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的房子内没有开灯，只有主卧房间窗户外投射进的光线，晦暗不清。
这沉寂的黑暗忽然被门外的脚步声打断。
C9缓缓抬起头来，看到门前站着的熟悉身影，不由笑了起来。
“你找到我了？”
那人并未走进去，“要不是他，我也找不到你，这地方确实不错，黄昏为你费了很多心思啊。”
C9沉默下去。
“我一直不懂你，我在天台上说过命令撤回，不会再让他杀了你，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
“我没法信任你。”
“这样······所以你做好觉悟，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身边有了其他可以依靠的人，你不再是特别的人，甚至被他抛弃掉···为什么不惜做到这个地步呢？”
像是被刺激到了，C9紧紧握住沙发把手。
“为什么不认同我？你在警卫队这么多年，你不明白吗？人类的罪恶没有限度，只要继续存在下去，就会一直制造黑暗和痛苦，我只想拯救人类。”
“比起让他憎恨，比起他身边有了其他人，我最无法原谅的就是你这样的人将他打造成你的棋子，完成你疯狂的梦想，最后崩溃的人只是他，绝望的人也只是他······”
“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人。”那人缓缓往前一步，半明半暗的脸上出现一丝笑容，“真是庸俗的爱。”
C9并没有惊讶于那张脸，“那你抱有什么情感？先是我，后又是丹···你的情感呢？”
“我对他的感情不是肤浅的爱和**。”
“是这样啊···”C9笑起来，他缓缓站起身，“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只想得到······”
——
余望扶着丹走出酒吧已经很晚了，外面一切漆黑，以往繁华的霓虹色灯光已经熄灭大半，整个城市像是被他们吸取了生命，变得更加颓废不堪。
“你原来不能喝酒啊···”余望感觉歪倒在自己怀里的丹越来越重。
丹嗯了一声，抬起通红的脸，“谁说我不能喝？再给我一瓶，我干你给你看。”
“好好好，你特别能喝···”
“夸我了~”丹呵呵傻笑起来，“对了，我让莫兹和艾莉丝替我跑腿，把一些好东西送给你那个队长姐姐，是我这些年在VIRUS搜集的好东西，因为A没有说不能拿，所以我在他办公室找出很多有意思的文件，所以全部当礼物送给你的队长姐姐了~”
“还说我善良，你这个人不也好心得很。”余望拖着他走了两步，“你可真重。”
“我两米，两米唉~”丹又往余望怀里钻了钻，“我可不好心，说实话我真的想杀了他们，反正他们和我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想让你开心开心，才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弄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看来我不适合做好人。”
“不论怎么样，谢啦~”余望扬起嘴角，这家伙真是体贴啊。
丹哼唧一声，“我真的很喜欢你嘛···没办法的事。”
“知道了，知道了。”
像是借着酒劲，丹又问：“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喜欢。”
“哈哈哈···”丹听到这话，开心的不得了，埋在余望的颈窝里，咯咯笑个不停。
杀了那么多巡警，钱也花了大把，那些金额撒给平民都可以造福一方了，余望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残留的感情是不安愧疚还是什么···
即便如此，最后的结局，丹还在自己身边。
余望把丹拖到床上，他已经完全睡着了，脸颊红红的，一点酒也不能喝，却装逼闷了一大口，余望还以为他是多豪爽的人呢。
替他盖了一条毯子，余望走出诊所，在外间花坛上坐下来。
从回到光之城后，他就没有打开过通信。
这一次他打开了通信，页面上挤满了各种信息和未接通通话记录，其中最多的就是奥伦。
犹豫了一会，余望找到阿斯特拉的联系方式打过去。
“真是让我受宠若惊，革命军首领会给我打电话啊？”阿斯特拉的语气和以前一模一样，有些强硬也有几分嘲讽，还有几分微妙的叹息。
“不愿意和我说话吗？”
“当然不敢。”
余望叹口气，“我会离开光之城。”
“为什么？”阿斯特拉飞速追问。
余望却并未回答，只是问：“我们之前一直以追查VIRUS和Aa为目标，经历这么多事，我甚至去到他们大本营，我也不知道Aa是谁···而且我今天见到了C9。”
“他果然没有死吗？”阿斯特拉好像松了口气似得，“你打电话不仅仅是告诉我这件事吧？”
“以前···我一直以为他离我很远，但是现在也许我错了，真的如C9分析过的那样，他离我很近很近···”
阿斯特拉飞快反应过来，“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我···先梳理一下。”余望低声说了句，“虽然我自己回想过无数遍了，我那天顶班在大爆炸日执勤，然后被掳走，安装眼球和大脑内的摧毁程序，再被丢在第三分界线，让你们找到我。”
“你有怀疑的对象了？”阿斯特拉很敏锐。
“嗯。”
他立即问：“那是男人还是女人？”
“男人。”
阿斯特拉那边传来翻过纸张的声音，“你认识的包括同事朋友和亲人，认识855人，其中男性超过百分之六十，这些人当中你在这一年内依旧频繁交往的只有29个人。”
余望笑了起来，“怎么变成你在分析了？”
“你不想听吗？”
“请继续说。”
阿斯特拉清清嗓子，“这些人中，Aa的画像应该是独自行动没有家庭没有伴侣，长期一个人行动，其中年长有家庭的男性可以排除。”
余望嗯了一声，“接下来就是知道我那天在现场，并且知道我所在执勤位置的人。”
“他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已经计划好让你在那个地方被爆炸波及到。”
余望笑了笑。
阿斯特拉继续说：“最后就是要我帮你查探他至今的行动轨迹和履历吗？”
“嗯。”余望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差，“请帮我。”
“你似乎很笃定？是谁？”
“以前我从不会怀疑，但是一步步走到现在，我已经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找到答案了。”余望轻轻吐出一口气，说出一个名字，“奥伦。”
“是他？！”一直引导余望的阿斯特拉大吃一惊，声音提高好几个度，“难以相信···他···不是曾经中过大脑病毒吗？”
“那是真的感染病毒还是借故离开岗位在精神病院内活动呢？”余望反问回去。
“等我一下。”阿斯特拉说着，很快他又回话，“他的医疗记录我已经看过，包括历年体检和诊疗记录，你···是对的，全是伪造记录，感染病毒也是自己自称，在医院诊疗期间，按照记录他一直在睡觉，没有清醒过来，直到···你们结束任务。”
余望又问：“他的履历呢？他也是警卫学院的一员，和我和他们都是朋友···”
“履历是真的，因为他顶替了别人的身份。”阿斯特拉语气很急促，似乎一边调查一边回话，
“奥伦这个人已经死了，Aa只是使用了奥伦的名字成为警卫队学员。”
余望闭上眼睛，“我和他太熟悉，熟悉到他甚至知道我核心区域的密码，如果说有谁是最了解余望的人，一定是他。”
“当初因为他喝醉酒，你才会顶班去执勤对吗？”
“是的。”
“所以当初选择你，还是选择苏略成为替死鬼，都不是偶然，都是必然。”阿斯特拉忽然笑起来，“C9说的真没错，他离你这么近···近到所有人都没有发现。”
余望深呼吸一口气，准备挂断。
那边阿斯特拉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想起了一件事···”余望皱着眉头，“C9和我说过，他的人生因为我毁掉，他在7年前被赋予一个任务，就是成为我的垫脚石，而7年前是我和奥伦相遇的时候，我···本来只是怀疑他，但是···多谢你，我现在已经完全确认了。”
阿斯特拉似乎还想说什么，就被余望挂断通话。
但是挂断后，视野中出现了奥伦的来电。
不知为何，余望忽然想起来一件事，C9曾经引诱他离开网络覆盖范围，奥伦的电话也打过来，那个时机如此微妙，现在想来真的是讽刺至极。
“余望~终于接通了啊？”耳朵里传来奥伦雀跃的声音，和平常一模一样的语气，恍若回到了所有事故发生之前。
“奥伦······”
“我今天看到你了哦~”奥伦笑起来，“你为什么不来和我打招呼呢？我还很期待你来找我呢。”
余望怔怔地，仿佛被他那雀跃又熟稔的语气带回回忆之中。
他们在警卫队的时光，在巡警队的时光······
那些自己不曾参与的却无比怀念的记忆一一浮现在眼前。
“这么冷淡吗？”奥伦听不到余望的回答，有些消沉的问，“我比不上C9和丹吗？为什么不说话呢？”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呢？我又不成熟，我又不完美，我也不是正义的伙伴，我甚至·····脑子有问题。”余望崩溃的捂住双眼，“我哪里做错了吗？为什么非得是我？”
他笑了起来，然后轻声说：“来见我吧，余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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