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琦把车停在海边公路时，咸涩的风卷着浪花拍过来，打在车窗上，溅起细碎的白。
“到了。”他解开安全带，转头看韩风。对方正望着窗外的海岸线发愣，侧脸被夕阳镀成金红色，像2016年那个夏天，他们偷偷溜出学校来看海的模样。
那年也是这样的季节，张琦攒了半个月的零花钱买了两张车票，韩风背着画板跟在他身后，骂他“疯了”，却在看到大海的瞬间，眼里亮得像落了星。
“发什么呆？”张琦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不是说要画日出吗？再不走就赶不上退潮了。”
民宿就在沙滩边，是栋蓝白相间的小楼，院墙上爬满了三角梅。老板娘笑着递过钥匙：“你们是来度蜜月的吧？好多小年轻都爱来这儿，说这儿的海能听到心里话呢。”
韩风的耳尖烫了烫，没接话，却被张琦攥紧了手。
放好行李时，夕阳正把海面染成橘红色。两人脱了鞋踩在沙滩上，浪花漫过脚踝，带着微凉的湿意。张琦突然停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是枚贝壳，边缘被打磨得光滑，里面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字：“风和”。
“2016年捡的，”他把贝壳塞进韩风手里，掌心的温度透过贝壳传过来，“当时想送给你，没敢。”
韩风的指尖摩挲着贝壳内侧的刻痕，硌得手心发痒。他记得那年张琦确实总揣着个东西，问起时只说是“秘密”，原来藏着这样的心思。
“我也有东西给你。”韩风从背包里翻出个速写本，翻开泛黄的内页，是幅未完成的画——少年张琦坐在礁石上，背对着镜头，海浪在他脚边翻涌，旁边用铅笔写着行小字：“等海风吹散所有顾虑，就告诉他。”
张琦的呼吸顿了顿，伸手抚过那行字，指尖带着微颤：“什么时候画的？”
“你去买冰棍的时候。”韩风笑了，“当时觉得……要是能一直这样看海就好了。”
那天晚上，他们坐在民宿的露台上喝酒。海风卷着星子落进酒杯，张琦说起2017年他独自来这儿的事——他在沙滩上坐了整夜，把想对韩风说的话全写在纸上，又让浪花卷走，以为这样就能断了念想。
“结果呢？”韩风的指尖碰了碰他的酒杯。
“结果第二年还是来了。”张琦仰头喝了口酒，喉结滚动，“总觉得你会回来，会跟我再来一次。”
后半夜，潮水退了，露出大片湿漉漉的沙滩。张琦拉着韩风往海里走，浪花漫到膝盖，带着月光的清辉。他突然转身，把韩风按在怀里，吻落下来时，带着海水的咸和酒的烈。
“2016年在这儿，我就想吻你了。”张琦的声音埋在他颈窝，带着潮湿的水汽，“怕你把我当变态，没敢。”
韩风笑出声，回吻他时，尝到了彼此舌尖的咸涩。海浪在脚边翻涌，像在为这场迟到的吻伴奏。他们在沙滩上相拥，衣摆被海水打湿，贴在皮肤上，却暖得惊人。
第二天日出时，韩风坐在礁石上画画，张琦就趴在旁边看。朝阳把海面染成金红色，浪花碎成星星点点，像2016年画里没写完的结局。
“画好了吗？”张琦的下巴抵在他肩上，呼吸拂过耳廓。
“快了。”韩风在画的角落添了个小小的贝壳，“这次，把我们俩都画进去。”
画里，两个身影并肩坐在礁石上，背后是翻涌的海浪，头顶是初升的太阳。旁边的字迹不再潦草，一笔一划写着：“海风吹来了答案。”
离开那天，张琦又捡了枚贝壳，刻上自己的名字，和韩风那枚串在一起，挂在彼此的钥匙扣上。
“以后每年都来一次。”他发动车子时，侧过脸吻了吻韩风的唇角，“等我们老了，就住在这里，每天看海。”
韩风望着窗外倒退的海岸线，把钥匙扣握在手心，贝壳相碰的轻响里，混着张琦哼起的调子——还是2016年那首歌，只是这次，他们终于能并肩听完。
原来有些约定，就算隔了七年，就算被海风吹散过，也总会在某个清晨，随着日出一起，回到彼此身边。而这片海记住的，从来不是未说出口的遗憾，而是终将实现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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