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日阳光正好,和煦的风过境,拂过绿木新生的嫩芽,发出轻响。
少女坐在窗前,看上去有些困倦了,眉眼都带了些倦意。
突然间面前落下一片阴影,她抬眼,却看见了坐在窗棂上的红衣少年。
少年神色慵懒,凤眼微挑,看着她的眼神带着些玩味。
他背靠在窗棂上,一只腿曲着一只腿落下来微微晃动。
他身上的红衣虽然没有过多花纹修饰,随便拉一位绣娘出来都能一眼看出他那件衣服的布料是上乘,随着他的动作他脚上的黑靴也展现无遗。
这鞋比他的衣服还要招摇些,金丝的边,靴上的花纹精致秀丽,华丽无边,暗纹和明纹落错有致,高调的华丽一展无遗。
少女震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她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不知是哪家公子?”
少年笑盈盈地看着她:“你猜我是谁?”
他说完,就直接一直手撑着窗棂翻了进来,身姿矫健,一双修长而有力的腿稳稳当当落在地上,身姿轻盈如燕。
少女有着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沉稳和冷静,但毕竟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妙龄少女,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她有些慌乱地站起身来和少年对视。
只不过少年比她要高了些许,她还得微微仰头看他。
少年笑容越发明媚起来:“如果按年龄算的话,我应该称得上一声哥哥。”
他嘴角的弧度漂亮,红唇艳丽,他的声音还带着少年时期的清冷,红唇说出话语像带着钩子,暧昧不清。
但是少女很快冷静下来,她看了他几眼,然后又坐下来,拾起放在桌上的毛笔,蘸了蘸砚台里的墨水,落笔写下几个钟灵秀美的几个字。
眼看少女完全像是没事人一样,少年眼里的兴趣越发浓厚了。
他缓缓靠近少女:“世人都说李家二小姐得了失心症,如今看来,好像不太像。”
少女差点没忍住把手里直立的毛笔扔开。
李芷若终于正视眼前的少年,开口:“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难道我的病就不能好了?”
贺京逸其实之前在窗外已经站了一会了,他看见少女低头认真练字的模样觉得有些眼熟。
他认真打量她才发现了少女耳朵旁的玻璃挂饰,觉得有些眼熟,想起了今天上午看到的那一幕。
贺京逸不得不承认,世人虽然没有关心什么正经大事,但在传闻的很多方面不会作伪。
少女坐在阳光下,露出的肌肤柔嫩可弹,前额的青丝下那张脸蛋,干净而漂亮。
她饱满的额头看上去光滑细腻,眉眼的颜色都极淡,小巧的鼻子和殷红的唇更是锦上添花。
青绿色和她也很是相称,虽然她看上去十分早熟且冷淡,但青绿的衣裳穿在她身上有一种春天已经到了人间很久的感觉,充满生命力。
虽然少女的脸不是美得倾国倾城,但胜在朴素无华。
贺京逸也不是没见过美人,他的母后哪怕已经年到徐娘之岁,但依旧漂亮艳丽得像冬日里枝头的梅花一样漂亮艳丽,孤傲得存一身傲骨。
尽管她的性格其实是很温柔的,但不笑的时候,那种高冷感其实很浓,所以世人都说如今母仪天下的皇后高傲却被盛宠都得靠着那张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的脸。
贺京逸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如出水芙蓉一样的女孩,干净漂亮,生命力盎然。
所以贺京逸一开始以为少女的性格是格外温软无害的,但是此时此刻少女却露出了锋利的刺,虽然扎得没感觉,但可见也不是那么无害。
贺京逸挑着眉,言笑晏晏地看着她:“我就是很好奇,李家不是一直宣称你的病没好吗?从去年冬天开始,李家就再也没带你出席过任何一家的庆典或者酒席了,都以你有病在身把很多邀请全部推掉了。”
不过就算李若芷无病在身,李家也很少带着李若芷出府,要不然贺京逸也不至于觉得李若芷眼生得很。
李芷若没说话,只是微微皱了下眉,随即她听见了庭院里传来的话语声。
熟悉的声音微弱而段段续续的,不太能听得清,但李若芷瞬间就变了神色。
庭院外两个少女并肩走着,后面跟着两个丫鬟紧紧贴步而行。
其中一个穿得相对朴素的少女眉眼清秀,长得一般水灵的样子:“大姐,你真是人美心善,还特意拉上我一起来看看二姐,二姐真是有福了。”
另外一个声音出自穿得艳丽至极的少女,她的容貌和她的声音一样温柔,让人如沐春风,只是她的眼底却没有多少暖意:“我们是一家人嘛,互相关心是应该的。”
李芷若看着眼前没个正形的少年,嘴角微微抿着:“你能先离开吗?”
贺京逸没说话,但是眼神分明再说“为什么?”
李芷若难得有点头痛,她平时就觉得那两个人无聊来找事就很麻烦了,现在多了个不认识的人发现更麻烦了。
她还不清楚他是什么身份,但明摆着非富即贵,她一个豆蔻少女,还处于深闺里,和一个少年单独呆在一起,要是被她大姐抓到了小辫子,保准她这里会被闹翻天。
两个人在一起,传出去就也只有那几个猜测。
男女授受不亲,总之有辱名声。
李芷若不得不再次开口:“我们男女授受不亲单独处在一室 ,难免不太合适。”
贺京逸当然知道不合适,要是放在往常,他也不会放任自己和谁家小姐在学堂传出什么不好听的闲言碎语来,但这次他来了兴致,当然不会轻易就答应离开。
“你想怎么样?”少女被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眼中是难得的慌乱。
贺京逸想起前几天林瞿和妹妹呆在一起的时候林瞿妹妹的那一声哥哥。
林瞿妹妹名惊雀,刚刚到了四岁生辰。
小孩子小小一只抱在怀里,不哭也不闹,乖乖的,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似的,说出的话也是惹人疼爱的。
林惊雀拉着林瞿的袖子,然后软糯糯地开口:“哥哥。”
林瞿脸上的高兴怎么都藏不住,他玩笑地朝一旁袖手旁观怎么也不愿意抱林惊雀的贺京逸道:“你看,我妹妹是不是很乖?你抱她她也会叫你哥哥的。”
但是贺京逸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小毛孩,根本不想抱林惊雀。
他才不想又被看似乖巧的妹妹再哑口无言地欺负一通。
贺京逸之前五六岁还是哪一年不知道在御花园碰见了哪家的小小姐,一个人蹲在御花园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眼角红红,在嫩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显眼。
小不点哭得那叫一个伤心难过,他那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肆无忌惮天不怕地不怕,稍微收敛些,难得见到同年龄的小孩善心发作,然后走上前问:“小鬼,哭什么这么伤心?”
那时候他自己都还只是个小鬼,和别人也是差不多的年纪,结果一开口就喊人家叫小鬼。
那时候好像也是春天,御花园里不知名的红花挂满枝头,小小姐就蹲在墙角的红花面前,看上去惹人怜惜。
女孩听见贺京逸的声音瞬间就不哭了,然后转过头看着他,冷静地回骂他:“你才是小鬼。”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长裙刚刚在地上沾染的灰,然后用那双浅色实在是没有什么威慑力的眼睛瞪了贺京逸好几眼。
“你不是小鬼是什么?”那时的贺京逸还觉得女孩有点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地哭,又莫名其妙地不哭了。
女孩就这样红着眼睛看着他不说话。
贺京逸难得来了兴致,又接着问她:“你是哪家的小鬼,为什么在这哭?”
其实也许要是没有接下来发生的事贺京逸应该是不会记这么久的。
当时他处于一种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里,还伸出手想摸一摸女孩看上去蓬松杂乱的有点泛黄的长发。
结果女孩拉过他的手,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他的袖子就往上撸,然后往他手臂上留了一圈牙印。
他好不容易甩掉女孩的嘴,骂了声:“你有病吧?”
结果贺京逸就看见女孩子又哭了。
女孩眼泪一滴滴往下淌,感觉不要钱似的,简直就是说一文不值一样。
贺京逸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了他母后的声音:“京逸,你又捣蛋了?把李家的小姑娘给欺负哭了?”
贺京逸低头看了眼手臂上的牙印,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
确定是他被咬了而不是他咬了别人吧?
他想争辩来着,结果他一抬头就看见女孩被他母后抱了过去,然后好声好气地哄着:“乖,不哭不哭,哥哥不应该欺负你的,这都是他的错。”
贺京逸冷静下来,冷冷看了窝在母后怀里眼睛通红的崽子,冷笑一声:“我欺负她?”
结果他这句话只等来了母后瞪他:“要不然还是她欺负你?你看你把人家欺负得眼泪都出来了,你到底懂不懂惜香怜玉啊,小心以后长大讨不到媳妇。”
后来贺京逸不记得后面还发生什么了,关于那天的细节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女孩那双浅色的眼瞳和母后问过他一次想不想要个妹妹,然后被他一口回绝了。
要是给他生了个比他还能演的妹妹,他怎么活?
开玩笑,他总不能一哭二闹三上吊吧?
到时候要是他要什么都抢不到那他还不如自己了断算了。
不过时隔多年,贺京逸突然又想听听面前人叫哥哥会是什么样子。
他勾着唇:“你叫声哥哥,我就躲起来。”
少女咬了一下唇,原本就鲜艳的唇色更是多了些迷乱:“哥哥。”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少女独特的嗓音,听上去乖乖暖暖的。
她叫“哥哥”的声音散进窗外的鸟鸣里,带着春风些许的温柔,就像是十里春风路过扬州路。
贺京逸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捏了一下指骨,心跳突然有点失真。
“躲哪?”片刻后,贺京逸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笑容挂在脸上看上去懒洋洋的。
李芷若指着不远处的床底下。
贺京逸想也没想就拒绝:“我不。”
眼看少女的眼睛瞪得溜圆,贺京逸才又低笑一声,然后干脆利落地翻出来窗棂。
几乎是下一秒,门就被推开了,李芷若立马回过神,然后看向门外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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