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招玉气急败坏地一拳砸下，然而烟花小人早已消散，只能结结实实地砸在了箱子的金属内壁。
感受到熟悉的灵力缓缓渗透进筋脉，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这是和荷西公司同源的，属于秦渊的灵力。
秦渊再一次骗了他。
“哥，你那边怎么样了？”
比指骨传来的疼痛先传来的是赵3Q的声音，或许是他沉默的时间有点久，赵3Q的声音带了几分担心。
宋招玉深吸一口气，刺鼻的硝烟味沉进胸腔，他闷闷咳了两声：“没事，我马上回去。”
“好。”
既然贺礼是个幌子，那秦渊和菅原近羽的目的是什么？
他从飞艇残骸起身，外面的拼杀已经结束，士兵的尸/块倒了一地，横七竖八躺着的甚至不是完整的尸体。
这些人活得廉价死得冤枉，上层人的一个轻飘飘的决定就能平白铺这么一地人命。
先前被炮火波及的蛛群围了回来，慢慢覆盖在死人之上，像是收尸的殓布。
这是第一次，宋招玉真正意识到，秦渊已经堕魔了。
就在宋招玉往回赶的时候，在地上，他看到了被蜘蛛覆盖的凸起的人形。
只有机械胸膛的位置没有蜘蛛覆盖，在蠕动的土地之上，闪烁的金属光泽显眼得像沙漠中的一汪清泉。
而旁边还掉落着一个扁平的圆形平台。
这里距离宋招玉为他们指路的地方不过二十米左右，燃料没有支撑他们到达实验室，获得希望的几分钟后，他们依然永远留在这座岛上。
说是怜悯也算不上，只是泛起一丝类似兔死狐悲的情绪。
就在宋招玉敛眸收回目光时，却瞥见一抹刺眼的光芒闪过，那被蛛潮避开的义体似乎动了。
宋招玉疑惑地再次看向地上的义体确认，确实动了。义体心脏的位置缓缓塌陷，接着伸出一根黑洞洞的炮管。
而炮管的位置，正对着他移动方向。
在人脑死亡后，如果义体完好无损依然能够实施神经下达的最后指令，这也是为什么赵3Q说直接将脑袋轰掉也不会立即死亡的原因。
而这两名雇佣兵在死之前，将自己的死全权归咎到了宋招玉的无动于衷。
在死亡前的一刻，他们决定将怨气撒在过路的，没有和他们共赴黄泉的活人身上。
看到炮管的那一刻宋招玉就想通了其中关窍，他冷笑了一声，漠然地收回目光。
如果这些人稍微有点脑子，就能想明白：这是一场自然生物对人类的无差别的报复。
不怨因，不怨果，只怨和自己同样的人。
就在他准备闪躲开这枚炮弹时，一股巨大冲击震入他的脏腑。
一瞬间，像是四肢百骸都被挤压碾碎。
宋招玉瞳孔骤缩，除了剧烈的疼痛，他已经感受不到其他任何存在，血液不受控制地从喉咙大量。涌出。
寒兔落地，他惊恐地看着那枚从雇佣兵胸□□出的炮弹离他越来越近。
这一瞬间，他想了很多。
从母亲的死亡，到在师尊门下求学，再到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的摩天大厦。
最后定格在秦渊临走前的脸。
这样剧烈的冲击，只有可能是在实验室下的禁制被强行破开。
而除了他和秦渊之外，没有人能看得到这道来自异世的禁制。
他不是没有猜到或许会有别的雇佣兵冲进实验室，但由于禁制无法被常人看见，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想得到。
而只要触碰禁制就会被阻隔在外，而且会瞬间被宋招玉感应到。
他也能尽快作出对策。
但是千防万防，他没防秦渊。
能察觉到禁制，并瞬间突破给他重创的人，就算想刻意避开秦渊，也不会有第二人了。
宋招玉浑身用不上一点力气，就连眨眼都引起一阵震颤等疼痛。
从惊恐到绝望，不过短短几秒，他甚至还没有摔在地上。
从始至终，他想过所有人会死，赵3Q也好季畴也好，而就像他没有怀疑秦渊一样，他从没想过死亡会降临在他身上，而且是以一种…
如此难看，丢人到极点的方式。
但那枚炮弹最终穿过了他的左腿。
此时，宋招玉已经感受不到疼了，他唯一的感受是身体的一部分疼痛彻底消失了。
他的腿断了。
摔在地面上的那一刻，他第一反应是觉得很魔幻。
他甚至觉得，如果死在这里，或许会和来到另一个世界一样，再睁眼的时候还是熟悉的山门。
说不定还能赶上仙门大比。
由于感受不到，宋招玉只能看着蜘蛛从上到下，蚕食一般往他身上爬。
太难看了。
血液还在一股股从嘴里向外涌，旁边很近的地方就是那两名雇佣兵的尸体。
蜘蛛往这边爬，而得以让他看到了那张男人和女人拼凑而成的脸。
尽管他们的眼睛已经像个皱巴巴又残缺不全的的卵壳，却像是在直勾勾盯着宋招玉。
大有死不瞑目的意味。
血液大量流失，宋招玉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凉，而丹田却依然温热，灵力贮存在内，正在慢慢向外温补他的身体。
宋招玉张开嘴，颤抖地汲取空气，同时慢慢挪动身体，皮肉蹭在地面，疼痛顺着骨头蔓延。
蜘蛛已经爬到了他的脸上。
终于，他身体半蜷，额头顶着地面，用手肘支着地面翻了起来。
由于蜷缩着跪在地上，宋招玉没法移动脖子，只能一点点在地上摸索寒兔剑在哪里。
不少蜘蛛死在了他身上，黏糊糊的扒在身上。
指尖终于触碰到了一点冰凉的硬物。
灰黑色的蛛潮覆盖了他的手臂，苍白的指尖若隐若现地移动，去抓他的配剑。
抓住剑的一瞬间，宋招玉任由仅剩的灵力充斥他的全身，身体正在恢复。
疼痛渐消。
宋招玉终于能抓着剑站起来，只剩左腿孤零零躺在地上。
此刻他的心情已经趋于平静。
他面无表情俯身，用另一只手提着自己的腿，拄着剑朝雇佣兵的尸体走去。
———————
赵3Q正在检查实验室留下的仪器，希望能在里面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来推翻自己的蜘蛛有意识论。
从经验来看，如果看不到动机，那么一定藏有更大的动机在更深的地方。
如果这些蜘蛛有意识却不靠近实验室，只有可能在深处藏着更大的危险。
安娜并无任何危机意识，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口数罐头，她幼小的心灵已经被美味的罐头填满，不自觉露出一抹笑意。
等到宋招玉回来，他们就可以回到大都会，宋招玉说过要帮她，不用再做雇佣兵。
大都会的其他职业也并不美好，但对于常年在生死边缘挣扎的小女孩来说，平静的生活本身就足够引人向往。
就在她心满意足抬头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影正在朝实验室走来，那人走得不慌不忙不见急色。
看着那个身影逐渐靠近，她不由得紧张起来，正当她准备起身去找赵3Q时。
一阵风吹过，长发飘了起来。
看到熟悉的长发，安娜放下心来，她抱着包去叫季畴：“宋哥哥回来了！”
闻言，季畴从椅子上起身，抓着剑鞘跟着安娜一起朝门外看去。
安娜盯了一会后有些不确定道：“但是宋哥哥不是穿这身衣服吧。”
在看到身影的时候，季畴小小地失望了一下：“不是他。”
季畴是认识秦渊的。
赵3Q也及时凑了过来，他也认出了秦渊，不由奇道：“他怎么来了？”
等到秦渊走近，安娜发现他之所以能走得这样泰然自若，是因为秦渊的脚边根本没有蜘蛛靠近。
秦渊在门口停步，上下打量了一眼。
赵3Q站在门口熟络地招呼道：“别客气，进来吧。”虽然他并不知道宋招玉临走前是在做什么，不过大概能猜到是某种保护。
“好。”说完，秦渊就提步走了进来，像是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赵3Q正准备回去继续研究，却猛然感觉一股力量将他压到在地。
季畴反应极快地后退两步拔枪朝向秦渊。
就在子弹即将穿过秦渊的太阳穴时，却突然拐了个弯，擦着季畴身边过去。
而季畴却丝毫不在意子弹会击中自己，继续冷脸朝秦渊射击，但很快，他就发现无论从哪个角度，子弹都无法触碰到秦渊。
安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站在原地。
趴在地上的赵3Q喝了一声：“停！小花别打了！”
季畴清楚他伤不到秦渊，只好收枪。
赵3Q扭头看向秦渊，咧出一抹笑：“怎么？你和我哥闹掰了要挑我们下手？把我们当筹码可没什么用，我哥这人冷心肠，你撕票他也不管的。”
听到这话，秦渊也被逗笑了，他唇角微弯：“怪不得他愿意把你带在身边解闷用。”
话音落下，赵3Q感受到自己身上的钳制松了。
“确实是要闹掰了，过不了一会他就该来找我索命了。”
说这话时，秦渊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像是谈论自已家不懂事的孩子一样，甚至唇角的笑都没下去。
赵3Q摆摆手示意季畴和安娜靠边，“是吗，那你有什么急事儿非得在他索命的时候来。”
秦渊从怀里掏出一枚芯片扔过去：“把这个接到你脑子里。”
“这是什么？”赵3Q捏着芯片打量了几眼，接着又看向秦渊，透过秦渊，门外依然不见宋招玉的身影。
“难不成这就是菅原近羽给他老爹的生日礼物？我又不是他爹，送给我不合适吧。”
秦渊没有搭茬，温柔地拆穿赵3Q拖延时间的把戏：“不用看了，他暂时回不来，虽然你说话很有意思，但说得太多就该招人烦了。”
“……”赵3Q收敛神色，他没法和秦渊正面交锋，只能妥协将芯片塞进后颈的脑机接口。
芯片插入的瞬间，赵3Q就毫无征兆地昏了过去。
季畴连忙接住他，慢慢地往地上放。安娜也跟上前，害怕地打量着秦渊。
秦渊对于赵3Q的昏迷毫不意外，他搬了把椅子坐在一边，朝着门外看去。
日头被云遮住了一半，时而阴时而晴，岛上依然寂静，就像从未有人到访一样死气沉沉。
季畴看了眼秦渊的背影，突然抓住安娜的手腕往自己这边拉。
安娜盯着赵3Q的脸怕他出什么意外，正害怕得不行，被季畴的举动吓了一跳。
季畴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安娜不要说话。
然后打开安娜的手掌，用手掌一笔一画在上面写。
写完后，他将怀里的手枪塞进安娜手里，对她点了点头。
安娜看懂了他的意思，也对他点头。
无声的商讨完毕，季畴站起身沉声问道：“我哥什么时候回来？”
秦渊头也没回：“快了。”
季畴说话的声音掩盖了手雷滚向秦渊的声音。
接着，手雷爆炸，秦渊的身影被掩盖在烟雾中。
季畴护住昏迷中的赵3Q，他的衣服内覆盖了一层纳米网，能阻隔一部分手雷来的冲击波。
而安娜浑身都是仿生皮，冲击波对她的伤害会被消解大半。
她举起枪，不断地朝烟雾的中心，秦渊的方向射击。
“从经验上来看，如果看不到动机，那么一定藏有更大的动机在更深的地方。” 引自《天才在左疯子在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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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生得稀里糊涂，死得不明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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