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玩意儿,对浔鹤来说,总是新奇的。
分明之前出门时,不曾见过的小食,而今却一个个摆在面前,令人眼花缭乱。
就这样左瞧右看,所见之处都是想吃想玩的,若真都一并买下,只堪浪费了去。
在不绝的叫卖声中,浔鹤的眼神最终落到一个扎满红果的草靶子上。
“这是什么,好吃吗?”
他一歪脑袋,向陆池鱼问道。
“这是糖葫芦,由山楂和糖做成。”
山楂小果,做成串,再裹上糖浆,不叫糖山楂,却叫糖葫芦。
可看其形状,确实状似葫芦,甚至显得更小巧精致些。
山楂裹上糖浆,这确实是浔鹤不曾见过的吃法。
先前是吃过红色的小果,虽只是与这山楂一般是圆的,也裹着个红色果衣。
不过酸得要命,一点儿没有蔬果本有的清甜。
想来二者有着相似的外表,不知味道可是相像。
如今一个个的又黏上了糖,还真不知道尝起来是什么滋味。
只是在街角灯笼的照耀下,那层晶莹的糖浆泛着金白色的剔透,实在诱人。
甜也好,酸也罢,就算是苦的,浔鹤也认了。
接下糖葫芦之后,便不再犹豫,一口咬下一颗山楂来。
只是这山楂果本就大,裹上糖浆之后更是坚硬,嚼起来略有些费劲。
在陆池鱼看来,贺寻如今嘴中鼓鼓囊囊,活像一只屯食的小鼠。
偏偏还要眨巴眨巴那双眼,实在是有些……
咳咳,或许第一次吃糖葫芦的人都是这样的。
而小鼠正顺着脆硬的糖衣咬下去。
先是糖的甜腻,而后便是微酸的果味,此二者却融合的极好。
糖也不腻了,果子保留风味的同时却也中和了其中的酸涩,所谓的相得益彰便是如此。
浔鹤本是不爱吃酸的,可恰是这残存的一点酸,却是格外清新。
这简直就是他有生之年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陆池鱼眼睁睁看着他的左右颊侧竟各塞上一颗山楂,相比先前更甚。
只是这种吃法,倒还是第一次见。
“有这么好吃吗,别噎着。”
“豪……呲……”
浔鹤的口中早已被山楂塞满,这般不利索了,却还断断续续答着。
“腻……再买……一串……”
便也依他,又买下一串递在他身前。
可眼前人有些依依不舍地看了看新买的糖葫芦,继而摇了摇头。
“糖葫芦这般好吃,你也吃一串。”
陆池鱼愣住了。
神色有一瞬的茫然,随即正色道:“小孩儿吃的玩意,我不吃。”
“小孩儿?你见过比你还要年长几岁的小孩儿吗?”
浔鹤瘪了瘪嘴,想到先前听他提起过,他幼时过得不大幸福。
所以他小时候根本没有吃过糖葫芦……
而长大后,或许是顾忌现在的身份,亦或是不想像孩童一般喜欢甜食。
所以到现在,仍旧也不曾尝过其中滋味。
浔鹤是初临京城没见过,想一饱口福也是寻常。
可京城却是陆池鱼的家,到头来却也不知家乡的特色美食是个什么滋味。
想要哄他吃下去,还是得靠一本正经的胡诌才好。
“这山楂其实是味药,或许可以缓解你身上残存的毒素。”
“你若不想吃这糖葫芦,吃生的山楂也是可以的。”
永州城那一碗碗滋味奇异的药汤,陆池鱼此生难以忘怀。
生吃山楂的威力和这些药汤相比,理论上是没什么区别的。
眼前的糖葫芦从孩童吃的甜食摇身一变,成了一味神药。
实在是……不吃不行。
山楂入口的一瞬,甜味席卷了整个味蕾,口腔中漫散着恰到好处的果香。
这小玩意还真是好吃。
不过千万不可展现出来。
“糖葫芦的滋味如何?”浔鹤打趣道。
“尚可。”
陆池鱼面无表情的咀嚼着,堪堪压下了嘴角的笑意。
“本以为糖浆的甜可以中和山楂的酸味,能让你好受一些。”
“你既是这般勉强的话,以后还是生吃山楂罢。”
看着他面色愈来愈差,就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可偏生是这般的嘴硬,便不得不治治他。
陆池鱼忍无可忍:“这糖葫芦……还是挺好吃的。”
从某种方面来说,浔鹤确实是个神医。
不过三两句话,就治好他嘴硬的臭毛病。
看他这幅吃瘪的模样,浔鹤自然高兴。
虽说是他请客,但到底没让人破费。
左右不就是买些春猎刚需的东西,再加上除糖葫芦外的一两小食罢了。
至此,便与陆池鱼在街市尽头道了别。
这是浔鹤入京之后,难能的这般欢心的时刻。
提着大包小包进了院中,窗棂外,明月依旧。
这般的神思活跃,想要即刻安睡是不可能了。
便秉烛夜读,整整一夜的……话本。
翌日,日上三竿。
浔鹤仍在睡梦中,不得自已。
辗转间,恍是发觉床边有一个人。
似乎……又是陆池鱼。
这样一相视,浔鹤笑得简直比哭还难看。
苍天啊,大地啊,我们不是昨夜才见过吗?
如今大清早的,又何苦饶人清梦。
如此牢骚,偏生不能说出,只能咬牙切齿道:“陆将军啊,所谓何事。”
眼前人仍旧背对着,低头像是再看什么东西。
待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陆池鱼手中拿着的,正是先前被他看到封页的那本《霸道将军的宠夫日常》。
如今虽仍是像之前那次看到般的皱起眉头。
但观页数,已是阅过半数了。
“你你你,都看到了些什么……”
过了半晌,浔鹤才颤抖着发出些声响。
看似还能说话,寻常得很。
实则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昨夜知你归家晚,今日正午才来找你。”
“可看你这番模样,俨然是看这话本到了深夜。”
“这般好的东西,我自然是要品——读——了。”
浔鹤自己的厢房为何这陆池鱼就能屡屡进来。
但顾及这是别人的宅子,便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这话本不过是忘了收进去,怎知被他发现了,还看了大半。
当然,担心的并非是话本中主角有龙阳之好这件事。
而是这话本描写得实在是通俗易懂,露骨柔情,饶是浔鹤这个厚脸皮,也不敢大胆展露。
之前终是蒙混过关了去,可现如今却是再糊弄不得了。
左右是看了,再做掩饰便没什么用。倒不如……大胆些。
“所以你品读之后,觉得如何?”言罢,更是不敢看他的眼睛,用被子蒙住头便罢。
而陆池鱼实在意料不到他竟能说出如此话语,惊得连先前的气势也弱了些。
“什么将军,什么宠夫,你每日到底都在干些什么……”
话本剩下的部分,陆池鱼根本懒得看。只堪堪合上后,放回桌角。
这书又不是非逼他看的,怎的还发脾气。
浔鹤慢吞吞卷起被子的一角,一时说话都有些温吞:“那我不看了……”
这样一来,早没了困意。也实在没有什么赖在床上的必要了。
起身披上衣装,简单洗漱后,便被陆池鱼带到了一个新地方。
是一方马场。
“既是春猎,坐骑是极其必要的。你在此选一个有眼缘的罢。”
浔鹤对马匹实在没什么兴趣,只见陆池鱼身边的那一匹白马,也正是先前有几面之缘的老朋友了。
看着这一人一马如此亲昵,不知怎的却想到了大春。
大春虽没有这匹白马通灵性,但肯耐心听他倾诉,也算是……听不懂人话。
牲畜嘛,听不懂也是正常的。
“小黑小黑,你可有个好主人。”
反正它也听不懂,混淆黑白又奈我何?
说着,便要去摸它的鬃毛。
可却被这白马灵活地躲了过去。
“逍遥素有灵性。分明通体雪白,你偏生说一个‘黑’字,叫它不快。”
按着陆池鱼的说法,它还真听得懂人话?
便学着他喊白马的名字:“逍遥,过来。”
白马还真靠了过来,在浔鹤手上蹭了又蹭。
逍遥素有灵性,可大春也不傻,渴了还知道喝水呢。
“陆拭琛你老实说,是怎的把逍遥养得这般乖驯可人的?”
陆池鱼淡淡扫了他一眼,继而去摸逍遥。
“它是马驹的时候便在我身边了。多年来,由我一手驯服,自然听话。”
这般说来,和大春不够亲昵,显然是还没有培养感情。
大春与逍遥,一驴一马,起码是一同被牵到京城来的,怎生有这般大的差别。
那陆池鱼能训能一手好马,我浔鹤还能训得一手好驴呢!
“我决定了,马场的马便不选了。介时春猎,我骑着大春去就是了。”
所谓春猎,这可是和大春培养感情的好时候。
错过这个时机,下回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有。
“大春是?”
“大春是我的驴,就是大春驴。”
大,蠢,驴?
陆池鱼真不明白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但看人这般自信的模样,可能,真的只是巧合。
只是话语中仍是有些不可置信:“你确定骑着一头驴去春猎?”
“你只说了要有坐骑,又不是非得是马。想来春猎规则中也没有这规定罢。”
陆池鱼闻言摇了摇头。
他不是什么怕丢脸的人,他人看见有人拿驴当坐骑或是耻笑,但他却不会。
若能驯服野兽,骑头狮子、老虎,也是无所谓的。
驴的耐力与爆发虽没有马匹持久,但确实能驮更多的东西。
贺寻真要这般做,也并非不可以。
只是……
“你不怕他们异样的眼光吗?”
浔鹤若有所思,随后轻笑道:“狩猎看的无非是人的技巧与和坐骑的默契。”
“我若与大春情感相通,配合得得心易手,他人再想耻笑也只能憋回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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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我的大春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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