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跟我说晏清予跟你一部戏?”
手机里男友的声音一改往日沉柔,带着几分质问,冲进耳朵。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张漠烟一边用脸和肩膀夹着手机,一边把刚在小卖部顺手买的耳机插进耳朵,他余光在电梯里梭巡一圈,确定电梯里只有他一人后,又道:“晏清予有什么问题吗?我跟你说,这次是剧组突然换角,我也是才知道,按理说,我根本不可能再有机会和他合作,他现在是影帝,对我来说,是我高攀了。”
电梯后侧是全身镜,六块切割玻璃拼接而成,映出正打电话的男人背影。
他肩宽腿长,浓黑的头发半遮耳廓,电梯内的壁灯,在他发尾照下弧光,把黑发照出一层淡银亮面。
他左肩斜挎着帆布包,卷着攒起来的剧本,用一块钱一把儿的塑料皮筋一勒,塞在背包侧袋。下半身穿着纯黑松紧腰运动裤,整个人从后面一看,挺随性,挺帅。
但这位随性的帅哥,此时属实有些蒙:“什么?不演了?我合同早就签了,定妆照都拍完了,怎么可能说不演就不演,至少,你得告诉我什么原因吧?”
电话那边沉默了。
笨重的电梯发出重重地“叮”一声。
张漠烟迈出电梯,同时掏出房卡,606号房。
这是一家无星宾馆最高层,走廊墙壁贴着仿欧式花纹壁纸,其中好几个边角的花纹都翘起了皮,甚至能看到壁纸后面脏兮兮的墙。
张漠烟沿着长排客房往里走,准备进屋后再问清楚。
刷卡进门,他脚步在门口顿住,眸光凝在门边的树杈衣架上。
本就挂了他一件皮夹克的衣架上,有属于别人的东西——一个灰色公文包,还有束用相思红豆做配花的红玫瑰,其中一支玫瑰抽出一截,花瓣压在他那件夹克上。
张漠烟眉心微拧,对电话里说:“我待会给你打回去。”
随即,大步朝屋里走去。
这个套房是直筒型,入眼先是开放式小厨房和卫生间,依次是小20平客厅,以及用一扇推拉门隔开的卧室,带来这束玫瑰的男人,正左腿搭着右腿,悠闲地坐在卧室双人床上看手机。
男人是凰驰娱乐最年轻的董事,张漠烟的顶头老板,也是张漠烟的前男友,虽然他们只谈过短暂的一个月,分手也已经超过5年。
听到动静,男人起身,休闲西装的衣衫下,露出里面的纯黑毛衣,他颇有几分斯文败类地朝张漠烟轻笑:“我在江城出差,顺道来剧组看看你,咱们有半个月没见了吧。”
张漠烟视线向后,看向被男人的西裤蹭出褶皱的床单。
他眉头皱起,一种吃了苍蝇的感觉让他想吐,“你怎么进来的?”
“来的时候赶上保洁打扫卫生,给她塞了个红包。”男人说着朝四周环顾了下,“这里怎么这么破,怪让我心疼的,用不用我给你报销换家酒店?”
“别废话了。”张漠烟全身透着不耐,“柯怀,说吧,到底什么事?”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倔呢,你不接受支配,你睡我总行吧。”柯怀说着,望向张漠烟的眼眸幽暗几分,“再说我也说过,你不接受支配是因为你拒绝尝试。”
张漠烟生得一双很纯真的桃花眼,平时看上去温和柔情,此时却难掩厌弃,多看一眼都觉得脏了自己的眼睛,“你他妈太恶心了,我看着你,硬都硬不起来,你能不能不总来恶心我。”
柯怀被骂,非但一点没有生气,反而眼神更加炙热,一股兴奋又旺盛的征服欲在他眼里熊熊燃烧,他舔了一下嘴唇,“我就喜欢你这劲,长着邻家少年的脸,看上去温和,实际却那么操蛋,还真是谁都比不上你啊。”
张漠烟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要不是师训,决不能随意动手,他现在早一拳抡过去了。
“你跟我,我给你好资源。”柯怀目光慢慢转冷,“否则,你后半辈子只能烂在凰驰,别以为这次有大明星参演就能怎么样,即使成功了,后续没有作品,照样很快无人问津,那种登高又摔下来的感觉,你尝过不止一次了吧。”
张漠烟冷笑一声,松开双拳,插入裤兜,淡然地说:“这点你说的一点没错,可是既然已经尝过一次,再尝一次又何妨。”
“你!”柯怀一下子站了起来,眼里充斥着狂怒,“我就不信没办法治得了你!”
边说他边走了过去,在张漠烟身前顿住,他眼里说不上是怒火更盛,还是**更深,他就这么盯着张漠烟发尾下露出的耳垂——那只白润透亮的耳垂上,钉了一颗黑玛瑙五角星耳钉。
看了两秒,他突然抬起手,靠近张漠烟的耳垂。
张漠烟眸光一闪,一下子攥住柯怀的手腕,往后狠狠一推,柯怀一个趔趄,后退大半步,“砰”地一声撞在了推拉门上。
张漠烟一句话也不想再和他说,转身朝大门走去。
柯怀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扯起一个阴恻恻的笑,“你把男朋友戴在耳朵上,他在外面闹绯闻上热搜,值得吗?”
张漠烟皱起眉。
“热搜榜第二,知名狗仔金丝猴的爆料,他是谁你应该很清楚,你们当初在一起,不也是他捅出来的?”
柯怀看着张漠烟慢下来的脚步,知道他听了进去,嘴角笑意扩大,“现在后悔不晚,好好想想吧,为裴星泊值吗?要是跟了我,要什么没有?!”
*
“要什么什么没有,就为这么一个烂电影,你挨网友骂,值吗?啊?”经纪人从房间这头走到那头,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好家伙,热搜第一、第三第四第五全是你,说你什么的都有!”
“第二是谁?”助理十分好奇地问。
“一个唱歌的。”经纪人瞪他一眼,“打什么岔,我还没说你呢,晏清予擅自接这种烂片,你居然帮着他瞒我!”
助理缩了缩脖子,忍不住腹诽:是你给我开工资么,不瞒你才是有病吧。
再说……晏清予指东,我也不敢往西呀!
助理偷偷抬眼,瞄向沙发里面容冷峻的男人。
晏清予低着眼皮,一言不发,唇色很浅的薄唇微微贴合着,他修长的指节插在旁边三花大肥猫的毛里,轻而缓地抚摸。
身上是那不勒斯手工高腰白西装,这要是换了旁人穿,不是显胖显黑就是显矮,但穿在他身上,却衬得他肤色白如霜雪,身材劲瘦颀长,尤其是那半藏在西装外套下的腰,细得仿佛不盈一握,又叫人不敢肖想握上的样子。
窗外正盛的阳光打在他透亮的颈项上,给他本就洁白的皮肤,染上一层光晕,如置身苍茫雪地里假寐的贵族,高傲外表下透着淡淡的疏离。
“祖宗啊,你别摸了行不行,心里眼里就只有这一只猫,这回进剧组到底为什么要带着它啊!”
经纪人非常不明白,晏清予明明有洁癖,为什么会养猫这种掉毛的动物,还是这么丑的一只。
这只猫是大众意义上的“真丑”,头顶黑色斜刘海,有黑眉毛不说,还不对称只有右半边有,嘴巴上盖着黄色八字胡,看起来像个谐星。
他重重叹了口气,真搞不懂晏清予为什么能做出如此有悖常情的事情。
不过眼下,他也没空去想,他急冲冲地道:“听听,热评第一,晏清予年底影视计划是下乡扶贫吗?第二,为了卖腐演烂片。第三,张漠烟和热搜闹绯闻那位分手了么……什么玩意儿,怎么还串频道呢,id双雁粉?这是谁的粉?”
晏清予闻言突然抬眼,揉搓着三花后颈毛的手指顿住了。
他什么也没说,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小号登上微博。
他眸光越过自己的热搜,精准地落在热搜第二上。
点开词条,爆料的po出一张照片——照片拍摄于夜里00:08分,照片中的俩人坐在夜灯之下,虽然是侧面照,但也能认出是谁,其中一人的手臂揽住另一人,手臂的位置相当微妙,介于腰和背之间,也因此评论区争论得不可开交,有人大骂裴星泊劈腿,有的则说这只是兄弟之间感情比较好。
晏清予垂下眼帘,不知想起什么,他眼里闪过若隐若现的愉悦,随后阳光陡然挪动了位置,他的侧脸被掩藏在阴影之下,不再瞧得清表情。
小助理突然感觉屋里气氛怪异,忽冷忽热,伸手去够空调。
经纪人绕过沙发,坐到晏清予对面,往前探了探身:“能商量不?违约金多少?”
晏清予抬眸看着他,一双凌厉凤目栖息着沉静的光:“不用再说,我知道你不同意,但我已经决定了。”
经纪人呛了下:“那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吧?”
晏清予眼里突然一亮,嘴角慢慢上扬,撸猫的动作不紧不慢,“这个剧本还可以。”
经纪人指着自己这张脸,“你看我长得像不像智商有问题?这个破剧本,值得你自降片酬三千万?”
晏清予仍旧一副闲情逸致的样子,悠悠地道:“你那部分我少不了你。”
经纪人表情一僵,仿佛一下子被戳中心事,尴尬地一笑,“钱真不是问题,我是怕你吃亏……既然你愿意,那就这么着吧,我找著名编剧帮看一下剧本,临时抱佛脚,试着挽救一下。”
晏清予不置可否。
经纪人眼神直白地盯着他,突然开口,“你不会是为了张漠烟吧?”
他不是第一年当经纪人,圈里自降身价、甚至零片酬接戏的屡见不鲜,理由就分为两类。
一类是不图钱图别的,比如名导演、班底好、神剧本。
另一类还是不图钱图别的,比如谈恋爱,哄男孩女孩。
第一类肯定不是。
那就只有第二类了,可晏清予……出道9年,私生活清白,除拍戏外,从不见他和人类距离保持半米以内,难道……晏清予早就心有所属?他知道五年前晏清予和张漠烟拍过一部同性电影,但不可能吧……晏清予一直喜欢着有男朋友的张漠烟?
晏清予手指微微一顿,抬眼看向经纪人,眼眸深邃,晦暗不明。
经纪人浑身一哆嗦,迅速低下头,他猛然意识到自己越界了,慌忙解释道:“我只是想着万一有什么事,好知道如何应对。”
“什么事都没有,应对什么。”晏清予声音淡淡的,却隐约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开心。
经纪人心神一凛,总感觉好像要出什么事。
就在这时,隔壁房间突然传来“咚咚”的声音,房间内三人的目光都不由朝墙壁看去。
助理:“?”
经纪人:“……”
晏清予:“!!!”
隔壁房间不知在干什么,动静越来越大。
一开始还是朦胧谈话声,隔着堵墙听不清具体在谈什么,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谈话演变成了动作上的摩擦,还掺杂着重物跌落在地叮当作响的声音。
在连续又碎了几个大致是锅碗瓢盆的物品后,隔壁突然拔高了音量,语气狂怒,其中有几句大家甚至都听清了。
“你以为你走南闯北就靠脸?”
“我他妈改主意了!”
“我这辈子不□□一回,我就不可能放过你!”
经纪人偷偷看向晏清予,一下子愣住了,只见清高如晏清予,此刻居然像个偷听狂,悄悄靠近墙壁,脸上表情变幻莫测。
经纪人忍不住八卦:“那个,隔壁住的谁啊?咱们剧组的?”
没人说话。
然而对面接下来的吼声,回答了他这句话。
“张漠烟我告诉你,不答应我,你这辈子什么都别想!”
伴随着这句话的,是突然一声巨响。
经纪人嘴巴还维持着尚未发出的“卧槽”口型,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两步。
陡地,两个房间共用的这堵墙壁中间,“哗”地一声裂开,裂出一个二十公分的洞,石膏板散架成一块一块,粉末簌簌地碎在了地上。晏清予的头上脸上猝不及防被落了一层灰,连眉毛甚至都变成了白的。
然而,让经纪人更为吃惊的是,此刻,晏清予非但没有跳开,反而低下腰,顺着开裂的墙缝朝对面看去。
晏清予这是被魂穿了么!经纪人瞪圆了眼睛。
对面动作并未停息,隔壁那位“不会放过你”的狂怒男还在给裂开的墙补刀,墙壁间的轻钢龙骨已然裸露出来。
粉末扑簌簌地碎在了晏清予的裤腿上、鞋子上。
而晏清予浑然未觉。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看到隔壁不知是谁把谁撂倒后,晏清予才慢慢直起腰,像是松了一口气,用手擦了一把脸上的灰。
助理颤声道:“手手手,流血了——”
晏清予低下眼,这才注意到,他手腕划了道三厘米长的口子,口子两边破了皮,中间渗出些血来,看痕迹多半是刚才肥猫受惊,跳走时爪子挠了他一下。
而晏清予居然笑了笑,白色粉末都遮不住他面上的笑容,“小兔崽子,还挺厉害。”
小助理眼睛瞬间瞪得贼大,不可置信地看着晏清予,张着嘴不知怎么接话,这、这是在说……猫吗?
门外,走廊里响起重重地“塌塌”声。
声音很急,是皮鞋落在地砖上的声音,经过房门前并未停,然后渐远。
又过了一会儿。隔壁再次传来开门声,不久,便是不急不缓地“沙沙”脚步声,挺轻的,听上去是运动鞋踩过的声音。
这个声音离晏清予房间愈来愈近,然后顿住了。
“咚咚。”
张漠烟敲响了房门。
开新文啦!全文存稿,放心入坑,我很喜欢这个故事,希望也有人会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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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进剧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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