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副教主的答复，望潮脸一僵，随即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女人：“喂喂喂，我哪里说谎了？”
望潮确信这是一次试探。
这个女人是个老练的谈话者，脸上永远保持着假人般的微笑，一丝不苟，而对话时也不会落入他的陷阱，望潮必须谨慎，不仅是回答，表情和肢体语言同样也得无懈可击。
他不满道：“你别想诈我，我就没说过谎，我只是想省钱才找你们。你好我好大家好，双赢的事。”
洛吉斯蒂微笑着，十指交叉，好整以暇：“你觉得五十万能够与闻氏集团的帮助相匹配？如果是我，我可以出一百万，购买闻氏集团的影响力。”
闻氏集团主营媒体宣传业务，在这个国家，一半的宣传口径被他们所统治，请闻氏集团发声，意味着掌控了舆论。
望潮心念急转，面上却像是突然轻松，摊手：“你的说谎指的是这个？行啊，你们倒给我五十万，我雇你们帮我做事，行不？”
他撇撇嘴：“你也知道，我是帮闻氏集团的二公子一个小忙，不过先前已经用过人情了，我请他们帮我找艾拉。他又不是实际的管理人，欠我的人情也差不多还完了，而且也给了我钱，我说的帮助，不是你想象的铺天盖地的宣传，不过对付周边几个市足够了。”
这样倒是合理。
洛吉斯蒂挑不出毛病，她起身，与望潮握手：“看来是我误会了，望潮先生，欢迎您的合作！”
望潮嘿嘿一笑，问：“我再问问闻麟，让他努力宣传，你看是不是再给我五十万比较合适。”
洛吉斯蒂：“……”
她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洛吉斯蒂保持着温柔笑脸：“抱歉，望潮先生，如果这样的话，我们的合作还是停止吧……”
望潮手忙脚乱，连连摆手：“别啊，我还等着爱丽恢复记忆重新变成艾拉呢。现在的她和以前的她简直就是两个人，我老不适应了。”
仿生人变化的原因再次被强调，这句话是在确认合作之后，洛吉斯蒂这下终于不再怀疑望潮。
望潮在室内与洛吉斯蒂谈话时，爱丽就在门外。库尔玛遵循着洛吉斯蒂吩咐，主动与之攀谈。
爱丽今天扎着漂亮的小辫子，白色短袖衬衫，黑色百褶裙，堆堆袜小皮鞋，俏皮又可爱。
库尔玛笑着与她搭话：“你的衣服真好看，是在哪儿买的？”
爱丽低着脑袋，她还记得望潮出门前叮嘱她的话：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库尔玛继续问：“你是叫爱丽吧？你的辫子真好看，一看头发就很多。”
爱丽终于抬头，揪着胸前两条小辫子，有些害羞又有些得意：“是望潮早上给我编的！”
郊区的别墅内，马修和周斯斯实时监控爱丽。
爱丽是最基础的素体，黑发黑眼，为了方便与望潮合作，出厂后他们对她进行了改造，能够远程同步爱丽的视线，并提前控制爱丽的发言与行为。
此刻，他们看出了库尔玛的意图。
第一人称视角的屏幕上，库尔玛问：“望潮？就是和你一起来的那个人吗？他对你可真好。”
边上大屏幕，爱丽即将回答：“是的。”
她将望潮早上的叮嘱记在心里，也因此，面对陌生的库尔玛时，话会比以往更少。
库尔玛不怕爱丽说废话，就怕她一句话也不说，她扣着手指，有些焦虑，但依旧没话找话，问：“我听说他这次来，就是想给帮你修复？我们教主可厉害了，要是你能见到他，一定能修好的！”
说着，她压低声音，四处观察一番，道：“按理说不能透露，不过我上司在里边也听不着。悄悄告诉你，只要你们通过了这次谈话，就能见到教主了。”
爱丽：“通过谈话？”
库尔玛：“就是核对你们的身份。不过不用担心，应该没问题的。你是望潮的女儿吧？艾拉？”
作为可能的合作对象，他们不能直接将爱丽拉去检测，只能通过这种低效的方法试探爱丽。如果爱丽有相关记忆，即使设定了不能回答，但通过相关话术，也能套取到所需要的信息。
爱丽歪着脑袋，不解：“你为什么这么问？望潮是我的父亲，我叫爱丽，不是艾拉。”
库尔玛像是抓住了把柄，连忙追问：“那么艾拉是谁？他们都说艾拉才是望潮的女儿！”
爱丽平静地：“我就是艾拉，只是我失去了记忆。所以父亲现在叫我爱丽。如果我不是艾拉，为什么望潮对我这么好。你看——”
她伸手撩起自己的辫子，黑色的长发被仔细的梳顺，分成三股认真编好，最后用深红色的绸缎，庄重系好精致蝴蝶结——连蝴蝶尾部长条都一丝不苟地调整成相同长度。
爱丽又在原地转了个圈，百褶裙像蝴蝶翅膀闪动，小皮鞋踩在地上，哒哒清脆，她仰着脸，呈现出像是幸福的表情。
“这都是望潮带我买的，他问我喜欢什么，我说不知道，他说，没关系的，这个月工资下来，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喜欢就买，钱不够他来付。”
库尔玛不得不承认，望潮对爱丽确实不一般，一个仿生人罢了，就算她支持仿生人平权，也不会为仿生人这样花钱。
不过过分的好也很可疑，也许这只是虚构的记忆，库尔玛问：“他对你一直这么好吗？”
爱丽也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向后退了几步，不冷不热道：“姐姐，望潮是我最亲近的人了，我相信他。”
“哈哈……挺好的。”
库尔玛尴尬笑了两声，暗中给洛吉斯蒂发去消息：爱丽没有问题。
望潮从会谈室出来，爱丽扑进他怀里，抬头，睁着黑眼睛：“望潮，我是艾拉对吧？”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边上的库尔玛心虚地溜到墙角，避开望潮视线。
望潮揉着爱丽脑袋，语气温和而轻松：“你当然是我的女儿。”
爱丽再次问了一遍：“所以我就是艾拉？”
望潮的表情有些飘忽，似乎在犹豫，但又像是在发呆。
她的手揪着望潮的后腰，骤然收紧，隔着夹克，疼得望潮龇牙咧嘴，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温和地反握住她的手：“当然……”
爱丽将脸埋在望潮胸口，人类体温温暖了她的面颊，声音隔着衣服，闷闷地，库尔玛的怀疑还是使她失落，她很想知道哭和眼泪的意思，但什么也没有，她说：“我相信你，望潮，你不会骗我的。”
望潮没有说话，轻轻揉乱早上花了一小时才绑好的辫子。
偷听着的周斯斯感觉自己真是罪无可赦，想起爱丽那双澄澈黑眼睛，几乎就想马上冲到爱丽面前跪下忏悔——
边上，始作俑者马修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想，等任务结束，爱丽也会有灵魂，到时候再把真相告诉她，让她自己选择以后的路吧。
洛吉斯蒂很快安排了他们与教主见面的时间，在此之前，马修通过加密线路与望潮进行联系。
他为望潮介绍了神降派教主的身份，以及接下来的操作。
神降派教主名为派克弄，就读于扬基尔顿大学电子生物工程系。博士毕业后，他加入了卡拉维基公司进行仿生人开发工作。他原本就是孤僻的科学怪人，后来，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他退出卡拉维基公司，在大公司的资助下开始了自己对仿生人灵魂与人类身体，以及人类灵魂转移至仿生人身体的独立研究。
直到洛吉斯蒂与之联系，两人开始建立神降派。
凭借派克弄调试仿生人，帮助克里兰市居民“复活”亲人的技术，神降派逐渐兴起。
在洛吉斯蒂的引导下，神降派逐渐壮大，派克弄得以专心于自己的研究，深居寡出，教派内部大小事务，全由洛吉斯蒂打理，派克弄更像是个名义上的吉祥物。
望潮要做的，就是与派克弄见面，用爱丽测试其实际水平，并将五十万转移到他们账户上，作为脏钱。
“等等等……”
望潮连忙叫停：“什么东西？”
“你还记得这次任务也有政府参与吧？”
马修解释道：“凭空让他们账户多出钱不是合适的方法，神降派在克里兰市根基很深，如果用这种手段诬陷，没凭没据的，一定会产生大动乱。而且摧毁神降派也不是他们的本意。再多的我就不解释了，这五十万作为洗钱流程中的脏钱，转移到他们账户，政府后续出面会把你们全都拘留。至此，你在神降派任务就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就轮该到ER组织了。”
望潮差不多明白了他的意思。
对高层而言，神降派和er组织有利可图，但是又没能掌握在自己手里，因此，他们要想办法渗透，从而拥有新的棋子。
神降派本就被他们盯上，又不自量力挑衅卡拉维基公司，如此一来，政府与公司便有合适的把柄威胁，再顺藤摸瓜，找到和神降派有可疑联系的ER组织。
不过探查派克弄水平……
派克弄的研究方向为人类与仿生人之间灵魂身体的相互转移的可行性。
仿生人的灵魂转移到人类身体，是仿生人伦理委员会明令禁止的研究，然而，有关人类之间的灵魂相互转换，以及人类灵魂转移到仿生人身体的研究，却不在少数。
前者动摇了人类作为主宰者的地位，而后两者一直都是人类的幻想，尤其将人类灵魂转移至仿生人，是间接实现永生的关键步骤。
望潮慢悠悠问：“难道那些公司觉得自己还没有他厉害？”
马修：“能免费抢来的技术当然比花钱买好。”
他继续道：“别担心，只要你按计划行事，不会出问题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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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Rolling Stone（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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