疯了？！你知不知道除了陆上将，整座星舰第二最不好惹的就是他，你是不要命了吗？！”
海辰眼前恢复清明，一眼不眨的盯着乐昱。
乐昱烦躁的抓了把自己头发，说：“卫鸣哲这种人阴晴不定，一言不合就会动枪伤人，而且有传言卫鸣哲私底下是喜欢折磨人的变态，你确定要接近他？”
“我必须要拿到我想要的东西。”海辰执拗的说着。
乐昱欲言又止，到嘴边的各种劝导话术被生生咽回去，最后干脆放弃组织海辰的想法，“好，那你现在这样子，怎么接近他？你现在这幅样子一出门就会被抓，到时候我跟你，包括你房间里的那个，我们谁都躲不掉。”
海辰看向自己鱼尾，依旧很漂亮。
“我会控制它，不让它出现。”
说完，海辰从自己脑中抽出一缕精神力，覆盖在鱼尾上。
本就毫无血色的脸，此时苍白的可怕，额前俨然布满汗珠，有些甚至凝聚成豆粒大的水珠顺着鬓角缓缓流下。
鱼尾和人类双腿来回切换。平时只要几秒的时间就能做到的事，现在却用了将近快一分钟，仍然没有化形。
乐昱有些看不下去了，“行了，做不到就别逞强。”
海辰没有回应他，依旧在操控精神力控制鱼尾化形。
“我有办法让你的精神力暂时稳定。”乐昱说。
海辰这才看向他，“什么办法？”
“我问你，你信不信我？”乐昱说的认真，眼神也跟以往不同。
海辰思考片刻，在这里，除了乐昱，没人会帮他。
“我信你。”
乐昱得到答案，转身离开。
外面一阵玻璃瓶碰撞的声音，海辰不知道乐昱在做什么，他现在急需调整状态。
处于交尾期的人鱼，一旦其中有一方离开或者死亡，剩下的一方长时间得不到配偶安抚，轻则精神力失控，重则死亡。
祁墨在浴缸里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才向海辰袒露与他交尾的人类是谁，在此之前海辰差不多已经猜出来欺负祁墨的人类是谁；虽然海辰很不想承认，但现在能救祁墨的，只有人类。
乐昱出去的时间并不长，再进来的时候，他一手拿着白色瓶子，一手端着水杯。
“这个能暂时将你的精神力安抚下去。”乐昱将瓶子放在海辰眼前，他偷偷观察海辰的表情，心里隐隐打起退堂鼓，这药总的来说对人鱼是有害的。
海辰伸手就要接过，乐昱拿着药的手往后一躲。
“?”
“你先听我说完。”乐昱说，“这药是专门针对人鱼研制的新型精神类药物，服用过多会影响人鱼精神力，影响的程度我无法预估，你确定要用吗？”
海辰：“……”
人类总是想方设法的想要将他们至于死地。
“控制药量。”海辰抓住乐昱话中的关键点，“只要控制药量就可以。”
“……”
乐昱一直以为海辰只是个会添没必要的麻烦的麻烦精，现在他发现海辰原来也有着独属于人鱼疯狂的一面。
他深深看了眼海辰，当着海辰的面，将药瓶打开，倒出一粒蓝色药丸。
将水杯和药放在海辰手上，亲眼看着海辰将蓝色药丸顺着水服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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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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