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凤打定主义要让闺女和孙女懂家务事,不能像王开平似的迷迷糊糊。她怀疑王开平连家里存折上有多少钱都不知道。
所以,林秀凤决定开会讨论拉电线安电灯的事情。
当然,讨论的余地并不大,因为她已经差不多确定要在哪些地方安上电灯。
林秀凤向队长林继红报名的时候,林继红做粗略调查,得知林秀凤要安四个电灯吓了一跳。
谁家好人安那么多电灯!一个顶了天。
老实巴交的林继红真怕这个数据报上去被人查。
林秀凤想得很清楚,这次是公社统一拉电线安电灯,什么都不需要操心,交钱就行。
以后可不一样,要是想加装灯泡还得自己用工业票去买呢。
她家什么都不缺,就缺工业票。农村人嘛,几乎没有工业票来源。
家庭会议正式开始,金桂花、林秀凤、王开平、林继萍、林宝珠五个人围着昏暗的煤油灯坐好,由王开平向金桂花解释会议主题。
桂花婆婆听了一会儿,主动说:“给我安一个。”
“啊?”
王开平特别惊讶,他都做好再解释一遍或者被骂一通的心理准备了。
桂花婆婆嫌弃地说:“阿阿阿,你是不是聋子,我说给我安一个。”
其他人都忍不住大笑。
王开平摸了摸脑袋,大声道:“娘,我怕你不想要这个好东西呢。”
桂花婆婆扶着桌子站起来,无差别攻击:“我又不像你们,一个二个没见过市面,民国六年的时候我就见过电灯!”
“哇!”宝珠发出感叹。
桂花婆婆年龄大精神不好,饧着眼说:“我说完了,我要去洗脚睡觉。”
等桂花婆婆离开,宝珠惊奇道:“太姥姥好厉害呀。太姥姥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光绪十六年。”林秀凤没有多说,“我打听过,队部一个灯的电灯费是每月一毛五。我想给家里安四个灯。堂屋一个,厨房一个,两间房各一个。你们有意见吗?”
宝珠用手撑着脸颊思考。
要不在院子里安一个?以后看对面范家热闹的时候就不用摸黑站在院子里了。
噢不,还是算了,开灯看热闹太明目张胆。
宝珠又想了想,举手道:“姥姥,柴房和厕所不需要电灯嘛?”
林秀凤否定道:“柴房用不着,要拿柴禾白天拿完。厕所也不用,天黑去厕所拿个手电筒。”
“好叭。”宝珠放下手臂,姥姥说得有道理。
“还有人有意见吗?”林秀凤问。
王开平摇摇头。
林秀凤继续走过场:“继萍呢。”
“妈,我想给猪圈安个电灯。”林继萍冷不丁道。
“哪里?”林秀凤怀疑听错了。
“猪圈。”
林秀凤思忖片刻:“说说为啥。”
林继萍挠挠头:“其实学校老师说过,猪舍开灯能增产,能促进母猪下崽数量和质量。我没跟兽医站提过,明显不现实嘛。既然家里要安电灯,我寻思是不是让我实验实验。”
她马上补充道:“也用不着开灯太久。”
林秀凤问:“你要多亮的灯泡?”
林继萍道:“最低的就行。”
她自己都没用过电灯,猪配用那么亮的吗!
“行,都没意见的话就这么决定了。”
说完这件事,林秀凤顺便宣布以后每个月林继萍需要出四块五毛钱补贴家用。
她解释了一下,因为多出几项预算,她的工资不够用。
林继萍积极表示同意。
家庭会议圆满结束,每个人都心满意足地准备睡觉。
有惊无险的一天终于过去。
宝珠觉得,范水芹的文字泡泡有一点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日期错了。
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范家闹起来了。男声女声混杂,越来越吵,乱糟糟的。
实际上,因为范水芹太过关注林家的变化,她甚至忘记了今天最重要的任务——阻止婶娘于兰芬在家发疯。
林继萍和宝珠一大一小从被窝里钻出来,披着厚衣服,就着月光,并排站在院子里,侧过头竖起耳朵吃瓜,动作如出一辙。
宝珠听明白了,今天才是于兰芬的真正生日。
傍晚于老大给于兰芬带了话,说她娘家要等母鸡抱窝孵出小鸡、带一个月小鸡仔再送生日礼过来,给于兰芬“躲劫”。
宝珠时不时点头,原来三十六岁是“大坎”,要提前收娘家的礼才能躲掉。
于兰芬哭闹是因为,今天一过她就三十六岁了,晚送来的礼根本没有意义,不能帮她躲劫。
宝珠长见识了。
林继萍打了个哈欠,牵着宝珠回屋睡觉。
第二天放学,宝珠记挂着事情,心急如焚地跑回家。
到了晒谷场附近,她看到许多人围得水泄不通。她利用身高优势,从缝隙钻到前排,站在姥爷旁边。
看到方永真,她伸出小脑袋打了个招呼。
电工同志拉起警戒线拦着社员,时不时将想要凑近看热闹的喝回去。
宝珠看到警戒线内,任小慧正指挥着几个陌生人工作。
方形深坑上面的石板已经被挪走,地上躺着一根长长的灰白色的水泥电线杆子。
不远处安置着一个宝珠不认识的被称为绞盘的新机器。
铰盘上延伸出十分牢固的钢丝绳,连接着电线杆较细的那头。
其中一个人喊起号子,四个人像推磨一样围着绞盘转,推动上面的把手。
宝珠惊奇地发现,随着“磨芯”转动,钢丝绳一圈一圈缠绕在绞盘上,沉重的电线杆被抬起,较细的那头逐渐升高,电线杆由平躺慢慢竖起来。
电线杆颤颤巍巍的,对比之下,钢丝绳显得十分纤细柔弱,让人怪担心的。
电线杆升得越来越高,宝珠也来越紧张。
任小慧不停地急促吆喝,推着绞盘的几个人随之调整力气。
最终,电线杆稳稳矗立在深坑里。
“好!”
“好!”
社员们忍不住爆发出原始的喝彩。
宝珠握在胸前的手慢慢松开,悄悄吐出一口气。
最难的一步已经完成,电工同志和社员们拿着铁锹,七手八脚地将挖出来的土填回深坑,夯得结结实实,将电线杆牢牢固定住。
宝珠眼尖,看到姥姥回来,连忙扯扯姥爷的衣角,然后跑过去迎接姥姥。
林秀凤牵着宝珠去找任小慧,宝珠热情地喊:“小慧阿姨!”
任小慧眉飞色舞:“啊唷,宝珠回来啦?怎么样,刚才那招见识到了吧?”
她冲宝珠眨眨右眼。
“嗯!那个大家伙真厉害!你们也厉害!”宝珠吐吐舌头补上后面一句。
呼,差点忘了最重要的劳动人民的力量,这可不好。
任小慧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这个大家伙可是我们电工作业组新申请下来的宝贝,金贵着呢。托它的福,你们家马上就能拉上电灯了,开心不?”
她两手捧着宝珠的脸左右摇晃,把宝珠的小肉脸挤成了小鸭嘴。
宝珠嘟着嘴哼哼唧唧:“嗨心!”
林秀凤和任小慧寒暄了几句,说:“任组长,我想说说安电灯的事儿。”
“我知道,林队长说了,你家需求量比较大是吧。”任小慧边说边往人少的地方走。
林秀凤道:“我家总共需要五个灯,堂屋、房间和厨房都安。”
任小慧咋舌:“是不是有点超标?天黑前做饭用不着电灯吧,或者看堂屋灯的位置,让厨房借点光。”
林秀凤解释:“我七十七岁的老娘常做饭,所以我想给厨房安个亮堂点的灯,老人眼神不好。也不用太亮,25瓦就够了。”
任小慧点头:“桂花婆婆是红旗公社少有的高龄老人,生活上要保障。通电就是为了社员生活便利嘛。”
“宝珠要写作业,继萍有时要工作,堂屋我想安个40瓦的,任组长觉得行不行?我家三个老人一个小孩,有电灯要方便好多呢。”
林秀凤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她实在不想过两眼一抹黑的日子,由“奢”入俭难哪。
任小慧摇头失笑:“林婶娘,瞧你这话说的,我还能说不行吗!你要是说老,叫别人可怎么办哪。”
灯泡又不是白送,五毛钱一个呢。任小慧觉得没必要故意卡别人的合理需求。
林秀凤一家的人品她信得过,看宝珠这么活泼可爱就知道,更别提她特地找林继红队长了解过。
林秀凤最后说:“猪圈还需要一个。”
说完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任小慧挑眉等着林秀凤说理由。
她把小不点宝珠圈在面前,双手胡噜宝珠下巴底下的肉肉。
上次她就挠得很上瘾,软乎乎嫩嫩的,手感太好了。
林秀凤叹了口气道:“我闺女想搞点工作上的事情,又不愿意浪费兽医站的钱,只好在家里猪圈安电灯。孩子想搞,我这个当娘的只能支持,有一份力出一份力,都是为了集体好。”
“这倒是,一行有一行的难处。”任小慧颇有同感。
再说了,谁会无缘无故在猪圈安电灯,这是普通人能想出来的点子吗?
任小慧相信林继萍有重要理由。
双方达成共识,之后轻松地聊了会儿。
任小慧发现和林秀凤聊天很有趣,可能因为她经常和国营厂里形形色色的职工打交道,见多识广吧。
又一天中午放学,宝珠到家时看到姥爷从外面拎回一桶水,哒哒哒跑过去,好奇地问:“姥爷,为什么打外面的水?”
宝珠家院子里就有一口压水井,平时不需要出门取水。
用的时候只需要往压水机里灌一瓢清水引动,就能将井水源源不断地抽出来,可方便了。
王开平牵起宝贝孙女进院子,解释道:“你兴友叔家盖房子,这是跟他借的石灰水,拿来刷墙,小宝珠千万不要用手碰,会烧伤的。”
“哦!”宝珠答应下来。
吃过饭,宝珠才发现姥爷要刷的竟然是猪圈的墙,这可真罕见。
王开平用一把大刷子,细心地将石灰水一层又一层刷到墙上,两头小花猪崽在他脚边哼哼,拱着他的裤管。
王开平时不时嘘两声,赶走妨碍他干活的小猪。
宝珠随便拽了一根干草在手里玩,蹲在铁栏杆门外和姥爷聊天。
“姥爷,为什么要给猪圈刷石灰水呢?”
王开平道:“你妈妈不是想给小猪开灯吗,刷上石灰水,过阵子墙就变白了,白墙显得更亮堂,我觉得可能有一点用。”
“姥爷真聪明!”宝珠乐滋滋的。
猪圈不大,王开平很快就刷完几面矮墙。
祖孙俩一起出门,宝珠去上学,王开平去上工。
宝珠发现范水芹意味不明地看着自己,不知道第多少次了。
“咦……”
她忽然想到,前两天姥姥看到范水芹时表情很奇怪。
姥姥以前好像不怎么在意范水芹的挑衅呀。
算了不想了,她的脑袋可装不下那么多事,姥姥自有姥姥的道理。
范水芹不顾齐老太指桑骂槐,站在家门口看林宝珠。
这两天她格外关注林家人。
那边的祖孙俩在闲聊,声音不大,她听不清。
毫无防备之下,范水芹猛地捕捉到她非常敏感的三个字。
对照组。
由王开平口中说出。
她如遭雷劈,大脑一片空白,胸中生出前所未有的心悸和恐慌。
好像突然忘记了怎么呼吸一样,厚厚的窒息感将她包裹得死死的。
她回过神追上去,恰好听见林宝珠越来越远的声音:“原来对照组是这样呀……”
林宝珠抬头看旁边的人,脸上是令范水芹感到厌烦的天真。
前面的两人渐渐远去,范水芹心中好像有什么一直坚信的东西碎掉了,僵硬地站在路中间。
命中注定的炮灰配角为什么会知道“对照组”的事。
凭什么!
她这个主角算什么?
她的拳头捏得死死的,脸上的表情逐渐扭曲。
预收《作精原配看到弹幕更作了[70]》
据说,严肃冷峻的周修崇突然打结婚报告了,没多久就牵着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回到部队家属院!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大美人活脱脱是个不安分的作精。作成这样,就算长得再漂亮日子照样过不下去。
然而,旁人眼中不解风情的周修崇不仅没意见,反而把她宠得越来越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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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雨秾看到同在家属院的精明弟妹脑袋上顶着一行字。
然而冯雨秾不认识人类的字——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桃花精罢了……
弟妹脑袋上的字变啊变,眼睛滴溜溜转,不时偷看她。
冯雨秾立刻明白了。
竟敢当面蛐蛐她,不要命啦!
弄明白这些小蚂蚁一样的字是什么之后,冯雨秾气得花香到处炸。她会因为太作而命运悲惨?那可不行!
于是,冯雨秾更作了。
不作不一定改命,但是作一定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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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周修崇被一只白嫩的小脚踢醒,眼前怼着一个笔迹稚拙、缺胳膊少腿的字。
他的妻子缩在被窝里,雪肤黑发眼神无辜,软软糯糯地命令:“喏,帮我认字。”
周修崇心一软,起床气瞬间被另一种暗涌的情绪替代。
不变的是,想罚她。
渐渐地,周修崇把那些稀巴烂的纸片拼成了句子。
看见上面“诅咒”冯雨秾将来会和他离婚,而且命运悲惨的字眼,他眼神冷厉如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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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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