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员举着盾牌一字排开，在车道的中央立起了一堵人墙，黑压压的人群仍旧未停止前进，警员的防备反而激怒了他们，声势愈发大。
“请正视衍生者的人权！”
“官方不该歧视我们，生命同等珍贵！”
“我们应该被平等对待！”
……
彩区和暗区界限分明。
他们背后是灰暗的平房，一眼望不到尽头，灰扑扑的各类工装如同复制粘贴般雷同，但是他们在警戒线前停下了脚步，他们不敢强闯，愤怒却仍旧畏惧。
绮丽的色块就在警戒线后，他们不敢将脚踩上去。
嘭！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
嘭嘭嘭！
一辆跑车将停滞的车流冲的四分五散，人群乱成一团，尖叫，哀嚎，痛哭……
陆愿被误伤了，她被推倒在了警戒线外，这种规模的人员聚集一旦发生混乱，便及可能引发群体性踩踏事件。
危险！
关白看着眼前的场景，只觉头皮发麻，。
她跑了上去，拨开被挤在一起的警员，费劲的朝着陆愿伸出手，“快，抓着我。”
“小白，谢谢你。”陆愿被拉起来后还有些惊魂不定，但她手上仍旧紧紧握着那个盾牌。
“他们因为什么闹起来的？”关白问。
“不知道，我也是早上临时被通知过来的。你快回家，待会难免有疯子冲过警戒线，这还不知道得僵持到什么时候去呢？”
陆愿匆匆说完，就又冲了过去，举起盾牌，拿起喇叭继续喊：“退后，退后……”
安保处警员不能直接处置衍生者？
这一点倒是和昨天在检测点时看到的不一样。
自救会要求她加剧这场暴乱。
但没有武器的游行示威，不可能产生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甚至于警员的态度更多的是无奈，这说明027区暴乱时有发生，只是难搞了点，但终究成不了气候。
昨天晚上提及清洗行动时，陆愿的神色远比刚刚严峻。
所以，她猜错了，清洗的不是衍生者。
“我来帮你。”关白走到陆愿的身旁。
“你是陆愿的朋友？” 冷不丁的听到身侧响起一道男声。
关白转头看去，是刚才和陆愿一起走的那个人，她瞥了眼他脖子上挂着的胸牌，是保卫处的警司，“对，我叫关白，也是昨天刚任命的巡查处处长。”
“原来你就是那个空降啊，”赵奎因上下打量了一眼关白，挑眉道：“那没事了，衍生者的事情本来就是你们巡查处的活儿。”
“昨天晚上死了个小孩，死的时候怀里抱着彩区的东西，” 他抢过一旁一个受伤警员的警棍，塞到关白手中，“处理暴乱脏活交给我们就行了，那种人才需要您去处理。”
“咯，那位叫荣恪，我可得罪不起。”
关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顶着一头五颜六色头发的青年正朝这边走来，是刚才驾驶那辆跑车的人，衣服上的反光条，晃得她眼花。
“什么情况？为什么还挡在这里，赵队你们保卫处怎么还没镇压下去？”来人脸上满是暴躁。
“新出炉的巡查长在这呢，我们三队当然是听从巡查长的命令。” 赵奎因说。
他貌似真的很怕这个人，话一说完，就转身加入了镇压暴乱的队伍。
“一群衍生者而已，你直接开枪崩几个跳得最欢的，谁闹事就抓谁，不然这路得堵到什么时候。”
关白扶额，这是来了个活阎王啊。
昨天晚上她恶补了须弥法律，至少法律条文中是明确规定衍生者进入须弥将享有同等权利，即使是议会直属机构享有的自行执法权，也仅仅局限于san值异常的衍生者。
“隔一段时间就来一次，还有完没完了，他们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发的疯？”
“死了个小孩。”关白说。
“不就……什么？死了个小孩？”荣恪愣住。
“昨天晚上暗区死了个小孩，那小孩死前手里抱着彩区的一袋面包。”关白说。
赵奎因突然又冒出来，他问：“抱着面包？你怎么知道？”
关白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的视力似乎增强了，她看着从暗区转角处抬着棺材走来的那几人，这么远的距离棺材中躺着的小孩她居然看得很清楚，她解释道：“昨天晚上我从监测点回来，路上看到了那小孩和一个大人起了争执，看到我之后那个类神者跑了，那小孩看了我一眼也跑开了。”
监控拍得清清楚楚，根本就隐瞒不了，赵奎因只要事后看一眼监控就能发现，倒不如她自己提起。
“西西弗斯，调取昨天晚上……” 赵奎因一顿，他才注意到不远处抬棺而来的衍生者，抓狂道：“我去，他们怎么把那小孩尸体搬过来了？！”
关白皱眉，快速说：“为了示威吧。”
“要命了，万一又搞出群体性污染事件就完蛋了，”荣恪往后退了几步，一脸崩溃，“我不会又要去净化中心吧！为什么要把死人搬出来啊，非正常死亡会变成污染源的啊！”
“我今天才刚从净化中心出来，不会又要进去吧，我真是服了，这小孩不会变成污染源吧！？”
又？
净化中心关白知道，在公务中心辞职的前几天，关白去了趟027区净化中心出差，那是针对san值下降人群的精神类医院，但是并不掌握在议会手中，而是由一家财团掌控。
也就是说，非正常死亡的衍生者会变成污染源，并且会对活着的人产生污染。
关白想到了那个论坛，难道那些诡异的帖子是真的？
她对着一旁的荣恪说：“这里危险，你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关白握着手中的警棍，朝着人群走去。
“你们现在准备怎么处理？”关白调出手环的画面，向议会发去一条请假的消息，抬头看着盘坐抗议的人群问：“能判断出是不是污染源吗？”
赵奎因摇头，检测污染源的设备只有维安处有，“已经向议会发去求援了，会派遣执法者过来。”
执法者一旦过来，她想要浑水摸鱼几乎就不可能了。
自救会要求她加剧这场暴乱，她必须在不暴露自己意图的情况下去完成，毕竟她还是议会委任的巡查长。
“巡查长，您怎么看？”赵奎因问。
关白心想，不是，她怎么知道该怎么办，这不是你一个保卫队警司的工作吗？
她只是一个来到这个世界第二天的亡魂，全靠昨天晚上疯狂背的资料来摸石头过河，现在还得暗戳戳的想方设法把加剧这场暴动。
荣恪说的对，要不直接选几个一看就心怀鬼胎的煽动者崩了，直接武力镇压得了，这样一来她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但是这不符合类神者的行为规范，她还得扮演好巡查长的身份，关白故作深沉的说：“眼下最重要的是确定会不会造成污染，同时还要找到昨晚和那个小孩发生争执的人，但是程序上来说我们得等到执法官他们来。”
赵奎因说：“西西弗斯已经将消息传回去了，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小白，这是我的备用制服，你先穿上，”陆愿递过去一件防弹背心，“这些示威的人大多san值不稳定，他们可能会进行无差别攻击。”
关白点头，将防弹衣穿在身上。
她环视一圈，车上的人也都下来了，围观在不远处，棺材摆在示威者的中间，那小孩穿着的还是昨天那身衣服，脏污破旧，袖子上还有几个洞。
等等……
他的衣服下什么东西在折射光？
关白眯着眼睛细看，眼前再一次出现色彩诡异蠕动的画面，分裂、融合、再分裂……
“出现污染源。”
关白浑身一颤，瞬间从眩晕感中抽离出来。
那张契约终于有了反应，甲方终于再一次上线了。
是鱼鳞，那个小孩身上长满了晶石状的鱼鳞，折射出的彩色的光，和检测时看到的画面很相似，诡异的让人窒息。
“那个小孩是污染源，”关白扭头看着陆愿，“你们一般怎么处理？”
“封锁现场，将所有人撤出污染区，统一送往净化中心。”陆愿边回答边将头盔上的面罩拉下，她将背包里的另一个头盔翻出来，“这是我的备用头盔，你快带上。”
关白戴上头盔，快步朝赵奎因走去，“那小孩是污染源，需要封锁现场，必须现在将人群强制驱散。”
“你确定吗？”赵奎因正色看着她，“虚报污染源，维安处有权利直接将你带走，你昨天刚和执法官发生了矛盾。”
脑海里那张契约上，五个字的颜色逐渐加深，污染的程度越来越严重，关白看到那些晶石状的鱼鳞开始长到裸露的皮肤上。
“我确定，出了任何问题我一个人承担。”关白将赵奎因身上的背包摘下来， “把枪给我。”
“可以，但是一旦出了问题和我们三队没有任何关系。”赵奎因将身上的记录仪关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关白接过递来的枪，熟练的退膛换弹，冷声道：“将面罩戴好，待会你的人负责将他们拖出去。”
“没问题。”赵奎因说。
关白将面罩拉下，快步走过去，她把背包里的催泪.弹翻出来，毫不停顿的朝着人群中央扔过去，很快四处升起白烟。
静坐的人群乱成一团。
看着警员将人一个个带出去，关白架着枪警惕的巡视现场，既然自救会给她下发了任务，就说明这不可能是一场没有任何实质性作用的静坐示威，他们一定有后手。
关白走近那个小孩的棺材，透过玻璃做的棺盖，可以清楚的看到一个又一个晶石状的鱼鳞从他的身体里冒出来，几分钟过去，鳞片已经长到了他的脸上。
完好的肌肤在蠕动，一个又一个从血肉下冒出来，他的嘴唇炸裂开，中间冒出成排的鳞片，像一颗颗牙齿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他的嘴里堆积涌出大量的鳞片，咔嚓一声，是下颌脱落的声音。
鳞片上面混杂着白色碎肉和红色固体，红色的他的血，因为他已经死了，血液凝固却成为了这些怪物的养料。
关白皱眉，污染源是被怪物寄生？不是她以为的精神污染？
咚的一声，两个圆球滚落。
是他的眼球后面还连着树根状的神经组织，从头上滚到棺材里，下一刻便见眼眶里涌出大量的鳞片，直接冲到了棺盖上。
这些鬼东西在挑衅她，关白想。
刚刚他的脸被完全覆盖的那一刻，关白好像听见了一声谢谢，尖锐又嘶哑，不像个小孩子的声音。
难道……他没有死？
关白向那棺材走了两步，突然她的心脏一紧，剧烈收缩，后背升起一股瘆人的寒意。
心跳得飞快，视线内的一切动作开始慢放，她能看见鳞片的根部那些血肉在慢慢撕裂开，就像目睹李阳死去的感觉一样。
霎时间，关白遵从本能的蹲下飞速靠向地上摆放着的棺材。
“嘶”
子弹打中了她的左肩，关白没有感觉到痛意，身体下意识的站起身朝着子弹来的方向，甩出一枪。
扣下扳机后，关白茫然的垂头看着她的双手，后座力震得她手疼，那一枪有没有打中，她不知道。
但是，有人想杀她。
救命啊，去搜了一下神经组织是什么样子的，有被吓到，呜呜呜......
老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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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向死而生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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