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天奴永远不会出错]
这句话一直贴在博物馆后面的休息室里。
瞳声每次从前门进来时,都会看到这句话,看一次就嫌弃一次,感叹一句:赫连天奴永远不要脸。
可偏偏朦半还把他乱写的这张字裱起来,挂在了休息室最显眼的地方。
赫连天奴当时只懒懒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墙上,然后抬起一节藕白的手臂,指着楼上:“我那还有,不够去拿。”
虽然朦半只是笑着表示一张就够了,但是瞳声知道,朦半贴一张是给面子,赫连天奴还想贴更多的是给脸不要脸。
那张字画之所以留到现在,还是因为瞳声几次三番不听赫连天奴的话,从而惨遭不幸。
比如之前那次,她不肯听赫连天奴的建议,硬是要买养殖驴肉,结果没找着好店,买到了发霉的猪肉。
第二次是她想改一改身份信息,跑去找个高中试试读书的滋味,结果被人骗了,钱被一个人类小孩骗去充游戏,气得朦半三天没理她。
当时——
“好哥哥,你就帮我劝劝朦姐姐吧——”瞳声千年等一回,穿上了百年前赫连天奴第一次跑到人类世界,给她买的连衣裙。
裙子保存得很好,风格很复古,只是穿在瞳声身上差点味道——她更适合风格火辣的包臀短裙。
赫连天奴半点不理会她的哀求,只冷哼一声:“我叫你不要相信的时候,是食古不化的老头子,现在自己吃了瘪,我反倒又成了好哥哥了。”
瞳声装模作样地扭扭身子,赫连天奴眉头紧皱,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
瞳声身体一僵,把头上的蝴蝶结扔在了赫连天奴怀中:“臭老头,你不哄我自己哄!”
看着瞳声气呼呼的背影,赫连天奴叹了一口气。
最后朦半还是原谅了瞳声,赫连天奴想办法卖掉了自己珍藏多年的一个玉壶,钱给了朦半,说是瞳声的补偿,不好意思亲手给她,于是拜托自己转交了。
傻兮兮的瞳声至今还以为是朦半心情好原谅了她,而朦半大致也猜到了,多半是赫连天奴从中调和。
然而这次瞳声算是闯大祸了。
自从那只老鼠被换走之后,他们家周围就一直陆陆续续有人蹲守。
赫连天奴生了好几天闷气。
他本来就不喜欢掺和这些事情,要不是朦半和她一直磨他,这家博物馆也开不起来。
他这时候说不定还在哪座山头上睡大觉。
可现在因为瞳声擅作主张,三界博物馆一直被一些人暗中监视,虽然监视的人主要目的在瞳声,但是作为同一屋檐下的赫连天奴,并没有被忽视。
赫连天奴在刻意淡化周围人的认知,导致他的存在感并没有很高,但是也经不住天天有人看着。
那群人不是普通人,如果不是他们各有本事,根本无法察觉这些监视。
思来想去,只有那天的杜览清和裴岫有这个嫌疑了。
“我当时就觉得那个笑面虎可疑,原来还真是个混蛋。”
瞳声气得一拍桌子,赫连天奴撩起眼皮:“小声点,外面有人,后门围墙两个,前门三个,街对面五十米外两辆车。”
瞳声一听,更气愤了:“他当我们好欺负吗?!!我这就去砍了他。”
“咔——”
朦半在院子石桌上切着东西,瞳声惊惧回头,正看到她把剁骨刀一下立在了案板上。
“你还嫌闯的祸不够大?”朦半冷着脸。
瞳声瞬间萎靡了:“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谁能想到那两个傻逼换走了东西还恩将仇报......”
“他们是公家人。”朦半徒手撕开黏连在一起的排骨,“他们打不过的东西,你两刀就解决了,自然会怀疑,想必当天晚上我们的资料就被查了个底朝天。”
“啊,这有什么好查的啊?”
“幸亏赫连准备的资料是没有漏洞的,不然你猜,他们会出动多少人把我们弄去研究?”
瞳声神色也严肃下来,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多年来行事随意惯了,忘了真正复杂的人心由不得自己糊弄。
“他们要看就让他们看好了,我们照常生活就行,就让他们以为那只是巧合。”朦半道。
“哦。”瞳声谄媚笑着,接过朦半手中的排骨,“那为了补偿你们,这几天的饭菜我来准备吧,朦姐姐你多休息,多做点你喜欢的事。”
朦半低头笑了一下,放手了。
其实瞳声的厨艺很好,只是爱吃不爱做,她的厨艺一向深得赫连天奴喜欢,只是赫连天奴总别扭,喜欢什么不爱说出口,慢慢的,瞳声便以为赫连天奴不爱吃自己做的了,所以很少做饭。
听见瞳声的话,赫连天奴抬眼看了看,嘴角闪过一丝满意的微笑,只是持续时间很短,但是眼尖的朦半还是发现了。
她微微愣了一下,便知道赫连天奴的小心思,也不戳破。
瞳声手脚很快,不一会就做了满满一桌。
香味透过院门,飘到了蹲守的人鼻子里。
“我靠好香,这是啥味道啊?”
他身边的人闻了闻,思考了一下:“应该是裴哥的羊肉香。”
最开始说话的那人呆滞了一下,说道:“我老婆做的羊肉咋没这么香,难不成是因为不是裴哥送的吗?”
“不知道,要不你找裴哥要点,咱们试试?”
“要找死你去,我有老婆孩子,还想多活两年。”
……
普通的羊肉香味自然不会飘那么远,裴岫出手阔绰,选的羊品质自然上等,再加上瞳声做饭的时候动了点手脚,这香味自然传得远。
“砍不了他们,那就馋死他们。”
赫连天奴这一餐吃得格外好,虽然还是一碗饭,但是速度更快一点。
这个细节,瞳声依旧没有注意到。
后面几天,蹲守的人少了些,从最开始的前后都有人,到后面只剩下前门有人蹲守了。
期间裴岫和杜览清一直没有出现过,好像不是他们派人蹲守一样。
之后人就撤掉了,可能真的觉得瞳声那两刀是巧合,并不是他们有什么值得观察的地方。
不过是不是真的这么想,赫连天奴他们就无从得知了,毕竟比起无关紧要的人,眼前的人更重要——小宝的奶奶从出院后,就迈着蹒跚的步伐来找瞳声了。
她颤巍巍地想要跪下,被朦半托住了手臂。
“我要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早就死在那怪物手里了。”奶奶双膝还未触地,整个人都像瘫软了一样,回忆起那事就后怕。
爷爷也带着孙子在旁边安抚着,小宝家里一大家子人都在后边,弓着腰感谢瞳声。
“听说那时候警察打不过,还是小姑娘你帮的忙,要不是你啊,我妈可就......”
瞳声一下慌了神,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赫连天奴倒是早早上楼躲清净去了,留她们两人应付上门感谢的一家人。
“也没有,就是凑巧那东西撞上来了,我也没干什么。”
瞳声连连摆手,这个高帽她可不想戴,要是之前,她可就应下了,这次情况不同,万一再招惹了别人,那可就完蛋了。
那家人其实也知道,有些事不能多说,倒也没坚持,只是拿了一个小包往瞳声手里塞,说是心意。
说实话,瞳声心动了,但是还是要问过朦半,见朦半轻轻摇头,她也就不好意思拿,双手推拒了回去。
那家奶奶缓过来之后,想起自己还是当事人,看见瞳声不为私利所诱惑,心中对瞳声的敬畏更甚。
那只老鼠很明显不是一般的东西,往浅了说是动物变异,但是往深了想,可就不止变异那么简单。
谁家老鼠变异还能把人藏米缸,三天都不被人发现。
现场来来回回那么多人,硬是没有一个人看到她就窝在米缸当中。
老人们本就容易相信一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这样一来,她更是对某些禁忌深信不疑。
脑海中又忽然回想起小时候从长辈那听来的传说,于是匆匆制止小辈塞红包的手。
“回来回来,恩人岂是能用臭钱玷污的。”
眼见着再拉扯一会这红包就要进自己的口袋,居然又被老太太拿了回去,瞳声有点傻眼。
老太太转过来,拉着瞳声的手:“恩人呐,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收,是规矩,我懂,等我回去就烧上三柱香,好好敬一敬神明。”
说话间神神秘秘,有点打哑谜地意思,瞳声反倒看不懂了。
为啥是我帮的你,你却烧香来敬,我也没死啊。
老太太慈祥地笑了一下:“小时候就常听大人说,晏山君的信徒常在人间除魔卫道,他们不要钱财,只要点上一炷香就好了。等我回家,一定好好点上几柱高香。”
晏山君?
瞳声有点惊讶地看着老太太:“这年头还有信晏山君的?”
老太太苦笑了一下:“所有的神仙里,只有晏山君是真心为咱们凡人着想啊。”
老太太此刻显得非常虔诚:“多谢你了姑娘,我这就回家去买香!”
她回头摆手,带着一帮小辈回了家,不同来时的步履蹒跚,此时显得格外健步如飞。
朦半从一开始就没说话,静静地站在一旁。
瞳声显得很兴奋,眉眼轻扬:“居然还有人记得晏山君,还以为人类全都只相信科学呢!”
朦半一反常态,冷淡道:“那又怎样,不过是些短暂的信仰罢了。”
“诶——”
还没等瞳声说话,朦半就走进了屋内:“去做饭,我还有事。”
“噢......”
闹剧结束,赫连天奴从阳台上微微探身,看着下面的瞳声:“把冰箱里的排骨都煮了,我要吃糖醋排骨和红烧排骨。”
“二选其一,多的没有。”
“不做就把你煮了。”
瞳声对着他狠狠呲牙。
赫连天奴理也不理,又溜回藤椅,手上慢吞吞折着一张纸。
修长如玉的手指看起来十分美观,可偏偏做东西格外不灵活,指节翻飞,折出来个四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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