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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青昭之行

慈厌别重新见到风遥扼,是在四日之后。

宋裴安接到消息后快马加鞭赶了回来,却被关在了州灵府外晒了整整一天。

他听说了慈厌别在风遥扼的祝宴上刺杀风遥扼的消息,其震惊程度不亚于自己母亲独自前往南州斩了数百个的魔族之人。

如果慈厌别能活着出来,他一定拎起她骂她是不是疯了。

宋裴安最后也没见到慈厌别,只接到风遥扼的一句话。

“她深得我心,我想暂留她几日,你在灵都自便。”

得了。

这意思就是,短期人是放不了了,宋裴安也不能离开灵都。

只能确保慈厌别不会死而已。

……

这日,牢口传来交谈的声响,属下担忧的声音穿进了慈厌别耳中。

“少君主何必亲自审问……”

“此人直接问斩也不为过。”

但慈厌别却没有听到风遥扼的声音,正奇怪时,她抬眼看见了此人。

风遥扼披着白色狐绒的大衣,脑后的头发终于用一根发带系起,站在漆黑幽深的牢中,整个人白的发光。

她唇齿开合,问:“你想杀我?”

慈厌别默默将手挡在了眼前,然后答:“不想。”

她真的不想杀风遥扼,如果不是上面强制要求,她应该会在祈凤堂为这位体弱的少君主挂上福牌,再替她祈福身体无忧。

不知为何,慈厌别总觉得风遥扼心情很好。

“王云知指使你刺杀我,还说了别的吗。”

慈厌别感到惊讶,挡在眼前的手都放了下来,看向风遥扼。

“你都知道?”

她竟然知道是王云知谋划的刺杀。

风遥扼将她的神情收入眼中,笑了起来,只不过笑了两声,便要再咳上几下。

“我为何不知。”

待她止住咳,继续说:“他许诺你什么东西了,才见一面就说服你为他卖命。”

“卖命说的就难听了。”慈厌别撇嘴。

“一个简单的交易而已……不过我现在很后悔。”

“后悔没杀死我?”

“后悔接了这个任务。”

慈厌别不知道风遥扼想干什么,但是她真的很讨厌这种被天道莫名其妙指使的感觉。

她看向风遥扼:“几千灵石,确实买不得少君主性命。”

风遥扼没有再开口,她盯着慈厌别看了一会儿,唇边的笑容消失了,她忽然用灵力将牢门掀开,一是发出了巨大声响。

“十万灵石,你明日随我去青昭。”

她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牢中。

慈厌别看着坚固的牢门嵌进了半面墙中,再度怀疑那些传闻的真假。

“怎么把我当成见钱眼开的人了啊……”

慈厌别起身,光明正大的从牢里走了出来,无视众人的目光,然后左右找寻,最后站在一个安静的侍女前。

“请问我住哪?”

事已至此,除了听风遥扼的话乖乖跟她去青昭,还有别的选择余地吗。

侍女将她带进了一间偏房,说是偏房,州灵府的规格阔大,根本分不清偏房正厅,因为都一样奢华。

第二日,慈厌别刚梳好头发,便听见外面一阵响动,待到她迈出门后,看见风遥扼正端着茶盏坐在院中闭眸休息。

“……你什么时候来的。”

风遥扼作为州灵府的主人,知道慈厌别住在那间房理所应当,但清晨就往院中一坐,颇有一种养生风范。

她睁开眼,凤眸落在慈厌别身上,不重不轻,只是淡淡的看着她,没有什么情绪。

慈厌别发现她没有披昨日的外袍,此时持着茶盏,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风吹过她衣衫颤动。

于是她问:“你不冷吗。”

“还好。”

原本慈厌别以为风遥扼不会回答的,但她却将茶盏放下,起身就走。

慈厌别立刻跟了上去,问她:“我们如何去青昭?”

“自然是车马。”风遥扼有些不解。

“可你的身子能乘马车数日吗。”

风遥扼顿住脚步,回神看她,说话毫不避讳:“我是身上有疾,不是快死了。”

随后她似是想到什么,眼中带笑,说了一句不明含义的话:“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出了州灵府,慈厌别看到了宋裴安。

“叙旧?”风遥扼说完这两个字,先一步上了轿,也没理宋裴安。

慈厌别原本也想直接上轿的,在她快到府门口看见那抹蓝色的身影时,她就低着头赶紧走,但还是拦不住宋裴安几乎要化为实质的视线。

“慈宛。”

“……”大事不妙,大事不妙,他怎么喊的小字,还是加姓氏的这种。

“……堂兄。”慈厌别不敌压力,还是转过来看他。

“你是疯了吗?真敢去啊你是?他人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就二话不说同意了,你也不想想该不该行。”

宋裴安双手叉腰,太阳穴突突直跳。

“眼下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她想带你去青昭,你去便是了,总归死不了。”

倒最后,他又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真是,从小没发现你点子多,如今越发有主意。”

慈厌别在宋府是乖顺的。

因为一般跟人出去干仗后,慈厌别总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他们闭口不谈。

宋裴安就是被瞒在鼓里的人之一。

就算慈厌别顶着一张干架之后被伤到的脸在他面前,她都能用不小心摔进泥里混过去。

只不过这招好像对风遥扼没用。

慈厌别郁闷了半辈子,都不知道风遥扼是怎么看出她真实想法的。

待到慈厌别终于上轿,风遥扼看着她拿起杯子准备喝水,忽然开口喊了一句:“阿宛。”

短短两个字,竟然转了好几个弯。

“噗!咳咳咳……”

慈厌别被惊到了。

风遥扼似乎只是恶趣味,瞥了她一眼就看像窗外了。

只是眉梢上扬,能看出她很高兴。

……

路途过半,慈厌别颤颤巍巍的搭上马车扶手,重新进了轿中。

她终于知道风遥扼先前所说的,先担心她自己是什么意思了。

慈厌别不是没有乘过马车,但是前往青昭的路太颠簸了。

她已经吐了三次了。

慈厌别又喝了一盏茶,才勉强压下不适。

她看向对面的风遥扼,竟然毫无影响。

风遥扼感觉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过了一会才悠悠地掀开眼,探究地看着慈厌别。

她向慈厌别伸手。

慈厌别:“?”

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将手放了上去。

一瞬间,一股灵力冲荡全身,慈厌别瞬间舒畅百倍。

慈厌别盯着眼前人,她眉目清朗,眼神流转,却没有再看自己。

过了一会,慈厌别舒服的瘫在靠椅上,任由自己滑向地上,只是一手被风遥扼攥着,如此动作也被风遥扼发觉。

“你怕鬼怨吗。”

“啊?什么鬼。”

慈厌别没有多大反应,车不癫了,胃不反了,心情舒畅了,就差进入梦乡了。

灵力傍身之人,怎会害怕鬼怪。

也是。

风遥扼另一只手敲了敲椅子,没有继续开口。

……

再行半日,就要到青昭了。

可忽然,马车停在了原地。

风遥扼的属下说:“少君主,前面似乎有人打斗。”

“绕过去。”

“周围没有路可行,可能得等他们打完……”

“咳咳……”

风遥扼刚想开口,又先咳了两声,她的声音有些不耐:“那就杀了。”

“是。”属下应声后,提剑上前。

“你的病无法医治吗。”

“兴许吧。”

风遥扼答的随意,颇有一种天才就该早年陨落的命中注定之感。

不过想到这里,慈厌别发现天道没有再给出任何指示了,似乎全凭自己摸索。

嘁,坑比。

慈厌别好奇外面的情况,便探出头去看。

打斗之人时一男一女,男子穿着紫衣,手持银剑,不断抵挡对方的剑招。

而女子一身青衣,肩侧是白色里衬,身后挂有四根衣带,握着黑剑,一招一式毫不留情。

原本慈厌别以为是普通争斗,那些门派为秘籍功法而大打出手的人多不胜数,可她越看那男子越觉得不对劲。

他身上有脏东西。

慈厌别原本想唤动灵力去试探,风遥扼却连咳数声不止。

“不用看了,邪祟。”

风遥扼说的话让慈厌别无比震撼。

邪祟分明已消失多年,怎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这个男子出招规整,意识清醒,怎会是邪祟?

可下一秒,风遥扼便用灵力将属下扯了回来,随后一击直接轰在了人的天灵盖上。

那人身体僵了一下,随后直直从天下掉了下来。

另一个女子也因为风遥扼突然出手愣了好几秒,随后落在地上蹲在男子身旁,发现已没有了气息,才重新站起来,冲轿子抱剑行礼:“多谢阁下相助,”

随后,她发现了露出头的慈厌别,有些奇怪的歪了歪头,继续道:“我是醉雪门弟子,江愁雪。”

慈厌别简单观察了一下江愁雪,身上青白两色的衣袍应该是门派常服,头发束成马尾,身上有典型的侠客风范,手中的剑颜色不同于常,似乎有什么说法。

不过无法忽略她一身正气。

慈厌别缩回脑袋,转头问风遥扼。

“还杀吗。”

“……”

“……”

不仅是听到此话的江愁雪一滞,那些属下也惊得不得了。

风遥扼正思考要不要回答这个问题时,江愁雪先一步开口。

“他是我师弟。”

她用剑柄指了指地上的人,继续道:“多日前,有弟子传来消息说他在青昭,我奉命将他带回门派。”

“只是,我还没到青昭,他先从那里逃了出来。”

……

江愁雪赶至这里已是傍晚,她先起了一个阵检测周围的情况,随后扯下剑上贴的黄色道符,又多画了个咒。

可没过多久,有脚步踩到树叶发出嘎吱的声响传来,那声音匆忙,江愁雪起身先行隐蔽,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她师弟。

可师弟似乎被什么所折磨,每个动作都抖的不得了,江愁雪从树上跳下来站到他身后,刚拍上他的肩,就被他转身攻击了。

抵挡几招无果,她喊师弟的名字也没有用,再看去他周身已有黑气旋绕,似魔非魔,哀怨邪祟。

“真是疯了。”江愁雪抵挡一招致命击后,发觉师弟功力大增,于是开始反击。

后面她不再留情,却只能与他堪堪平手,要知她在门派中已鲜有人敌,晚入门几年的师弟向来不是自己的对手。

两人僵持了两天两夜,终于在刚才结束了。

“我学的是驱恶除魔,以符剑为主,两位看样子亦要去青昭,不如我与你们同行,也可报方才出手相助的恩情?”

除了风遥扼,其他人自是没有资格开口。

“你怎么想?”

就在所有人等风遥扼决定时,她忽然问身旁的慈厌别。

刚才因慈厌别因为探头挣脱了风遥扼拉着的手,现在她转过头,瞪大眼与风遥扼对视。

待她恢复神情,却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她本就想去青昭,找寻她师弟的真相,她跟着我们,说不准是她帮我们,还是我们帮她。”

“我们?”风遥扼莫名笑了,然后说:“你的意思是拒绝她。”

“不是的。”慈厌别说。

“我想让她一起。”

她靠近风遥扼坐下,有些担忧的问:“你的身体,真能一直动手吗。”

像是印证她的话,风遥扼果然又咳了几下。

慈厌别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情,又接着叹气。

“况且。”

“她方才讲述与她师弟的那些时,尽管面色如常,可我还是觉得她眼中有悲伤。”

“咳……”

风遥扼听完她的话神色未变,只是指尖又点了几下:“那便依你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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