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钧平这段时间或许是因为离婚的缘故,整个人的状态并不是很好,偶尔还会莫名其妙的陷入到某一段既定的回忆里,就像刚刚那样。
可还不等何钧平如何追忆沉思,就听见审讯室里面何钧安突然话锋一转,“褚未,你要是不愿意回答为什么回来,那我们也可以换个问题,据我所知,你在鸿江市的房产可不止一处,很多都是黄金地段的别墅或者大平层,为什么你昨天晚上大老远从国外回来,放着那么多好地方不住,一定要回雁平区那边住筒子楼呢?”
褚未再一次沉默了,面对何钧安如此又针对性的提问,褚未着实是有些始料未及,原本不过是自己想借着目击证人的由头到市局来见见何钧平,顺便带份豪华午餐过来也就当是送温暖了,谁成想让何钧安给弄到了审讯室里,装模作样的一通问也就罢了,可偏偏又让他两句话点到了死穴上,再加上在这么个阎王地界,从氛围上就不适合胡编乱造,褚未又不能直接了当的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和盘托出,要是让何钧安知道褚未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趁虚而入泡他大哥,就以他的脾气,那还不得直接把褚未给生吞活剥了。
观察室这边,何钧平也是看出了里面的异样,为免褚未一个人孤零零的难堪,何钧平正准备进去叫停这次询问,可刚一转身,却被郑玲给拉住了。
“再等等!”,郑玲只分了一下神,随即便又把目光落回到了褚未的身上。
何钧平看着郑玲那一脸不值钱的花痴样,出言提醒道:“你稍微注意点,这还在局里呢。”
郑玲白了何钧平一眼,“你懂什么。”
何钧平有些无奈,“你也不是第一天见褚未,都这么多年了,还看不够?”
“你难道不觉得今天的褚未格外帅气迷人吗,再加上那一头银发,简直了……”,郑玲瞬间化身星星眼迷妹,一门心思都在褚未身上。
何钧平一时无语,可又顾念着审讯室里面的‘刑讯逼供’,想来还是赶快把何钧安这个小祖宗拎出来,免得褚未在里面再被‘屈打成招’了,谁成想这一次郑玲竟然直接挡在了何钧平的身前。
“别闹了。”,何钧平想要绕开郑玲。
郑玲又挪了一步,“何队,我承认我花痴颜控,可看脸归看脸,你不觉得钧安在里面问得并没有问题吗。”
何钧平蓦地一怔,随即把目光又移向了审讯室。
郑玲继续说道:“你啊,就是很褚未关系太好了,这次又是他主动报的警,所以你主观上就相信褚未是无辜的。当然,我也不是说褚未就一定有嫌疑,钧安这小子硬拉他过来问询也有无理取闹的成分,但他问的这几个问题确实很有建设性,就拿褚未来说,怎么就会那么巧,从国外回来放着那么多好房子不住偏偏要住那老式筒子楼,又在回去的路上正好遇上了棚户区的火灾?”
何钧平剑眉微皱,听完郑玲的这一番话确实让他有些恍然。的确,这世上没有那么多恰如其分的巧合,所有看似巧合的背后都一定有着足以自洽的逻辑和理由,对于一切合理的怀疑,都必须小心求证,再绝对确认之后才能有定论,而在褚未这件事情上,何钧平也承认确实是自己太过想当然了。
再次看向审讯室里的褚未,在他佯装镇定的外表下是一眼就可以看出的闪躲,何钧平甚至都有些不解,此时此刻的褚未究竟在慌乱些什么。
一时间,何钧平想到了上午分析会时郑玲提到的一期工程,负责开发的正是鸿江市著名企业斯博集团所属的地产公司,而斯博集团如今的董事长褚春杰就是褚未的父亲,虽然他们两个人并没有任何血缘上的关系,但在名义上确实是父子,而且凡是需要有两个人同框出现的公开场合,也必然是一副父慈子孝的和谐画面,可真实的关系基本上就跟形同陌路也没什么区别,除了一些集团公司上的事情,两个人私下里几乎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交流。
这当中的内情旁的人或许不知道,但何钧平却很清楚,褚未在他面前似乎从来都是坦诚而又直接的,所以他一直以来对于褚未都是有着最大限度的信任,更不会相信褚未真的会为了斯博地产的一个寻常项目做任何铤而走险的事情。
审讯室里,褚未迫于何钧安看似随意实则相当有针对性的问题,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这次回来是为了在鸿江市里投资的事,你也知道的,我在鸿江投了几家高科技公司,如今鸿江市发展形势一片大好,公司也正面临产业升级,我作为幕后老板,回来看看很正常啊,至于住在什么地方,那是我的个人爱好,谁规定从国外回来就不能住老式筒子楼了?这要是真的,那你们当警察的未免也管的太宽了。”
“真有你说的那么简单?”,何钧安将信将疑的看着褚未,眼神里全是怀疑。
褚未也算是想开了,索性把手一摊,“你要是不信,就把我抓起来好了。”
何钧安轻哼了一声,不卑不亢的回答道:“放心,你要是真有问题,这都是早晚的事。”
褚未则继续报之以标准的微笑,幽幽的说道:“我要是真有问题,还主动往你们市局刑侦支队跑,我又不傻,这种自投罗网的事我才不会干。”
“你何止是不傻,一般人都没有你聪明。”,何钧安意有所指的说道:“我大哥上个礼拜刚离婚,这才过了几天啊,你就大老远的从国外杀回来了,单是这个消息灵通,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啊。”
褚未比起刚刚的慌乱,这会儿自然是镇定自若多了,随即轻描淡写的说道:“你嫂……嗯……这么说不太合适,反正就是你哥的前妻,她是在中正律师事务所供职,且不说这家律所是斯博集团的长期合作单位,就是我投资的那几家高科技工资的一应法务也都是交给这家律所负责,你大哥他们两口子又不是什么名人,离个婚也用不着故意遮掩,想知道还不是随随便便吗。”
何钧安抿了抿嘴唇,对于褚未的这个回答,何钧安一时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只是褚未这种好像对什么都不屑一顾的态度,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何钧安依然打心眼里看不惯。
观察室这边,何钧平的脸色骤然一变,“这俩人……怎么还聊上我了!”
郑玲刚准备宽慰几句,可就在这个时候有个小警员敲门进来。
“报告——”,小警员原地站定,手里拿了一份文件。
何钧平看了一眼,是经侦支队的人,跟何钧安一起考进市局来的那一批里叫岳驰的,想来是送有关志刚拆迁公司的资料,于是顺手接了过来,“辛苦了,回去替我谢谢你们队长。”
岳驰标标准准的敬了个礼,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干净利落。何钧平看着岳驰的背影,又想起自己手下那个讨债的怨种,不由得感慨了一句,“看看人家。”
郑玲拍了拍何钧平的肩膀,“行啦,你就认命吧。”
认命是肯定得认命,可何钧平有时候也挺替自己这个弟弟可惜的,明明是笔试面试双料第一的成绩,一心想去禁毒支队这样受到过部里表彰的先进集体也可以理解,就是不知道自己家里那位早已退居二线,下放到基层派出所当所长的亲爹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就算禁毒支队不行,那还有交警支队、治安支队,哪怕是经侦支队都好,结果非得把何钧安塞进刑侦支队里,搞得现在兄弟两谁看谁都不顺眼,每天上班都跟只会窝里斗的乌眼鸡似的。
何钧平一边想着一边翻开了手里的资料,内容非常详实,从四年前志刚拆迁公司成立开始到如今的主要信息都能看到,连带着还有这家公司注册法人曾志刚的履历信息也都附在了后面,还有一张放大了的一寸免冠照片。
曾志刚,男,汉族,1974年5月13日出生,鸿江市西武县人,初中学历,年轻的时候曾因为打架斗殴进过好几次拘留所,又因涉嫌威胁恐吓被行政处罚过,单看前面这些经历,大概也能看出了这个人不出太大意外应该就是直眉瞪眼朝着社会闲散人员的方向稳步发展的,可偏偏在曾志刚二十九那年,一切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也不知道是眼看着即将人到而立之年而突然良心发现,反正这个曾志刚摇身一变从原本的社会闲散人员转成了混迹商海的大老板,还成立了好几家公司,主要经营原材料生意。后来斯博地产公司成立,曾志刚又是这家公司的股东,而志刚拆迁公司就是在他成为斯博地产公司股东之后成立的,由曾志刚本人全资注册,到目前为止,所有的生意也全部都是跟斯博地产有关。
看到这里,何钧平整个人心念一动,随即把资料递给了一旁的郑玲,同时吩咐道:“你进去把这份资料交给何钧安,顺便打个岔,省得他跟褚未两个人抓着我离婚的事在里面没结没完,再让他把耳机带上,我正好也有问题想要问褚未。”
郑玲结过文件,会心一笑,“我看你就是不想让他们两个在里面讨论你吧。”
何钧平轻咳了两声算是缓解尴尬,又虎着脸催促道:“你赶紧的,把资料给送进去,我们这正式问询呢,还有限期破案压着,时间宝贵,服从命令听指挥,也是这么多年的老刑侦了,怎么一点觉悟都没有呢!”
“是——”,郑玲故意拉了个长音,狠狠剜了何钧平一眼,转身迈步进了审讯室。
何钧平兀自站在原地,想着自己手下的那几个人,默默感慨了一句,这年头队伍真的是越来越不好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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