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明日缓缓道：“你那是圣火教主动送上离朱，我们这里，天一楼月横波也来送尺渊，让我们欠了偌大个人情。我想，是不是天一楼和圣火教之间有了某种交易？”
“很有可能。”弄月站起身来，走到欧阳明日身边，将离朱交给他，又向他低语几句，便告辞道，“任务算是完成了，我倒是好奇圣火教为何这么做，趁着无事，不如走一趟西域，一探究竟。”
“也好，你辛苦跑一趟，弄清楚缘由，往后也好应对。”欧阳明日应道。
“我这么做可不是为了你们，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弄月听出欧阳明日话里的感激之意，赶紧否认。而当他说出最后一个字，人已经纵身出了房间，掠出去一丈有余。
弄月方才离去，上官燕和欧阳明日还来不及细看离朱，月横波又翩然而至。
月横波取出一方绢帕，放到桌上展开，里面包着的是一块似玉非玉的金色璧挂，璧身雕着云龙图案，栩栩如生。“这就是尺渊。”他看向欧阳明日，露出一个不辱使命的微笑。
上官燕神情严肃，问道：“你盗走尺渊，就不怕朝廷的人追杀你？若是你把尺渊在我们手上的消息泄露出去，只怕我们走不出洛阳城。”
“女神龙所虑甚是。”月横波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详加解释，“我想二位早有盗尺渊的计划，若不是我捷足先登，二位不过是多费些时日罢了。其实我用的手段和二位一样，只是我手下人多，消息也广，可以很快造出一个赝品。”说罢，他一拱手，又道：“二位若没有疑问，我便告辞了。谨祝二位此去平平安安，心想事成，今后花好月圆。”
月横波这话说得正好，既不太过明白，也向上官燕和欧阳明日传递了讯息——他知道他们要去的地方，想要干什么。
“多谢月堂主吉言。”欧阳明日客气道谢，眼见着月横波离去，关了房门，才沉声道，“燕儿，这位月堂主当真深藏不露。”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上官燕撇撇嘴，故意和欧阳明日逗趣，“说要接受他尺渊的是你，现在觉得害怕啦？”
欧阳明日坦言道：“我不后悔前些日子答应了他，但今日尺渊就在面前，我却瞧不出是什么质地。换而言之，就算我们拒绝了他，也无法遂愿，必会再去找他。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我们像是他的掌中之物。”
上官燕笑意盈盈道：“那么多险阻都走过来了，又何惧这一次。我说过，不管发生什么，都会和你在一起，只要我们一起，那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既然东西都齐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昆仑山吧。”欧阳明日暗自压下心中的担忧，有些话，他无法说出口。他隐隐感到，此时他和上官燕两心相印，也许只是一个悲剧的开始。
“明日，即使死亡也不能把我们分开了。”上官燕伸手揽住欧阳明日的腰，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从他们把心事说开，他们之间的默契便越来越好，一个眼神或是一个轻微的动作，就能猜到对方的心思。
“所以，不要再皱着眉头。”依偎片刻，上官燕抬起头，指尖也抚过欧阳明日的眉心，“我想看到一个神采飞扬的赛华佗。”
欧阳明日很是动容，紧紧搂住上官燕，头也逐渐低下去。
叩门声就在这时响起，铁鹰的声音自外边传进来：“铁鹰冒昧前来，还请欧阳兄和上官姑娘勿怪。”
听得有人前来，上官燕面上有些挂不住，立刻推开欧阳明日，一个转身躲到屏风后。欧阳明日整了整衣服，打开房门，道：“铁兄请进。”
进到房中，两人分别落座，欧阳明日便道：“铁兄深夜前来，定有要紧的事，但说无妨。”
铁鹰有些迟疑，低头思索片刻，才道：“欧阳兄，我此来就是为酒宴上你拒绝温太师一事。温太师权倾朝野，既然开了口要举荐你，你为何要拒绝？”
欧阳明日洒然笑道：“铁兄自有一番抱负，寄望有所施展，可我志不在此，余生只愿与佳人携手，找一处清净地方，过些自在逍遥的日子。”
此话一出，铁鹰脸上又增添几分为难之色。随即，他带着一点期盼又掩饰不住失落的语气道：“欧阳兄，我原本想要劝你答应温太师，可你如此坚决，我也不便勉强。你若想过平静的生活，自此之后，便销声匿迹吧。”
欧阳明日正想着铁鹰话中的深意，上官燕已然按捺不住，从屏风后转出来：“只因他是当朝太师，便可以为所欲为？我们要不隐匿江湖，又待怎地？”
铁鹰神色一黯，轻声叹道：“他真的可以。温太师的脾性，不能为自己所用的，都要毁掉。欧阳兄，你那一身的武艺和医术，已然成了温太师的目标。”
欧阳明日感激道：“铁兄，你这番情谊我记在心中，倘若日后有缘再见，一定报答铁兄的恩情。”
“你们还是快走吧，我怕迟则生变。”听得外面五更锣响，铁鹰留下这一句，匆匆离去。
上官燕和欧阳明日略作收拾，换了一身寻常百姓的衣服，又取出一瓶药相互抹在脸上，留下房钱在桌上便悄然出了客栈。
不大一会儿，两人便来到西城门，只见城门之下早围了一队士兵，对出城的人详加盘查，尤其是一男一女结伴的年轻人，稍微长得俊俏点都被扣了下来。两人相视一笑，亏得铁鹰提醒，否则他们这一来，当真就是自投罗网了。虽说这些士兵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但这一来，温太师正好给他们扣上反抗官军的罪名，一旦发下海捕文书，也是件非常麻烦的事。
“哎，老头子，你手脚麻利点，照你这走法，什么时候能到女儿家。”上官燕给欧阳明日使了个眼色，故意压沉嗓音说道。
欧阳明日立刻佝偻起身子，一瘸一拐走路：“老婆子，你慢着点，我写信都和女儿说好了，让女婿赶着牛车来接，我们出城走不了多远，一准能碰到女婿。”
“女婿要来呀，那更得快点了。”上官燕不由分说搀起欧阳明日快步向前走。因为走得太快，没走几步，刚到城门下，欧阳明日就累得气喘吁吁。
官兵看了看两人模样，四五十岁年纪，蜡黄的脸满是皱纹，便一挥手让他们过去。上官燕依旧拖着欧阳明日，欧阳明日一边央求慢点走，一边以极其别扭的方式跟上步伐，逗得身后官兵一阵讪笑。
直走出洛阳城外足足有一里地，欧阳明日才直起身子，舒活筋骨道：“这可比和人打一架累多了。”
“往后要避人耳目，只能委屈你这个老头子了！”上官燕忍住笑，拍了拍欧阳明日的肩膀。
“那可不成，燕儿，下一次该你了。”欧阳明日像个孩子似的讨价还价，“一人一次才公平。”
上官燕赶紧摇头道：“我才不要，扮瘸子丑死了。”
“那你扮个美丽的瞎子，我背着你可好？”欧阳明日想着他方才走路的样子，也觉得让上官燕那般，实在不好看。
“明日，别闹了。”上官燕正色道，“这离昆仑山还远着呢，我们赶路要紧。我想那温太师肯定盯上我们了，要避开他的耳目，这一路会耽搁不少行程。”
“没错。”欧阳明日牵起上官燕的手，“这里离洛阳太近，骑马太扎眼，我们去前面寻个镇子，看能不能租一辆牛车。”
计议已定，两人携手而行，很快没入道旁的林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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