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挺热闹哈？”
穿着红法衣的望潮像是没感觉到现场的紧张气氛，大大咧咧地：“让一让让一让，给我空个位。”
戈尔韦和皮脸都没理他，区区b级，还想让他们让位？
马修给艾拉让了个位置，但当望潮想趁势挤过来时，他一个侧身，死死挡住了空隙。
“诶诶诶干嘛呢干嘛呢你！”
望潮扒拉着马修，一把拉过试图挤出两人缝隙的艾拉，“这是我的员工。”
马修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就不允许她跳槽？你给她工资多少？我翻倍？”
望潮气急，艾拉本来就是马修粉丝，现在正主亲自拉拢，还双倍工资，这简直就是绝杀！完了完了！钱没赚到，先少了个员工，倒霉，太倒霉了！
自诩为三好员工的艾拉，被两个上司这么争抢，尤其还有一个前偶像，当下虚荣心爆棚。她高贵冷艳地瞥了一眼望潮，似乎下一秒就要投入马修公司。
边上的戈尔韦和皮脸也不吵了，好整以暇看起了热闹。
艾拉冲望潮得意一笑：“你的筹码呢？”
“啊？”
“你看啊，他出双倍工资，你出多少？”
听到这话，望潮愁眉苦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艾拉，你长大了，该自己探索世界了，爸爸没钱，你走吧……”
他竟毫无挽留意思！
“爸爸个鬼啊！”
艾拉炸了，一把扯开马修，冲到望潮面前：“你再自称爸爸，我就把你头扯下来当球踢！而且我是那样的人吗！你连留都不留，是不是早想赶我走了！”
望潮移开视线，心虚地挠挠脸颊：“我以为你喜欢马修，这不是为了你好吗？”
“为我好？”
艾拉冷笑出声，跳起来揪住望潮耳朵：“你就想天天摆烂是吧？听好了，我不会走的！就算再高工资，我也不会走的！”
戈尔韦一愣，他看着望潮，拍手鼓掌：“好手段啊……”
马修出双倍工资挖人，仿生人也要看筹码，这时候望潮如果想留住人，要么在金钱上让步，出更高的工资，要么在情感上让步，软弱地哀求一个员工留下来，不管选择哪个方法，都意味着他处于被动，在场众人都将高他一等。
然而望潮却什么也不选，以退为进，在地位上摆出长者姿态，开玩笑似的将自己比作仿生人的父亲，如果仿生人选择马修，那么望潮就是一个大度贴心的好父亲，虽然失去了一个员工，但架势上却丝毫不损。
关键在于，他拿捏住了这个小仿生人，知道这个仿生人不会离开，用讨人厌的“爸爸”一词激将，惹恼仿生人，让这个仿生人为了面子，自己说出不会背信弃义离开的事实。现在，望潮不仅不用加工资，仿生人也留下了，还用这个巧妙的手段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可谓是一举三得！
皮脸和马修也想明白了，望向望潮的眼神认真了几分。
——先前只觉得望潮无耻胆小，现在看来，这只是他的伪装，望潮最擅长的就是用无耻掩盖真正意图！
艾拉和望潮还不知道在场几人怎么看待自个儿，一个抱头求饶，一个痛打狗头，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好好好那就不叫爸爸，妈妈我真的是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
“别故意恶心我！”
“好好好哥哥哥哥总行了吧？”
“滚滚滚！”
“总不能是姐姐？嗷！别打了别打了！你是我姐！”
紧张的气氛被消弭殆尽，现场几人无语凝噎——哪有人类被仿生人痛打的？
皮脸听得不耐烦，暴力控场，一个大步上前，正准备一人一巴掌，就见望潮灵活一扭身，拉着艾拉躲过了他的手，将话题回正。
“来吧来吧，都是要招魂的是吧?咱们确定个顺序。”
戈尔韦不语，他已经失败了三次，也歇了再次尝试的心，顺序对他毫无意义。皮脸开口道：“我第一个。”
马修：“不行！”
两人对视，一人带着可怕人脸面具，一人假笑，刚被望潮艾拉松弛的气氛顿时又紧张起来。
望潮趁机：“既然你们都不愿意让对方抢先，那正好还有我，让我第一个。”
皮脸：“不行！”
马修：“不可能！”
戈尔韦的笑点极高，通常以冷脸示人，可面前这个家伙实在是个天生的谐星，刚来十分钟就三番五次出笑话，他压住嘴角，也凑个热闹，清清嗓子，凉凉道：“不管他们谁先，反正不可能你先。”
听戈尔韦这么说，望潮偏不信了，胆大到没边，凑到马修和皮脸中间，像是主持一般，道：“你看，你们可比我厉害许多，肯定一次招魂就成，我可不一定。为了各自的利益着想，让我先吧。”
马修扯起嘴角：“没出息的家伙！”
望潮毫不在意，挥挥手：“好啦好啦，知道你瞧不起我。”
皮脸不说话，但防御性的抱胸站姿显出了他的态度。
望潮继续尝试说服两人，絮絮道：“你看你们要是成功了，肯定不会把信息透露给其他人，我就不一样了，要是我成功了，会把信息告诉在场所有人！”
戈尔韦故意添乱：“万一你说谎呢？”
望潮信誓旦旦：“我从不说谎！”
艾拉忍住笑意，忍得艰难，她强行挺胸抬头，点头同样信誓旦旦：“没错！他从不骗人！”
马修刻薄地翻了一个白眼。
自上次公司谈判，他已经摆正了自己的态度，深刻认识到自己该如何对待望潮和陈氏量子：首先，望潮垃圾；其次，望潮垃圾；最后，望潮垃圾！
他开口道：“无论你是否成功，你的加入都会使得司机的灵魂削弱，所以我绝对不可能让你先尝试。”
皮脸点头。
望潮知道自己是没戏了，也不气，摊手大度道：“行呗，你们尽快，我最后。”
艾拉不忿，还欲上前，却被望潮拉着向后退。她不解：“为什么放弃？你可以召唤成功的——你要是怂，我可以上！我早就不是马修粉丝了，别看低我，他这么贬低你，我才不会再粉他……”
望潮附耳小声道：“这事有问题。”
“什么？”
“你看戈尔韦和他的助理。”
艾拉扭头，望向边上两人。
戈尔韦双手抱胸而站，正等待皮脸与马修争出先后。而他的助理带着眼镜，似乎正在查阅资料。
望潮手动转过艾拉脑袋：“别看得这么明显。”
艾拉疑惑：“我没看出什么问题？”
望潮压低声音，语速极快：“他使用的是数理模型方法，按照严谨流程，至少两个半小时。而他在这儿待了不止两个半小时，说明肯定失败过。以他的能力，失败一次第二次肯定就能成功，但显然，最后一次也失败了。”
“等等。”艾拉问道：“为什么说他待了不止两个半小时？”
“包。”
包？
艾拉的视线移向助理身侧，为了方便，用的是大容量背包，收纳好零散部件，侧边则是水杯和伞。
等等——伞！
艾拉豁然开朗。
他们在拉文的房间时，室外还下着雨，不久前才渐渐停歇。这场雨从中午开始下，直到下午他们离开拉文住所才停。如果戈尔韦是在雨停后抵达，那么就不可能完成招魂。
车统一停在了附近的空地，他们下车时看到了三辆，马修一辆，皮脸一辆，剩下那辆肯定是戈尔韦的。
如果他是冒雨前来，他的车停在露天室外，肯定要撑伞走过来。但是他的伞却是干的，而且收在包侧，说明他在雨下之前便来了，那么在这起码待了四个小时，四个小时，足够戈尔韦这样实力的人完成两次招魂了。
单凭这点并不能解释戈尔韦是在雨前来的。他们来时，正看见两人将大型设备搬上车，数理模型方法需要计算机运算，为了更好的精度速度与准确性，一般通过现场外接实体大型计算机。通向废弃工厂的路被人刻意堵上了，车辆只能停在外头。如果他们冒雨，必须撑伞遮挡设备——但现场只有一把伞，还是收起的。
顺着向下推，戈尔韦进行了两次招魂，假设他第一次失败，以他的实力，第二次大概率会成功。如果成功，肯定能获取到有用信息，但他却有空在这儿看热闹，而不是寻找新线索，那么……
艾拉道：“明明拉文死亡不到两周，招魂肯定不难，除非——”
望潮接上她的话：“除非他的灵魂损毁。”
灵魂损毁只有两种方法：灵魂自杀，如张美穗的丈夫；外部损毁，死后由量子咨询师专门操作。如果拉文是自杀，答案可能是他做贼心虚；如果有人特意损坏拉文的灵魂，那么意味着拉文确实知道些什么。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意味着拉文有问题。
——望潮之前的推测，出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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