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乙带着沈寒舒他们走到偏厅,交代一番:“各位英雄高义,将军说了我们午时出发,包袱后续一同运过去。现在请各位义士在此将就午膳,过会儿我来带你们。”
“丁将军,现在前方形式如何?”沈寒舒问。
“凌河主干道还能支撑,但是支流决堤了,我们正在加派人手赶工支流大坝。奶奶的,那县衙狗官居然还派人保护那些高门大院。”
雨篁岭西面高山林立,地势险峻,由西而东,地势缓缓下降,雨篁岭正处在这半腰盆底处。但是到了岭南一带,已经是一片平原,地势平坦,无遮无拦。
这一带一向多雨,但因为地势优越,岭南平原和白荷湖都能够储蓄水源,所以从未出现过旱涝灾害,也可谓是一块风水宝地。
景色秀丽加上靠近京都,便多有高门贵胄选择在此建避暑庄园,沈寒舒听说过,柏丞相之子柏皋麟、苏太尉外孙苏烨年年在此举行盛宴,各贵族子弟纷纷参加,夜夜笙歌可延绵月余。
他们中间不乏有在朝廷担任官职的,但是宁肯告假,不理朝政,也要来此度假享受。
正因为一向风调雨顺,这次灾害来的措不及防,让雨篁岭几乎没有招架之力。
“丁参将,我能为解决人力疏解灾情出些主意。可否请您引我拜会陆将军。”
丁乙上下打量了沈寒舒一眼,察觉眼前人气度不凡,绝非池中之物,“我会向将军汇报,一会出发你与将军同行吧。”
沈寒舒道了谢。却没想到陆重的马太快,他堪堪跟的上,一路上根本没有机会建言献策。
一直回到岭南衙署,沈寒舒才见缝插针的问,“陆将军,对于那些避暑的贵族,您打算怎么办?”
“你有什么想法?”陆重把马给守卫,和他一同走进去。
“依我所见,当前的重点一个是人,一个是避难署。我们需要人力挖沟渠,建避难署,最好的方法就是让那些达官贵人出人力。他们趋利避害之术用的炉火纯青,阻挠救灾的罪名他们承担不起,但是以现在的形式来看,闭门不出就是阻挠救灾。将军,您意下如何?”
陆重勾唇:“沈先生不愧是宝鹿书院出来的,有如此才能何必屈居教书?”
“谢将军夸奖。那避难署将军有何打算?现在要建太费力,要是有些现成的就好了。”
陆重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那些避暑山庄不正是现成的,个个占地不小,只要拿下四五处,就能暂解燃眉之急。”
沈寒舒又恭维了一番,“可是将军一个个去谈必然受挫,这些人自命不凡,绝不会想拿出自己的私产。将军领兵打仗多年,对擒贼先擒王一定比我更熟稔。”
“沈先生,你对朝廷内事很了解?我知道你说的是谁,柏相之子柏皋麟。可是他不过一个无能草包,当真有那么大的号召力?”
陆重越发觉得眼前人不简单,他虽然身着简单布衣,但却对京城的事很了解;看着是个先生,言行举止倒像个谋士。
陆重在京时就见过柏皋麟,雍容华贵尽显奢靡之风,算得上京城贵子之首,放在小地方那就是个孩子王。可是孩子王凭的是能力,柏皋麟拼的是爹。柏沉达为相十四年,在京中可谓一手遮天,当今天子继位不过三年,母族势力又弱,根本无力与盘根错节的名门贵族——尤其是柏沉达——抗衡。七年前他与柏沉达交过手,柏沉达表面高风亮节,在权贵中威望极高。但实际阴险狡诈,做事圆滑,相比起他爹,柏皋麟单纯的像个新瓜蛋子。
“柏皋麟没有,柏丞相的面子有。而且柏皋麟虽然娇纵跋扈,心地却不坏,哄一哄,吓一吓就行。”
陆重挑眉,能对丞相之子说出“哄,吓”两个字的人一定是与本人关系亲昵。“你到底是什么人?”
“将军此时不必关心我是何人,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现在要解决的人不是我,而且柏皋麟。”
陆重清楚此人有些来头,于是也便不在追问,至少不能再表面上追问。
“你说得对。”接着陆重大踏流星向走到整装列阵的军队前,“听着,两人一组,挨个给我敲门要人,说清楚喽,大难当前,出人出力者我陆重记在心里,写在折子里呈上去,不出人不出力的我也写个折子。我陆重没有耐心,不玩什么轮回战,一家至少二十个人,借人也得给我要齐!还有,告诉他们,不用拿什么高门贵胄的架子来压我,我治理水患奉的是皇上的旨意,守护的是后嘉的子民,此时闭门不出等于阻挠救灾,罪同抗旨。听明白了吗!”
“是!”两队人齐刷刷领命,雨滴在铠甲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又被整齐一致的跑步声盖过去。
沈寒舒为陆重傲然霸气的气度和严明整齐治军风气而震撼,但还是提出疑问,
“将军,您就这么放心您的将士应对的来那些公子哥?他们可能连门都不会开。”
陆重自信地笑了一下,眼神中射出精光,黑色铠甲衬得他威严而不可侵犯,他对自己的军士胸有成竹。
不过就是连哄带骗,恐吓威胁,拿着鸡毛当令箭,在说些无中生有的恭维顺顺气。
他们都是当年跟着陆重在西北磨砺过风沙,在京里滚过刀油,在流放之路忍过黑暗又东山再起的老人,应付几个未开眼界,养尊处优的小毛孩还是没问题的。
沈寒舒自然不知道这些内情,只是看到他的军队的确洋洋洒洒的拉来了一个**百人的临时工队,有些心怀异议不服气的也基本就到丁乙那儿就给解决完了。
沈寒舒弯腰作揖,刚想开口就被陆重抬手拦住了:“奉承的话就不用说了,直说你要怎么做。”
“不是我,是您,现在您最好去拜访柏皋麟,说明情况,请求他为腾挪避难署费心。此人性子傲慢,爱听些夸奖吹捧,就要委屈将军多说几句好话了。”
虽然不知道沈寒舒的身份,但是陆重的直觉告诉他此人可信,“只要能够顺利解决水患,百姓安然无恙,这等小事不算什么。听起来沈先生与柏公子相熟,不妨一同前去?”
“我一介草民,何能见贵颜,这事当然是将军最合适。”
一阵风携着雨吹动沈寒舒的衣袍,发丝上有了点点雨珠,陆重在旁却突然皱眉闷哼,手撑着头,紧紧按着脑仁,一副痛苦的样子。
“陆将军,您怎么了?”
陆重坐下,深呼吸缓了一会儿,“无碍,太累了而已。”一刻后,他就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驾马冒雨走了。
陆重果然说服了柏皋麟腾挪了六套山庄,解决了两个大麻烦他们更加闲不下,挖沟渠,安置难民,救治百姓等等却没有一刻清闲。
沈寒舒被陆重派着协同指挥,一应事物皆有处置权。但依旧每天累的沾头就睡。
但是经过几天的相处,沈寒舒明白陆重日后必然能够在朝廷占据一席之地,他有才略远见,行事雷厉风行,不拖泥带水,光明磊落,叫人敬佩;有魄力,处理人力恰到好处,对待百姓心怀仁慈,对待属下赏罚分明,对待权贵有礼有节。
除了一点,那就是他头疼的时候脾气总是差得很,动辄容易摔打茶具瓷器。有一次,陆重因为熬了一整夜头疼的紧,竟然因为属下端上来的粥放凉了就罚那个人禁食水两日。虽然后来他清醒过来即刻撤掉了惩罚。
那人却并不在意,知道自家将军的脾性,后来又端着粥笑着调侃陆重:“将军,您要是这几天头疼的紧,我们就躲远点。”陆重温厚的笑着,也不计较。
但是沈寒舒却清楚,这些将士是跟着陆重厮杀出来的旧部,自然心向着他,但是回了京师,这样一点的小事就有可能放大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为此,沈寒舒找到丁乙,打算摸摸门路:“丁参将,陆将军的头疾是怎么回事?近来好似又严重了许多。”
丁乙指挥着一队人正在衙署口施粥,他叹了口气,走到后面的营帐里,喝了一口茶水,“沈先生,这几天我看出来我们将军器重你,信任你,你呢,也的确有才能,我们这些兄弟们都敬佩你,虽然我们不知道你的来历,但是将军说了,你这人没坏心,能信。所以呢我当哥哥的劝你一句,离那个余林远一点,他可是个顶尖的毒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背地里害你。我们将军的头疾就是他害的。”
“什么?”沈寒舒大为震惊,“他不是大夫吗?他是首席太医,怎么可能是毒师?!”
“哼,他这个人最擅长伪装,装的一副无辜可怜的样子,最惹得我们将军庇护。那时候他不过是个无家可归的丧家犬,要不是大将军恻隐之心,他能在我们军营里做军医,两年我们都没发现他竟然是个使毒的高手,可见他心机多深!我们真是都瞎了眼,那个时候对他那么掏心掏肺,早知道他是个白眼狼,是个为了名利甘愿给柏老贼卖命而陷害我们将军的叛徒,我们后来就不该心软在收留他,当初那顿鞭子我们就该抽死他。”
丁乙的眼神变得狠厉,满是恨意,想起自家将军日日被头痛折磨,而这竟然是他们最信任的余林的杰作,他就恨不得当场抽死余林。他跟余林不过相识两年,跟陆重那可是从小到大的兄弟。
“可是以余大夫的为人,他应当不会做出这种事吧?”沈寒舒还是不敢相信温柔又疏淡的的余林是这样的人。
“他是个毒师,只要他是玩毒的,那么他能做出什么事儿来我都不惊奇。只是可怜我们将军。”
丁乙的话虽然不可置信,可如果余林是毒师,那么很多事情都解释的通了。
新人作者,大家多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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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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