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周围的景色已经有些模糊了，光透过落地窗，阴影嵌进森三郎脸上的每一道沟壑
松殿御芳随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连红茶绿茶都没尝出来。
“怎么突然来了？”森三郎手里活没停，闲聊一样开口问道。
沉默了半晌，松殿御芳才又抿了一口茶开口：“他们死了。”
声音带着不易觉察的迷茫。
“你做的吗？”
两人都心知肚明：“他们”指的是松殿夫妇。
松殿御芳没有否认：“算是吧，他们抢了利诺利公司的一部分核心员工，我只是没有阻止利诺利的人。”
按照森三郎对松殿御芳的理解，这个所谓“没有阻止”很大可能包括了顺水推舟。
但联想到松殿夫妇的所作所为，又很难去说谁对谁错。
况且既然松殿御芳能说出来，那就必然是将自己的痕迹抹去了。无论是举报还是谴责都没有意义，所以森三郎只继续维持自己老好人的形象，像听孩子抱怨生活中的琐事那样静静听着。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松殿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多了几分迷茫：“我做错了吗？”
森三郎内心下意识回了一句：要是说你做错了估计就把我也做了。
但现实他只是放下手里的毛线，轻叹了一声：“不是你的错，想结束痛苦的生活是一个人的本能，你只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松殿御芳又说：“那是他们的错。”
虽然声音依旧带有疑问，但这不是一个问句，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森三郎不置可否：“或许吧。”
大都会几乎80%以上的人从底层出生，一辈子也改变不了的自己的命运，要么是在硝烟中丢掉自己的性命，要么是被各种廉价激素补剂拖垮身体。
松殿夫妇虽然脑子有病，但却给松殿御芳创造了相当优秀的物质条件，让他有机会成为那顶尖的10%。
孰轻孰重又该怎么评判。
松殿御芳抬起头看向森三郎，他的睫毛很长，看人的时候平添几分郁气：“那你为什么没有阻止过他们？”手指抵住桌面，“就在这里，他们让我穿上那件带针尖的衣服。”
……
开什么玩笑，阻止他们我还哪有命活？
森三郎只觉得自己不该掺和进有钱人家的破事，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大都会没有清官，他也只是个织毛衣的。
又是在脑中婉转了几番，森三郎重重叹气，怜爱地拍了拍松殿御芳的手。
“御芳，如果只用对错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那你永远也无法真正看清这个世界。”
松殿御芳没有深究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他看不起森三郎这种左右逢源的人，仗着年老仿佛自己说出的话有什么大哲理。
不过是在为自己的行为开脱。
仔细想想，这种人却不稀奇，随处可见。
怪不得他这么讨厌这个世界。
以为自己拖过一劫的森三郎默默松了一口气，接着他眼前系统面板就出现一则消息。
森三郎猛地站起差点摔倒，好在松殿御芳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怎么了？”
这时森三郎才反应过来松殿御芳所在的菅原集团正是主研生物科技的，忙不迭抓住他。
“御芳…3型纳米感染，你知不知道该怎么治？god，我就知道那天酒吧的人不安好心！”
松殿御芳微微挑眉：“酒吧？旖丽酒吧？”
“你怎么知道？”
“啊，新闻上看到的，旖丽酒吧有人恶意散播纳米病毒，已经被捕了。”顿了顿继续道，“3型是伊城新研究出来的，目前梦之城还没有对应的治疗方案。”
心灰意冷的森三郎声音颤抖地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喝那杯酒，“那，那有没有什么办法，什么时候才能研究出来能治的…”
松殿御芳垂眼淡声道：“有一个企业CEO的儿子也在那天去过绮丽，菅原为了和他们合作特意让我参与了治疗方案的研究，虽然还不完…”
“好孩子，我没求过你什么事，关于你父…松殿夫妇当初的事也是我对不起你，那天我想过帮你，不说了，我也没两年好活了…”
森三郎又哭又叹，伤心欲绝。
松殿御芳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不咸不淡道：“又不是什么大事。”
第二天松殿御芳就将森三郎带回自己的实验室，手术过程持续了三个小时左右。
躺在手术床上的森三郎老泪纵横，絮絮叨叨地感谢，时不时掺杂两句对松殿夫妇的怨言。
松殿御芳摘下口罩笑了笑叮嘱道：“喉咙那里开过刀，最近不要吃较硬的食物，酒也先不要喝了。”
又嘱咐了一些事宜后，松殿御芳就离开了实验室，身体的疲惫促使他脱下白大褂就躺在床上。
松殿夫妇死了，给赫里报仇了，时隔十多年他终于重获自由。
跟森三郎猜的没错，松殿夫妇的死确实有他间接参与。
但是松殿御芳从始至终都不在乎对错。
他唯一感到迷茫的点是未来。
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也没有不安，只有一种微妙的解脱感。
尽管松殿御芳厌恶自己的出身，厌恶视生命如儿戏，纵情声色的上等人。
但他也同样瞧不上低劣、市侩、愚笨无知的底层人。
他厌恶这个畸形的世界，厌恶所见的一切，也厌恶自己。
但恨不能成为他自我了结的理由。
松殿御芳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计划克隆出的自己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才能再次成为他。
——————
季畴站在原地，直到被一股力量扑倒，身后的热浪提醒他现在还在战场。
宋招玉在首领和瞪羚帮成员的掩护下带着季畴躲到一个掩体后。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季畴的脸，语气担忧：“看到什么了？”
从松殿御芳庞杂的记忆量中，季畴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此时他们已经在菅原集团的运输车队中顺利找到了储存松殿御芳记忆的芯片，并与DCPD展开了火拼。
季畴下意识达到：“很多。”
与宋招玉猜的一样，菅原太郎想要克隆技术来延续生命，很容易就让他们找到了意识只读芯片，但季畴的存在也彻底暴露。
菅原近羽和松殿御芳还有些交情，但菅原太郎在十年前已经杀过松殿一次，只要季畴落到他手里必然会有第二次。
就算宋招玉在心里已经认定这个世界会迎来终结，但出于其他原因，他不可能就让季畴这么送死。
而且世界融合至少还有一个月，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转机谁也说不定。
其次，如果季畴真的帮助菅原太郎延续生命，那么赛博世界一时半会还没法完蛋，这样一来两个世界融合，一切都会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想法很好，但看着眼前密集的警察，以及飞悬着的攻击型无人机宋招玉感到一阵头疼。
接着，身边的季畴往远离他的地方靠了靠。神色冷静，仿佛也在凝神思考什么。
刚刚一直没顾上他，现在宋招玉突然发现季畴和松殿御芳几乎如出一辙，不是说长相上微妙的差异，而是气质上的转换。
如果用饼状图来描述，那松殿御芳的含量几乎占了百分之八十，少量的季畴躲在角落，不知道还有没有出现的机会。
看着季畴垂眼思考的模样，宋招玉感到一阵陌生，连张口问的必要都没有，很明显，眼前的人是松殿御芳。
毕竟连赵3Q也说过，这副身体就是松殿御芳为自己准备的。
就在宋招玉准备问他当下有什么打算时，只见季畴已经从掩体走了出来，双手懒散地举着：“停，我跟你们走。”
宋招玉想抓住他，却在犹豫了一瞬后彻底错过了季畴的手。
缉拿科的人明显都收到了明确的，保证松殿御芳安全的指令，在人还没露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停火。
首领放下手里的武器，担心又紧张地注视着季畴，目光被忽略后又看向宋招玉，而后者似乎比她还要忧心。
较为靠前的一位警察拿出一个手铐，一手拿枪半信半疑地走上前。
刚靠近季畴时，就被抬脚踹了出去，手里紧握的枪，却连枪口也没敢朝上抬一下。
警察快速站定问道：“松殿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季畴眼神偏都没有偏一下，手指向警察身后的另一名成员，嘴角微微上翘：“我说的是他。”
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那名警察身上：长相普通，身型虽然高挑但算不上魁梧，甚至没有装备义体，在众多虎背熊腰的警察中显得格格不入。
“你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你？？”那名拿手铐的警察仔细端详后问道。
一个不明不白的人混进其中，唯一发现的人还是他们的逮捕对象。
那名特殊的警察无奈地摊了摊手，在季畴的目光中走上前，而他的面部也逐渐模糊，然后像电视屏幕一样闪了几下，新的五官浮现。
“怎么这么快就认出来了，我原本打算多体验一会，毕竟也太久没出来了。”
他旁边的一名警察见事态变成这样，悄悄沿着掩体哒哒哒小碎步走到宋招玉身边，紧张地戳了戳他的胳膊，然后小声叫了声哥。
久等，给各位磕头了，掉了三个收藏，殇伤伤殇殇殇殇伤。
感觉文中有些模糊，这里再解释一下，御芳不想死但他不知道如何做为一个人活着，他讨厌公司所以加入反公司联盟（瞪羚帮），但从心里他又不觉得这些平民能搞出什么名堂，他们的生死对他而言不重要，所以他为公司工作得心安理得。
一个迷茫的人很难有坚定的立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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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终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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