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什么。”
电梯里就他们两个人,周执盯着电梯门,门上映出漂亮的郁礼,宽大的羽绒服把他衬得身形单薄又脆弱,比女装更加适合他,也让周执心跳变得不正常,变得不能呼吸,下一秒周执听见郁礼的质问:“你那么急把我拉出来还问我吃什么?”
这人是不是有毛病!郁礼以为他看不见,给他后脑勺来了两拳,又立马犯怂地缩回去,缩进电梯角落,变脸地说:“我想吃日料。”
他最近胃口被周执养坏了,以前天天吃外卖,来不及就啃面包,可周执除了中午尊重他的意愿,早晚好像要把这座城市跑遍,几乎每天都不重样。
小区附近正好有一家日料店,郁礼以前也觊觎过,但他每次和沈年出去吃饭都尊重沈年的意愿,印象里沈年好像从来没有问过他想吃什么。
“哦。”周执说,他盯着电梯门,慢慢地慢慢地后退,退到和郁礼一条线,又站住。
晚上店里人不多,他们进了包厢,点单的时候,郁礼兴奋地拿着菜单蹭到周执身边问他要吃什么。
他身上有那些瓶瓶罐罐的香味,和浴室里的味道一样,闻得周执头晕目眩,头一次发现自己原来不会说话,连嘴巴都张不开,他只能呆愣愣地看着郁礼近在咫尺的柔软的头发,说:“随、随便。”
郁礼奇怪地看他一眼,不再问他。
等菜期间,郁礼无聊地撑着下巴,他和人吃饭不喜欢玩手机,但是周执几乎全程盯着手机,郁礼一边腹诽这人今天到底吃错了什么药,一边盯着他看。
平心而论,周执真的长了一张好脸。
一张不管男女都喜欢的脸。
五官轮廓立体硬朗,浓眉,眉眼深邃,单眼皮薄唇,如果他不皱眉不板着脸,其实也没有那么凶,就是他脾气很差,素质也不咋的,当然,偶尔也是很乐于助人的,鉴于他最近的表现,郁礼还是对他带上了滤镜。
郁礼看得出神,以至于周执突然抬头两人冷不丁对上视线的时候,有些尴尬。
郁礼立马正襟危坐,看见周执一把收了手机,一副有话要说却遮遮掩掩搞得好像要去做贼的样子,率先开口:“你想说什么?”
周执立马坐直了,他张了张嘴,又发不出一个音节。
他活了二十岁没谈过恋爱,他被追过很多次,那些人说的“我喜欢你”总是轻飘飘,他却觉得这四个字卡在喉咙口没办法吐出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怎么告诉郁礼,他发现自己不对劲,发现自己会对他起反应,发现自己会想时刻看见他又怕看见他,发现自己会因为他的存在而心跳加速……这些都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
简而言之就是,他发现自己可能不直了。
他是个藏不住事的人,他很急迫地想要告诉郁礼这件事,可临到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会这么困难,让他心跳加速,呼吸困难。
“你干嘛这样看我?”郁礼凑到周执眼前,周执今天好怪,他一凑过去,周执好像就变成了木头桩子,眼睛都不眨了,郁礼担心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是不是……”
“生病了”三个字还没说出口,郁礼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只好去接电话,周执却突然获救,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趁着郁礼打电话的功夫,他再次看向手机上的攻略。
郁礼的脸色却越来越不好看。
他没想过会是沈年的电话,沈年换了新的号码,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他问他在哪里。
郁礼当然不会蠢到告诉沈年自己在哪里,他甚至想直接挂断电话,但是沈年突然说:“他们有没有联系你去参加同学聚会?”
郁礼一愣。
“他们联系我了,我说我会带着你去,郁礼,你也不想闹得很难看吧?你知道当初站出来保护你的只有我,如果我告诉他们……”
“那你去告诉好了。”郁礼烦他烦得要死,那些过去的事情早就过去了,他才不会被威胁,他觉得现在的沈年一点也不像自己曾经认识的那个人。
不等沈年再说什么,他啪地一声挂断电话,翻了下垃圾短信,果然看见曾经的大学同学给他发来的同学聚会邀请。
郁礼的好心情瞬间消失,连带着对接下去的干饭失去了兴致,可又不想扫兴,只好装作还是很开心的样子,演戏他在行,只需要翘起唇角眯起眼睛,在别人眼里他就永远开心。
坏情绪只有给在意自己的人看才有意义。
一顿饭吃得好沉默。
郁礼都没心思管周执是不是病了,倒是发现周执老是偷看他,等他看过去,周执又转过头去,一声不吭。
出去的时候,外面很冷了,大概明天要下雨,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郁礼戴上羽绒服帽子跟在周执身后,摸了摸吃得有些撑的肚子,结果一头撞上周执后背,疼得他直皱眉,“你干嘛?”
周执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停了下来,他们站在路灯下,街上没什么人,路边的店都陆陆续续关门了,他们成了日料店今天最后一批客人,临走的时候前台送了他们两颗糖,被郁礼藏在了袖口。
“你不开心?”周执挡住了大半的光线,他皱着眉看起来心情也不好。
郁礼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含糊地摇头,“回家。”
周执却很固执地抓着他的胳膊:“为什么不开心?”
这人怎么话好多!
再说他哪里看出来自己不开心!
“你吃饭的时候不说话。”周执好像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郁礼抿了抿唇:“你一直在看手机,我说什么啊。”
周执一愣,“下次不会了。”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可后面是真的发现郁礼心情不好,连带着他都变得越发手足无措。
郁礼的情绪太明显了,他不开心的时候眼睛不会笑。
郁礼闷闷地哦了声:“那就回家。”
还下次,谁知道有没有下次。
“你接了电话以后开始不开心。”
周执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好像得不到答案就不会放他离开,郁礼被他说得很烦,鼻尖也突然发酸,忍着不开心低声说:“你别烦我。”
好像最近他的每次不顺心,都是周执在身边,这样可不好。
他想往前走,却再一次被周执拦住,这回郁礼是真的有点忍不了了,跺着脚质问:“你到底要干嘛啊周执。”
周执低下头,看见他发红的眼睛被咬得殷红的唇,心脏快跳出喉咙口,最后还是只冒出来一句:“为什么不开心。”
郁礼好无语,“你就不能不问吗?”
“不能。”周执像头牛。
郁礼呼气吸气,心想你再问我要忍不住了,就再忍你最后一遍,“我没有不开心。”
他撒这种谎的时候总是会习惯性低头藏起自己。
“你有。”
“你烦死了!”郁礼直跺脚,眼泪就直接出来了。
他从来不是娇气爱哭的人,结果这么多年两次哭都是在周执面前,眼泪根本藏不住,他在周执面前什么都藏不住。
怎么会有周执这么让人讨厌的人。
郁礼哭得无声无息,突然后背被一只手摁住,那只手很用力地把他往前推,推进一个温暖又宽大的怀抱,他们好像又回到了那天晚上,在玄关门口。
唯一不同的是这回是周执把郁礼整个人笼罩住,他的手摁着郁礼的后脑勺摁着郁礼的后背,明明力气那么大,却又一下又一下跟哆嗦了一样很轻地顺着郁礼的头发安抚着,可他又浑身僵硬,硬邦邦的,不舒服,却那么温暖。
周执的身上有股独属于他的味道,像是水的味道,郁礼没办法形容。
郁礼愣住,都忘记哭了,好久以后,才伸手抓住周执的衣服,告诉自己最后一次,“就是同学聚会而已。”
郁礼上大学的时候曾经被室友发现自己喜欢男人,有异装癖,在室友看来,他的行为是一种怪癖,一种肮脏的病,他们不愿意和他共处一室。
郁礼出柜早,家里很早就不给他提供生活费了,他没办法住在校外,最后被沈年收留在他的寝室,也是沈年帮他澄清,让他重新被同学接纳,但对于郁礼来说,有的住比澄清重要多了,他从发现自己和别人的不一样开始就没了朋友,初中、高中,青春期因为发育问题长得过于秀气,他总是被人戴上标签。
而现在那些曾经用污言秽语评价他的人,怎么还好意思找他聚会呢。
人的伤疤会自动愈合,但是如果被翻出来,就会发现内里还是有受过伤的痕迹。
周执听完,好久没有说话。
郁礼开始忐忑,闷在他胸口小声喊:“周执。”
话音落下,他被箍得更紧,他怀疑周执想要谋杀他,只好费劲地推,好不容易推开一点,他听见周执问:“你要去吗?”
“我才不去。”郁礼可记仇。
“你要去。”
郁礼从他怀里抬起头不可置信:“你说什么鬼东西?就不该和你说!”
他刚想挣扎就被周执松开,周执很认真地说:“你要去。”
然后又小心翼翼、笨手笨脚的,用自己的袖子,擦掉他脸上的眼泪。
磨得郁礼脸疼。
周执:替老婆报仇.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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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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