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小时前
三层走廊因为海辰的离开重新陷入死寂。
卫鸣哲就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但还是慢了。
拳头落到他肩膀的时候，卫鸣哲甚至能听见骨头裂开的声音，身体由于冲击狠狠砸在走廊墙壁上，发出沉闷撞击声。
卫鸣哲捂着自己右边肩膀，面露痛色，整条右手臂已经失去知觉，松垮垮的垂在身侧。
半响，他突然嗤笑一声，眼底带着挑衅看向对面。
陆沂川此刻冷着脸，面容有一半被阴影覆盖，漆黑瞳孔泛过幽蓝色的光泽，彼时正居高临下的藐视一切。四周冷光让他周身气温再次降低，整个人阴沉的不像是正常人类，尤其是那双眼睛。
“我都快忘记你这幅样子了。”
卫鸣哲站起身，慢慢活动已经失去知觉的手臂，骨骼咔嚓声清晰诡异，像是把自己胳膊卸下又重新进行安上，最后成功让手臂归属至原位。
“你这次力道不行。”卫鸣哲边晃动自己手腕，边重新走到距离陆沂川一米的地方，接着说：“按照之前，一拳就可以把我打废，怎么现在就只是掉个胳膊这么简单？”
“这不像你啊。”
陆沂川面色依旧，瞳孔在睫毛阴影下转动，使得卫鸣哲那副嬉皮的面容落进眼底。
卫鸣哲此时双眼发光似的看着陆沂川，嘴里吐出的话却是带着一丝鄙夷。他想是在故意激怒陆沂川继续动手，可陆沂川并没有按照他所设想的那样动手，只是收回落在卫鸣哲身上的视线，打算离开。
卫鸣哲显然不死心，他又接着说：“你控制不住的。”
“就算你再怎么控制，你的心脏它会一直，扑通、扑通、扑通。”他死死盯着陆沂川的表情神态，“直到它在你的身体里‘嘭’的一声，爆炸。”
“然后，如您所愿，摆脱它的控制，摆脱一个名为‘怪物’的身份。”
“我说的对吗，陆上将？”
卫鸣哲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带着强悍攻势闯入这里。
怪物…
陆沂川似乎出现幻听，其他的话语被完全忽略，只有“怪物”两个字被不同声音读出来——有稚嫩的，有温柔的，有苍老的，也有年轻的……嘈杂声音全部缠绕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最终变成刺耳的，绝望的嘶吼声。
陆沂川眉头微微皱起，耳边声音嘈杂，身体各处传来的不适感开始席卷他的感知。还有不知不觉加重的呼吸声，以及胸腔里逐渐失控的心跳声。
愈发强烈的心悸紧紧抓着脆弱神经。
卫鸣哲眼底笑意越来越深，他离得距离不是很近，可看得却很清晰。陆沂川现在的神情正是他想看到的——痛苦的，挣扎的。
但有一点，卫鸣哲还是不满足，他张着嘴想要再说什么，一道劲风突然向他袭来。
凭着肌肉记忆，卫鸣哲抬手挡住向着他面门攻击的拳头。
又是一道闷哼，卫鸣哲眼地的笑意还未转变，下一波攻势紧随其上。
陆沂川此时像是失去了神志，一拳又一拳落在卫鸣哲身上，手上狠劲一下比一下用力。卫鸣哲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在军部锻炼出来的体能现在也发挥了作用。
两人在你一招我一招的情况下，很快扭打在一起。
陆沂川面上虽挂彩，但神情依旧冷若冰霜，只有那双眼睛阴沉的可拍，像某个来自深不见底的黑洞不知名生物，脖颈上是凸起的青紫色经脉，轻轻歪斜，恰好躲开卫鸣哲突袭的掌刃，陆沂川也顺势抓住卫鸣哲手臂。
轻微用力，骨头断裂的声音在这场斗殴中，再次响起。
卫鸣哲挂彩的脸又一次因为骨头断裂的剧痛，出现狰狞。
整条手臂失去所有力气，夹在食指和中指中间的某种锋利金属片掉落在地面上。
在走廊上，清脆悦耳。
陆仪川冷眼看着卫鸣哲。
卫鸣哲扯着带血的嘴角，嗤笑出声：“真可惜。”
“……”
陆沂川死死抓着卫鸣哲的手臂，手背上青筋暴起，那条手臂已经呈现诡异弧度，没了骨头支撑，只有一条被布包裹着的肉条，被抓住的部位彻底凹陷。
还没等卫鸣哲反应，又是一击砸在他的肋骨上，卫鸣哲只觉得喉咙涌上一阵腥味，陆沂川的面容在他视线里逐渐模糊，只剩最后一个念头，终于有理由不干活了。
陆沂川冷眼旁观，手劲卸下，被他提在手里的卫鸣哲失去支撑力，整个人软绵绵的地面倒去。
地板上，一道银光闪过。
原本死寂的走廊被一阵整齐有序的脚步声打破。
顾璟赶来的时候，差点两眼一黑。
自己的两位上司，一位靠着墙壁跌坐在地上不知死活，一位身姿挺拔的站在走廊上，手里拿着军用匕首，刀尖正有一滴血在凝聚成珠，砸在地板上。
空气中的血腥味刺激着所有人的嗅觉。
持枪的士兵手心不自觉的冒着冷汗，连姿势都比以往要畏缩几分。
偏偏这时候，陆沂川将视线转移到这些士兵身上，那道视线仿佛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凌迟的彻底。
顾璟背后同样冒着冷汗，陆沂川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那双眼睛被血色覆盖，白色上衣被肌肉撑裂，从远处看整个人身形似乎大了一倍，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与之前每天规矩板正的上将不同，现在的上将虽然狼狈，但给人的感觉不像是正常人类。
顾璟紧张吞咽口水，鬓角顺势流下一滴冷汗，他默默将手背在身后，掀开衣服，露出腰后特殊枪支。
所有人都在屏住呼吸，枪口统一对准。
陆沂川有了动作，他转过身，面对顾璟带来的一列小队。
顾璟握住腰后枪支把手。
然后，“嘭”的一声。
陆沂川身形微顿，不出一秒，身形高大的男人向前倾倒砸在地板上，没了动静。
顾璟背在身后的手一顿，在男人身影倒下去之后，一身白色大褂的许温青突兀的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许温青此时还是举着枪的动作，只不过他手里的枪不是杀人用的枪，而是特殊制作的药枪。陆沂川倒下去的身体，背上明显被扎上一支药剂，里面的蓝色液体正缓缓注射进人类□□。
一切重新归于宁静。
滴、滴、滴。
机械声有条不紊的持续响着。
一直在监控的小士兵终于忍不住开口，“副官，我们真的不把药送进去吗？仪器上的数值好像越来越高了。”
顾璟收回思绪，监控室的士兵都是普通职级，但职级再小也听说过上将的片段事迹，心里紧张也是在所难免。
许温青是实验室的人，卫鸣哲是这座星舰的中将，级别仅次于陆沂川上将职位，但现在昏迷不醒。
似乎在场的级别最高的也只有顾璟这个副官的位置了。
顾璟太阳穴在突突直跳，他是副官没错，可是被降成文职了，都看他也没用啊，他是能劝动顶头上司吃药，还是能对上司下命令啊，一个小小的文职现在能有什么用。顾璟现在不仅头疼，滴滴作响的机械声像是在催命，催着顾璟下指令。
所以，现在谁能救救他？
顾璟被吵的头疼，处于监控下的陆沂川像是没事人一样，盯着面前光屏一动不动。
手腕上乍然亮起红光，顾璟想也没想直接调出自己的光屏，一张清秀面容出现在光屏上，声音软绵：“副官哥哥，您在忙吗？”
顾璟微微一愣，他以为会是军部的那些人又来催着他尽快处理好上将的事，好不耽误他们下面的任务，没想到会是海辰，顾璟不似前几秒的烦躁，耐着性子问：“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我有几样东西要还给上将，但是上将好像不在。”说到最后，语气甚至似乎带上了一层薄薄的委屈。
顾璟这才发现海辰那边的背景很眼熟，面对海辰的发问，心里默默升起负罪感，“上将最近有点忙，最近这几天都不会回去。要不你把东西整理好，我一会儿过去拿，转交给上将。”
海辰眼里的光急速消失，摇摇头弱弱的说：“不用了副官哥哥，我想亲手还给上将，上将什么时候回来？”
顾璟：“抱歉，上将行踪需要对外保密。”
顾璟把话说死，海辰就算想问也问不了了，只好放弃：“好吧，那我等上将回来的时候再还给他。”
熄了光屏，顾璟久违的松了口气，但松到一半，仪器发出刺耳的报警声。
监控室再次乱成一团。
另一边，海辰皱着眉将平板放进挎包里，空气里混杂着的各种气味，它们相互搅合，最终形成令人作恶的臭味。
海辰从踏入这里开始，臭味无时无刻不在包裹着他。
如果不是为了验证乐昱说的话，他也不会在这个时间点，回到三层，以至于通过顾璟打探人类上将行踪。
得到答案，海辰没有一丝犹豫，憋着呼吸提着手提袋快速离开这里。
直到进到电梯，那股臭味才被电梯门隔绝在外。
海辰呼吸着新鲜氧气，胃里才舒服些。
回想刚刚顾璟说的话，人类的星舰的确是出现了问题，原本搜查人鱼的搜查队都撤走了。所有属于军部的人类也都消失了，留下的只有四层那些普通人类。
海辰沉着脸，搜查队撤走本对他有利，但现在一切都太莫名其妙了。
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征兆。
星舰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人类放弃对逃脱人鱼的搜查。
太多奇怪的地方，海辰走回自己宿舍时也没想明白。
祁墨连叫好几声，海辰都像是失了魂似的，靠在金属门上沉溺于自己的世界。
“海辰！”祁墨气的直接大喊。
海辰一秒回神，满脸无辜：“怎么了？”
“你这颗鱼脑袋又在想什么，连我叫你都没反应。”祁墨盘腿坐在沙发上控诉。“你要是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心我揍你。”
海辰将手提袋放在茶几上，抱着祁墨胳膊就是一顿撒娇：“祁墨这么好，一定不会揍我的，对不对。”
“少用你这破招，没用。”祁墨气鼓鼓的将胳膊从海辰手里抽离，头一偏，明显不想搭理海辰。
“祁墨？”海辰歪着脑袋看着祁墨，他知道祁墨是在担心他会胡思乱想，然后冲动之下找人类血拼。
按照海辰以往的性子，麻烦的事会直接使用最简单，也就是最危险的方式去解决一切。
可这里，已经不是海辰可以随意耍性子的地方。
“祁墨，人类的星舰好像出事了。”海辰说。
祁墨猛地转过头看向海辰，“你说什么？！”
“不用担心。”海辰说，“不是我，是人类自己的问题，这段时间，我想他们应该不会注意到我们。”
窗外，大片成群的陨石从星舰外侧缓缓飘过，整座星舰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进入陨石地带。
巨大陨石群将星舰牢牢包裹，有几小块陨石擦着金属表面路过，留下火星四溅尾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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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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