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净化司出来后，她直接去了学校。
下午只有一节神经共感网络课，教室没有其他班级在用，她早早就占了个位置，期待着看阿兰的表情。
还有一些时间，她开始复盘这两天发生的事。
首先，她获得了一些进展：
阿兰·阿斯卡洛特是哨兵，她失去某段记忆的事或许与他有关。同时，他还负责向导未完成净化任务的处罚。
还存有一些仍待寻找真相的疑惑：
阿兰在战中伪装普通人救她、战后成为她邻居和教授的目的是什么？
程星漾在失控后就失去踪迹，如今突然出现在荧幕之上，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她似乎不止经历过一次失控。另一次失控中，那个名叫宿珩的哨兵是谁？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让阿兰用那样的语气说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总统车上的人是谁？为什么她望过去的那一刻，血液都仿佛凝滞住了？
还有母亲的失踪……
太多了。
姜璎觉得自己不仅没法理清，它们反而像涂层破裂的老旧电线一般纠缠在一起，紧紧将她裹缚住，随时可能会被裸露在外的导体电伤。
她不可能冲进总统办公室，也不可能去找似乎成了明星的程星漾，如今唯一的突破口只有阿兰·阿斯卡洛特。
她已经制造了一个契机——那次精神疏导。
作为一个净化型向导，她当然没有强大的能力与哨兵抗衡。
但相应的，让一个哨兵为她“动心”，对于将精神力当做武器的向导来说，却是再简单不过。
毫无疑问，她成功动摇了阿兰的心。
这之后的相处变得尤为重要。
无论阿兰怎么想，这个契机已经让两人有了某种亲密的联系，他必然会对她产生一些以前从未有过的期待。
不管他承不承认，都势必成为她攻破他心防的筹码。
而进一步攻略，只凭阿兰对她初始的好感和占有欲当然是不够的。
她必须“吃透”这个人本身。
姜璎手握电容笔，在桌面的虚拟平板上画下一道道无意义的线条。
阿兰·阿斯卡洛特穿衣一丝不苟，平日里常穿着高领衬衫和实验室白大褂，不仅如此，大多数时间都还戴着白手套和白色医用口罩，身上唯一区别于白色的装扮仅有他的领带——大多数时候都是黑色的。
他有严重的洁癖，不只是身体上，还包括精神、感情上的洁癖。
比如他厌恶混乱的男女关系，无法忍受自己有好感的人身边围绕着其他异性。
这样的感情洁癖，很大概率伴随着同时极强的控制欲。在占有欲的作祟下，大学以前消失在她身边的那些男生们就有了对应的解释。
而精神洁癖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影响到了他的人际交往。她不止一次观察到阿兰在与学校的师生交流时，下意识地摆出防备的姿态，与人保持超出正常范围的距离。
这样的行为也暴露出了他骨子里的高傲和傲慢。
直到知道阿兰是哨兵后，许多事情似乎有了更合理的解释。
她一直觉得阿兰对他身边异性的敌意根本没有由来，毕竟她从未在他那里感受过正常的诸如“喜欢”“恋爱”之类的感情，但如果将这份占有欲带入到哨兵与向导之间的羁绊，就好理解得多了。
除此之外，或许还有另一种暂时无法得到验证的猜想——
她忽然意识到：他也许在一定程度上排斥普通人。
周围一阵躁动，临近上课，同班的学生们陆陆续续来到教室。
“姜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你来的好早。”
她好像见过她，她记得对方叫……
“舒霖！”少女元气满满，毫不介意姜璎根本不记得她的名字，“说起来，上学期好像没见过你，怎么这学期选了这堂课呀？”
“呃……”姜璎想起那个兵荒马乱的早晨，艰难道，“起太晚了，没抢到好混学分的课，只能选这个了。”
舒霖疑惑道：“啊……阿兰教授的课好像是打分很严格，上学期我也是低空飘过的。可是，阿兰教授的选修名额一般都是第一个被抢完的，不应该啊？”
姜璎愣了一下，刚想继续询问她，一旁就伸来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叩响她的桌面。
“上课了，许同学，请不要在我的课堂上开小差聊天。”
她抬眼看过去，阿兰·阿斯卡洛特站在她身侧的过道，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白大褂的每一颗扣子都好好整理好，口罩上方的双眼中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却在视线扫过她脖颈处发紫的淤痕时不自然地暗了暗。
“如果不想听我的课，”他偏过脸，眼神微闪，僵硬的唇角被挡在口罩之后，“只能辛苦你下学期早点起床了。”
说完，没等姜璎回应就转身走向讲台。
“原来你姓许啊？”舒霖惊讶地瞪大眼睛，凑到她耳边小声叨叨，“阿兰教授这是在和你打情骂俏吗？”
“……不是在威胁我吗？”
舒霖举起三根手指：“以我二十年的言情小说、狗血电视剧、深情爱情片的阅历发誓！他绝对是在傲娇！”
“许姜璎同学，请不要再扰乱课堂了。”讲台上幽幽传来阿兰清冷的声音，“某些同学不要因为一些小情小爱就影响学业，我的学分不是那么好混的。”
耳边舒霖超小声：“你看，他都只说你，一听就是故意的。你做了什么让他醋味这么浓？”
姜璎：“……不知道。”
她也茫然了。
昨天和她“小情小爱”的不是他自己吗？
怎么阿兰的语气里有点那种被她绿了的怨夫气息？
舒霖奇怪地看她一眼：“是吗？可能你没意识到吧。感觉他超爱啊，以后就叫你们璎兰CP好了。”
姜璎：“……”
她又感觉到阿兰在瞪她了。
到底怎么回事，他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才对。姜璎太熟悉阿兰这个样子了，每次有男生在她家附近徘徊的时候，遇到阿兰时他都是这样的表情。
出了什么问题？
那道视线只停留了短短一瞬，阿兰·阿斯卡洛特打开了投影。
“上节课简单介绍了共感神经在普通人身上的早期实验，因为各种精神骚扰，实验人员的精神状态并不理想。普通人并没有哨兵强劲的体魄和发达的五感，也没有向导与生俱来强大精神力量，共感神经的植入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十分危险的负担……”
“如何让普通人也能拥有哨兵向导类似的能力？共感神经似乎是目前研究中最接近正确答案的方向。也许在实现了普通人也能完美运用共感神经的技术后，以神经共感网络来进行全球范围的脑内交流也不再遥远……”
“……”
姜璎听得昏昏欲睡，一旁舒霖却津津有味。
她感叹道：“人类的贪心果然是科技发展的第一推手啊。”
姜璎捂着嘴，打着哈欠附和。
这样的困倦一直持续到下课，铃声响起的那一刹那她才觉得活了过来。
她看向讲台，发现阿兰磨蹭着没有马上走。
好几个女学生围上去找他搭话，他的身体维持着紧绷的防御姿势，与她们隔开了超出常规范围的距离。
她注意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阿兰的眼神朝她瞥来。
哪里出了问题。
面对清醒的阿兰，她不能表现出过多的主动，这样会把他越推越远。姜璎只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教室。
就在这时，几个男生朝她走了过来。
“姜璎，舒霖，晚上我们办了个联谊，就在大学城附近的居酒屋。你们要来吗？”
“我都行耶。”舒霖无所谓道，“姜璎你呢？”
为首的男生红着脸，害羞地抓了抓头发，再次问她：“要来吗？”
男生们挡住了视线，姜璎不知道阿兰是否注意到了这边。
哨兵的五感那么发达，不可能听不到的吧？
姜璎思考了一下：“嗯……可以呀。”
“太好了！那，到时候见！”
男生们互相打趣着跑开了，舒霖意有所指地偷笑：“真受欢迎呀，某人又要难受咯。那晚上见？我先走啦。”
姜璎也收好了东西，可刚走到门口，就被讲台上的人叫住。
“许同学，到我办公室等我。”
她惊讶地回头，却见阿兰仍在解答女学生们的问题，根本没有朝她看过来，倒是那几个女学生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之前没发现他这么会装。
她觉得有些新鲜。莫非他喜欢玩师生play？
*
姜璎在办公室等了一会儿，门再次被推开。
阿兰反手关了门，目不斜视地走向书桌，一眼都没有看坐在沙发上的姜璎。
他取下口罩，摘下手套，将白大褂挂在椅背，这才皱着眉看向她。
“你要去联谊？”
他果然听到了。
“阿兰教授找我来就是为了问这个吗？”姜璎反问，“这好像已经超出了教授和邻居的关心范围了。”
“作为长辈，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这里是学校。”阿兰眼神中透着厌恶，不耐烦地走到她跟前，修长的手指挑开她的衣领，丝毫没有碰到她的皮肤，却将她脖颈处的吻痕暴露在空气之中，“我不希望看到我的学生和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带着这种见不得人的痕迹出现在我的课堂上。”
“……”
姜璎压住惊讶的情绪，没让自己表现出来。
他忘记了？
喝醉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不知道他口中的“不三不四的人”就是他自己吗？
不可以。
必须要让他知道。
姜璎垂下眼，大脑飞速运转，短短几秒已经有了计划。
肩膀微微颤抖，她沉默了一会，突然抬起头朝阿兰吼道：“这就是你昨天对我做那样的事的原因吗？长辈就可以那样对我吗？明明是你留下这些痕迹的，为什么不承认？为什么还来质问我？”
“……什么？”阿兰震惊地瞳孔猛缩。
“你抱着我，强迫我……说愿意和我偷/情，还说，还说，和你在一起会很……”
她涨红了脸，仿佛难以启齿一般咬紧了嘴唇，声音越来越小，脸埋得越来越低。
在阿兰的脸色跟着沉下来时，她抬头，挤出几滴眼泪，带着哭腔道：“你说，只要和你一起，就会很舒服……”
“……！？”
阿兰整个人都颤了一下，难以置信地怔在原地。
他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什么都做不了——根本无法反驳，因为她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所以昨天，他其实并不是自己在家宿醉昏迷了一晚？
难道，他那些污秽的想法，都被喝醉的自己付诸实践了？那些龌龊的心思，都被她知道了……？
“还是说，因为发现我和其他哨兵进行疏导，所以才……”姜璎还在继续，“我、我之前不知道你是哨兵，如果你告诉我，我可以为你做精神疏导的。但是，但是那种事我……”
阿兰只觉得耳边翁的一声，刺耳的声响盖过周遭的一切，什么都听不见了。
姜璎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扯到面前，像一只应激龇牙的小兽一般，狠狠咬住他的喉结。
她说：“不管你是谁，你都不能那样肆无忌惮的对待我！这、这是回敬你的！”
阿兰完全懵了。
她咬得非常用力，喉结又异常敏感，自然受不住这么重的一咬。
很疼，疼到阿兰向后踉跄了几步，跌坐在书桌前的座椅上。
然而很快，某种比疼痛更令他难熬的感觉涌了上来，潮湿滚烫的血液瞬间占领了他的四肢百骸。
想把她按进沙发里，就在这……
——停下！
喉结一下又一下地滚动着，阿兰颤抖地抬手捂住眼睛，遮挡住自己的不堪：“……出去！”
别急，教授你总有一天能吃上师生play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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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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