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好了？踏入迷雾区去寻找幻法树，有可能会没命。”
巴尔点亮了一盏驱雾灯，灯芯中的橘黄色灯芯不停地跳动，映在他墨绿色的眼眸中，如同森林中的一团火。
莫尔盯着他的眼睛，沉默不语：“……”
通常情况下，火出现在森林可不是一件好事，这更像是在暗示面前道路的危险坎坷。
迷雾区从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他的酒馆虽然在学院区以外，但至少在星城的开发地带以内，除了街上到处乱窜的老鼠、满口吐白沫的流浪汉，和时不时刷新出来的死尸，其他还算得上和平。
如果说星城明晃晃的混乱，迷雾区则是未知的危险。
“这片迷雾区的地下矿藏丰富，进去之后，我的指南针会受到干扰失灵，想再出来全靠运气。”巴尔严肃地说，“如果你能成功找到幻法树，开启法印共鸣，或许可以用魔法将我们带出来。”
莫尔：“你自己也是魔法师，居然会担心这种事？”
巴尔：“我主修的是冶金魔法，这可不能为我们引路。当向导，那是翼族擅长的事。”
莫尔：“……我会尽力的。”
事实上，她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出来，哪怕她这次能成功，也不能当场使用魔法，因为自从她幻法印被毁后，再也没接触过任何关于魔法的书籍，之前学过的都忘得差不多了。
莫尔没有告诉他。
因为侏儒族太过固执，一旦她的顾虑被他知道，让他产生了放弃帮助的想法，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巴尔收了她许多钱，也轮到他付出的时候了。
莫尔踏入了迷雾区，一股寒气将她包围，她的指尖凝结冰霜，被冻住了。
巴尔提着灯靠近她：“用这盏魔灯挡住冰气。杜林大陆曾是冰之主神的统治区，在未开发过的地方，大多很寒冷。”
莫尔笑了笑：“谢谢你，不过，灯给我之后，你怎么办？”
巴尔冷冷地说：“我好歹也是有魔法的人，不用担心我。”
莫尔牵起他的手，两人靠近了一些：“这样一来就没问题了。”
巴尔别过了脸，继续往前走，他的步子很快，像是想甩掉她，但却没有松开手。
正如巴尔所说，他的指南针失灵了，只能靠着事先计划好的路线前进。
当然，在此之前，他们也是做过准备的。莫尔这两年来一直在打听迷雾区的消息，除了无家可归的人以外，星城也有一部分猎人，喜欢深入迷雾区猎杀魔物。
他们有一套独特的寻路方法，而经常在迷雾区讨生活的人，难免会遇到迷失的幻法树。
莫尔从这些人口中得知了一条大致路线，总结出了最有可能存在幻法树的地方。
学院区不会建得离幻法树太近，同样也不会太远，保持在一个中间范围内，确保学生安全的同时，又能与大陆魔法网共鸣。
按照猎人们给的方法走过一段路后，莫尔停在一块空地上，怀中灯火摇摇晃晃。
她思考了一会儿，选择了往侧边走。
巴尔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他们走了五个小时，现在已经看不清学院区的建筑了，脚下是一片散发荧光的蘑菇地，稀疏的巨树上缠绕着小蛇一般的树藤，古老而稳重。
天逐渐黑了，红眼蝙蝠在空中飞来飞去，显得周围十分阴森。
巴尔的斗篷边缘沾上不少泥，一路上，他无数踩到肮脏的绿□□，他骂道：“真是个该死的地方，如果我是杜林大陆的主神，我一定会让信徒把这片森林夷为平地。”
他抱怨之际，莫尔忽然停下了脚步，他一时没注意到，差点撞到她身上。
巴尔怒目圆睁：“你……！”
莫尔松开了他的手，红茶般的眼瞳朝高处望去：“是幻法树。”
巴尔轻哼一声，用袍子擦了擦小手：“还真让你找到了，没少给城外那群爱吹牛的猎人塞钱吧。”
莫尔身前的不远处，一棵庞大的古树扎根于地面，树干爬满复杂的绿藤，繁茂的树叶如同一把巨伞，遮蔽了一大片天空，而树叶上却是冰霜凝结。
古树前面有一座破损的神像，冰之主神杜林低头，手捧着一朵雪花，蓝水晶镶嵌的眼珠蒙了尘，却依然十分神圣。
因为太久没有人打理，在时间的摧残下，女神像的一只手臂已经断落，断口处生出青苔，在风中静默。
巴尔是从伊芙大陆来的侏儒，他并不信仰冰之主神，只是出于礼节，对着神像微微一低头，随后三两步跨向幻法树。
“这棵幻法树……已经快死了。”巴尔摸了摸树干，“不过我们来得很及时，它还剩一口气。”
莫尔抬头看向树上，杜林大陆已经在混乱中度过了许多年，这片大陆上的人越来越少，没有新的魔法师共鸣，它陷入了休眠，时间一长，枝叶都已枯黄。
这样的幻法树，开启的幻法印通常不会很高级，但莫尔没得选。
其他大陆的幻法树都处于高星学院的管辖之下，她一个连正式身份都没有的人，能在其他大陆生活下去就不错了，更别提重启幻法印。
她只能在去其他地方前，先把幻法印的事情解决掉。
莫尔抬手触碰树干，一瞬间，她仿佛感受到了树干中魔力的流转，这种久违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沉迷。
“把药剂给我吧。”莫尔摘下手套。
巴尔从斗篷的口袋里掏出一支水晶管，立马装着蓝色的魔法药剂，正是用莫尔提供给他的配方制成的，没有一点儿偷工减料。只要给他足够的钱，他绝对是世界上最诚实可信的药剂师。
莫尔将那一支药剂倒在幻法树的树根下，只留一半，药剂入土时，整棵大树开始震颤起来，树叶间抖落无数光点。
她见这般情景，立刻喝掉另一半药剂，没过一会儿，枝叶间飘落的光点朝她心脏处汇聚。
巴尔眸光一动：“开始了。”
然而他刚说完，就看见莫尔闭了闭眼，直接倒地。
巴尔面露惊讶：“你……怎么晕了！？”
他连忙扶起莫尔，将她靠在树干上，探了探鼻息，还活着。
余光无意一瞥，巴尔看见那残破的女神像的眼睛散发出亮光，他忽然愣住。
这是……主神遗念的传召。不愧是曾经拥有过紫晶级天赋的人，哪怕是重启，也能收到平常人望不可及的主神传召。
巴尔沉默一会儿，再一次对女神像低下了头。
……
……
混沌的空间里，寒冷无比。
莫尔睁开眼，面前幻化出一片冰天雪地，古老的幻法树在此方空间内，一如生命中最繁茂的时刻。
她看着这棵幻法树，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伊芙大陆。
可……这是哪里？
莫尔往前踏了一步，短靴在雪上留下印记，雪花从她眼前飘过。
她来到幻法树的那一边，神像座上的不再是断臂女神的石像，而是一个身穿法袍的白臂女人，她坐在上面，冰蓝色眼眸回转，目光慈爱。
莫尔愣了愣：这张脸，和神像上的一模一样。
“这里许久没有人来过了。”白臂的女神说。
莫尔微微俯首：“莫尔·克伦威尔，敬仰您，我的女神。”
白臂的女神注视她：“这片大陆上，还有我的信徒吗？”
“我曾是伊芙主神的信徒……后来不是了。”莫尔说。
杜林女神笑了笑，十分温柔，背后散发着柔和的冰蓝光环，气质脱俗：“我看得出来，你身上没有神之授印，你现在是无信仰者。但你的体内有紫晶印的遗留痕迹。你拥有过最珍贵的宝物，可惜你没能抓住它。”
莫尔不可否认：“是。”
“那么，你向幻法树祈愿，是为了从我这里获得力量吗？”
莫尔点了点头。
杜林女神的身体如雪花般飘下，来到她身边：“你是千百年来，第一个有资格见我的人。你能找到重启幻法印的魔药，并选择我的大陆，我很欣慰。但如你所见，这片大陆已经太久没有得到过安宁。”
“你所见到的，只是我的一道遗念。”女神说，“这片大陆的幻法树已被污染，你的选择，并不明智。”
莫尔：“我知道……可我没有其他选择。我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我需要力量。”
杜林女神飘到她身后，长发拂过她的面颊，手指轻点，沉默一会儿后，说：“……原来如此，我理解你的愤怒。你曾拥有最耀眼的天赋，凭这一点，我可以帮助你。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莫尔：“您请说。”
杜林女神微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在她手腕处点了点，一道印记缓缓出现。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你成长为合格的魔法师，它会告诉你我的条件。”杜林女神在她脸颊处落下一吻，“你需牢记，从今以后，你是我的信徒、我的子民。”
莫尔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久违的空缺终于被填上，她一时有些恍惚。
蓝发身影逐消散，声音仿佛从天上降落，带着圣光，照耀着她：“冰雪融化后，大地就该发芽了。希望我没有看错人，祝福你获得新生，我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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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法印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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