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的屏风后。
肩膀贴着肩膀,腰腹贴着胸膛,两条腿缠成麻花。
两个人勉勉强强维持着稳定,姿势却像是在斗牛———虽然尼古拉本人觉得自己只是在防止对方气到掐死自己。
所以,事情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窗台上撞破事情之后,尼古拉仍乐得在那里躲个清静。只是,对他而言安静的地方,同样是其他人交流的好场所。
或许是一时情难自禁吧,两位看对眼的男士女士在闯入窗台后,激烈拥吻,期间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还有个人。
尼古拉只得再换个地方。
可是放眼整个宴会厅,连边边角角都充满了交流的人。他一时之间就有些进退两难了。
“去休息室吧。”玛格特抽空看了眼她新鲜出炉的养子,“问问仆人们,有人会带你去的。”
尼古拉顺着仆人的指引,被带往二楼的休息室。
与德维尔宅邸相似。绣金的躺椅、巨大的油画,一张半掩的屏风搭在一旁,将一半的图景掩盖。
脖颈处突如其来出现一阵劲风。
“碰—”
撞到一起后,两只手骤然间发出剧烈响声。
“砰、砰、砰—”
尼古拉趁乱瞧见袭击者的容貌,正是刚刚那个爬树的少年。
他发觉少年脸上的惊奇,似乎是对自己没能一下敲晕尼古拉感到惊奇。可尼古拉到底从魏尔伦那里学了点体术,与一个初学者对抗还是简简单单。
两人僵持不下。
“滴答—”
突然,墙面上的挂钟警醒着时间的流逝。
“时间不够了。”少年的声音变得急迫。
他不避拳头,在被打到后反握住尼古拉的手,将人转身与自己一同卷入屏风后———狭窄的空间竟然能勉勉强强地将他们一同挡住。
紊乱的呼吸声被默契地收起。
简单的被偷袭结束,尼古拉低头凝视着少年,试图用目光表达出“你在做什么”的疑问。
“G......”少年将一个音节随叹息声道出,“等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别出去。”
仍然没有交代清楚。
一分钟之内,一角红色的裙摆从门边出现。
那是阿黛尔,之前与尼古拉一同跳舞的少女。因着张扬的容貌与纤细的腰身,她是巴黎炙手可热的交际花。
热闹的社交浪费了她不少精力,她神情困倦将手往上伸,挡住了微微张开的嘴。
空荡的躺椅近在身旁,阿黛尔小步走去坐下,斜靠着躺椅,用左手手臂撑着侧脸。
她似乎真的睡得沉了。
少女侧卧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如果不是那突然出现的异象,这本应是一副堪比油画的美景。
然而,黑色的裂缝悬浮在半空,从中探出一双鬼鬼祟祟的手。它目标明确地揽住阿黛尔的腰,将她撑脸的手握入掌心。
哪怕在此番动作下,阿黛尔仍没有苏醒,面上还是安逸的睡颜。
但阿黛尔无能为力,自有人替她着急。在双手尚未带着阿黛尔消失之前,少年“蹬—”地一下冲了出去,够住阿黛尔还没完全消失的裙摆。
尼古拉一时不察,被他携着一同带走了。
“咚—、咚—”
两道坠落声后,他们从韦尔斯利家的别墅转到了无光的黑房间中。
“你怎么也跟来了?”罪魁祸首还冲着尼古拉惊讶地问道。
即使在黑暗中看不见少年的面容,尼古拉也能猜想到他瞪大的眼睛和恼怒的神情。一点火气从心头升起,于是,尼古拉冷冰冰地答道:“被你拉进来了。”
“......”
没有听见答复,大约是少年被他噎得说不出话。
但是,两人还来不及展开争论,空中就出现枪声。
一点火星子从比他们高上一倍的空气中亮起。
尼古拉及时往地上一扑、一滚,背后贴上墙壁。
“【茶花女】。”
另一边,少年的声音也紧接着传来。
黑暗中很快诞生出点点莹润的光芒。它们像萤火虫似的,慢慢往往空中聚拢,凝聚成一道半透明的、无面少女的身影。
那个身影动作温柔地将少年拢在怀中。
[这就是他的异能?]
在【茶花女】的光芒下,尼古拉已经能看到周围的环境,他边远离紧随而来的下一颗子弹,边躲避起溅射的弹药残片。
可即使用了异能,小仲马的处境也没比尼古拉好上多少。【茶花女】艰难地抵御着四面八方来的子弹,保护着他追踪敌人的方向。
敌人是一位成熟的空间系异能者,格外具有杀伤力。小仲马紧紧追着空中出现的手,似是要通过【茶花女】做些什么,只是总也打不中,显得徒劳无功。
“砰—、砰—、砰—”
枪声来得更加急促了。
光亮在黑暗中变成了最显眼的靶子!
随着子弹从四面八方袭来,小仲马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比起魏尔伦那运用自如的【重力】,小仲马使用的异能力明显不熟,尼古拉推测他大概才觉醒不久。
“呼、呼......”
不消片刻,小仲马就喘着粗气。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尼古拉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只不断变动位置的手。
正前、前左侧、前右侧、后侧......以中间的小仲马作为衡量位置的单位,尼古拉很快发现那只手出现的规律———它在寻找小仲马的视觉死角。
【茶花女】的身影逐渐变得虚幻,开始不间断地闪烁着。
“砰—”
子弹从小仲马的背部出现。
[就是现在。]
踩住小仲马的肩膀,尽力一跃,尼古拉便如铁锁般用力钳制住那双半空中的手。他的重量将手往下拉去,肩膀之前的全部胳膊都出了。
“划下去!”
他看见小仲马手中握着东西。
听见命令,小仲马下意识将手挥了出去,掌中的洁白花瓣也显露出来。
那花瓣看着柔软,实际上比大多数金属都要锐利。小仲马稍稍一用力,就往敌人的手上斜切出一道大口子。
这道伤口激怒了敌人,他将尼古拉在半空中抡起。
“额......”被用力砸到小仲马身上,尼古拉忍不住闷哼一声。
而敌人却不会趁此机会放过他们。“子弹”带着刺痛扎入肉中,将昏沉的睡意迅速扩散。
两人全都失去意识。
◆
与此同时,休息室外。
身着墨绿色衣裙的妇人摇着扇子,轻叩两下房门。
等待一段时间后,她有些不耐烦地再次叩了两下。
“尼古拉?尼古拉,休息的时间太长了些,你该出来了。”玛格特掐着轻飘飘的声调,劝告又带着强迫意味地提醒着休息室中的人,“我的好孩子,你怎么不应声呢?非得母亲亲自进去找你吗?”
她想着自己的养子大约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场合,说不定就龟缩在这里了。
但是,这可不行呀。
她允许尼古拉休息一会儿,却绝不会让他养成逃避的坏性格。
思考片刻,玛格特决定不再花费时间在这无用的敲门上。
她迅速找仆人寻来钥匙,打开房间的门。她的视线首先从绣线的躺椅垫上扫过,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还有门后、屏风后、柜子里、窗帘旁......她踱着步,一块一块地看过去,仍旧是没有找到任何身影。
那么,唯一的答案只有一个。
———尼古拉不见了!
“还有谁来过这里?”玛格特转身,向身后拿来钥匙的仆人,气势汹汹地责问。
她这架势看起来可比火山喷发还要严重。
“还有......还有理查特小姐(阿黛尔)。”仆人被突如其来的脾气吓了一跳,她有些惧怕这位以刁蛮和高傲而闻名的夫人。
但是,即使仆人这样说,玛格特也没有看见任何活物。
“哼,堂堂韦尔斯利家,竟然让两个人消失。你们这些人当真得好好配一副眼镜了!”玛格特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将扇子捏得“嘎吱”作响。她斜睨着仆人,施压道:“愣着做什么,还得我催促你们去找吗?”
仆人吓得赶紧传话。
发觉两位客人的失踪,寻找无果的韦尔斯利先生想要报警,却被一位灰色头发的男人拦住。
◆
老旧唱片机夹着“滋滋—”的杂音,播放起年代已久的法兰西香颂。
矮小的男人身着卷着蕾丝边的贵族礼服,背对着尼古拉,慢慢挑选出一位被打扮得精致的“舞伴”,踏起优雅的舞步。
带有磁性的成熟女声随着舞步唱至**,拖出一连串流连于空气中的余音,惊扰起一位少年不安的梦境。
眨眼。
眼皮将泼了一层水雾的视野清理干净。
尼古拉在发现男人的身影之前,眼中更早地进入了一道银色的长杆。他顺着长杆的方向,呆滞地抬起头部,直到长杆连接到圆形的顶上。
这是什么?
混沌的大脑如同刚刚开机的电脑,将一切与它相似的事物挑选出来。
圆形、长杆、封闭的空间,实则是环形的顶、银亮的栏杆、点缀着玫瑰花瓣的地垫......这个东西,是“鸟笼”!
意识到自己看见了什么,尼古拉瞬间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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