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乔晚归和孟紫宜都拒绝了泰奈特的绑定邀请,她们现在只能通过手环输入位置,从而唤出超脑计算机。
“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她腰带丢了,麻烦帮我们找一下。”乔晚归手指了指身旁的孟紫宜。
“好的,通过定位锁定,已确定孟紫宜少校丢失的腰带是在四十八分五十七秒前,在闻因舰长的办公室门前,因愤怒砸向泰奈特,从而被遗忘在舰长办公室,至今仍在,请问是否需要帮您运送回房间?”
听着泰奈特一五一十的交代着五十分钟前的情景,乔晚归眼神戏谑,看着孟紫宜缓缓抬起手遮住自己的脸,嘴里还抱怨道,“要不要这么大声?”
“未接收到明确命令,重复:是否需要帮您送回房间?”
“需要需要需要,你赶紧消失吧!”
孟紫宜摆了摆手,之后就见泰奈特消失在视野中,乔晚归站起身,“得,东西有人给你送回去,那咱们……?”
“回家。”
回家,回家……
乔晚归细细揣摩着这两个字,听孟紫宜这么形容她们休息的地方,乔晚归内心涌起一种无法形容的……迷茫。
她们的家在北京,可这里与北京相隔甚远,虽然生活区大部分地方为了公元人更好的适应,建造的和地球上是大差不差的,尽管如此,这也不是记忆里的家。
这里应该是小时候常说的光年之外。
在过去的十几天里,乔晚归的表现,从各个角度来看,都是适应最快的。
最快熟悉了生活上的变化,很快就搞明白了现状,她只会将生活三区的房间称之为“临时睡觉的地方”。
那里也确实就是临时被安排给因突发状况脱离休眠状态的公元人的。
如果后续恢复冬眠,那再醒来,就又是一个世纪之后了,到时如何,谁也不知道。
她无法像刚才孟紫宜一样,将那里称之为“家”。
看着眼前满血复活,大步流星,孟紫宜义无反顾的向前走着。
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小的时候,她问舅舅,父亲一家为什么要从故乡来到东北,又从东北到了北京定居,到了北京却被别人的偏见包围,如此这般,他们就不想回家吗?
舅舅开玩笑似的回答她,“也许就是为了遇见你母亲吧!”舅舅还对她说,既来之,则安之,何必在乎,你无法改变别人的成见,你能做的,只有做好自己,大胆去做自己想做的,活自己想活的人生,如果这些成见,化作了伤害你的语言,那就大嘴巴子抡回去,让它管好自己的嘴。
回到房间,孟紫宜被遗落的腰带,出现在了走之前被收拾的空无一物的悬浮桌子上。
房间里想起了泰奈特的留言:“孟紫宜少校,您的腰带已于地球时间晚八点三十分四十七秒被送回您的房间,由于生活区多处故障,无法获得您房间的通讯权限,考虑到生活区的不便较多,通讯问题已经汇总,预计恢复时间四十八小时后。地球时间晚八点三十一分。”
八点三十分,孟紫宜让泰奈特消失的时间,应该就是八点三十分。
“这么快?”孟紫宜正想问乔晚归,只听见对方道了一声“坏了。”
孟紫宜看向略显焦躁的乔晚归,问道,“什么坏了?”
“赶紧,把你的频闭系统关掉。”眼看着乔晚归快步去拿电脑,她也反应过来,赶忙跟上。
两人在桌前,孟紫宜坐着,乔晚归则站在她身后,“四十八小时,你来得及吗?”
“时间够了,绰绰有余。”听着她笃定的语气,乔晚归长叹一声道:“那就好。”
孟紫宜接着说,“咱们这一片原本并没有出现任何故障问题,我得想想办法,光把屏蔽抹除干净还不够。”
她需要想办法,不留痕迹的让‘故障’,真的成为‘故障’。
乔晚归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脸上挂着愁容,她清楚孟紫宜的能力,但这种生死关头,她无法做到丝毫都不去担忧。
孟紫宜眼睛依旧盯着电脑屏幕,这还是她一世纪前用的那台,加入冬眠计划之前买的,实际使用时间不超过三个月。
她感受到了乔晚归的忧虑,手上的动作依旧,“别担心,我在。”语气坚定而沉稳。
乔晚归扯了扯嘴角,脸上担忧之态未减,她站起身,两手放在衣兜里,刚走没两步,她突然站定,孟紫宜撇了一眼距离自己两米开外的身影,随口问道,“怎么了?”
乔晚归的右手从兜里拿出东西,低头一看,三枚公元年的老铜钱叠放在手掌正中央。
“你哪三枚铜钱儿吗?”孟紫宜说话习惯带儿化音。
乔晚归“嗯”了一声,“原来我随手揣兜里了。”她自言自语道。
“你不是一直都放兜里吗?”
“对啊……”正是因为一直都放在兜里,所以她清楚的记得,今早用完后,就放在了床头,“难道我换完衣服又顺手拿回来了?”乔晚归站在床前,将铜钱叠放在印象里放置的地方,又向后退了几步,眼睛凝视着那三枚铜钱现在的位置。
“可能吧。”孟紫宜说。
听孟紫宜说完,乔晚归又走到床前,将铜钱拿在手中,她看了看手中,又望向舷窗外的星海,乔晚归的思绪被无限疑惑包裹,霎时间她将手中的东西抛到空中,任由其自由地飞舞,翻转,最终掷地有声的降落。
随着最后一枚铜钱落定,孟紫宜开口,“怎么样,结果如何?”
“着什么急。”话毕,乔晚归看着地上的一半卦象,蹲下身将铜钱捡起,重复了一边刚才的动作:抛起,落地。
“这回总行了吧?”孟紫宜问。
乔晚归沉默了几秒,然后说道,“行了。”
“那你说说吧!”
乔晚归捡起地上的三枚铜钱,径直走到孟紫宜对面坐下,用手指在桌面上画了几笔,将刚才呈现出来的卦象,转移到了两人的桌面上。
孟紫宜乌黑的瞳孔看向桌上的卦象,说道,“俩阴夹一阳,这是……一个坎卦,一个……你直接说就行了。”她俩一起长大,乔晚归搞这玩意儿这么多年,孟紫宜也能认出来个名,可就算能看出来是什么卦名,她也不能像乔晚归一样说出来个所以然。
“上巽下坎,风水涣,表涣散之像,主凶。风在水上行,推波助澜,四方流溢,涣指水流流散,人心涣散,需要克服、战胜弊端,拯救涣散,转……”
“说人话。”孟紫宜说。
“转危为安!”乔晚归一字一顿道。
“转危为安?”她停下手上的动作,“不是主凶吗?”
“可不主凶吗?那么大声的‘危’,你光听见‘安’字了?”乔晚归继续说,“你猜我问的什么?”她蔚蓝的眸子中透露出几分期待。
“无非就是,眼下处境、如何能…成……”孟紫宜面色一怔,她明白了乔晚归的意思,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转危为安?”
乔晚归笑着点了点头,“是的。和今天早上那一卦大同小异,虽有挫折,但能成。”
“你早上那一卦到底卜出来个啥?”早上着急走,也没来得及说个具体。
乔晚归故作思索,最后双手轻轻搭在桌上,眼睛盯着孟紫宜道,“否极泰来。”
“嚯,这么坏?”听到孟紫宜这么说,乔晚归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你说啥呢?”期待的眼神变成了看‘傻子’的模样。
“否极泰来,不是坏到极点才会有好事吗?”
“你这不明白吗?”
“都坏到极点了,只要不再坏下去,不就都算是好事”
乔晚归:……
“……也行,你说得对。”
"不……不对吗?”孟紫宜满眼疑惑地看着乔晚归。
乔晚归双手捂脸长叹一声,随后摆手道,“您老人家继续吧。”
孟紫宜“哦”了一声,注意力继续回到电脑屏幕上。
乔晚归则回到床上打坐冥想,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孟紫宜叫她,“欸,小乔。”
“曰。”
“我想起来有一个问题你没回答我。”
“赶紧放。”
“咱都离开地球这么久了,你的卦,还能准吗?”自从醒过来,乔晚归一共卜了两卦,一回是今早,还有一回就是刚才。
乔晚归呼出一口长气,她并不奇怪孟紫宜问出这个问题,“不说现在,你从咱们那个时候,回看古代,你觉得古人,修的是哪门子仙?”她腰身直立,面对着窗外的星海,缓缓睁开眼。
就此事而言,孟紫宜记得六岁还是七岁的时候,乔晚归问过自己一个类似的,彼时她们躺在北京四合院屋顶的瓦片上,遥望着夏日的夜空。
“你记不记得你问过我一个差不多的问题。”乔晚归回首望向身后,问道。
孟紫宜边回想边说,“有印象,感觉挺挺熟悉的。”
“没记错的话是17年,对就是17年,那个时候刚完看一个电视剧,说女主为了男主想要修仙,然后你就问我:上世纪57年,苏联发射了第一颗人造卫星,美国69年登月,98年的时候开始建设国际空间站……03年咱们的航天英雄也步入太空,都说天上有神仙,可神仙在哪啊?都路过云天了,也没看见天宫……”她翻身下床,在地上慢悠悠地来回转悠。
“嗯,是有怎么个事儿,但我好像没怎么说,具体的我记不起来了,大差不差吧——不过以你的记忆力,不会出错。”
“有出入就对了,但你放心,药方还是原来的药方,你当时迷迷糊糊说了太多了,还有讨论剧情的,全复述一遍太浪费时间了,我就精简了一下。”
孟紫宜“嗯”了一声,“我记得你当时好像说了挺长一段,不过后来我睡着了,没记住。”
“你原来还知道你睡着了。”
“啊?”孟紫宜满脸疑惑。
“拍都拍不醒,我都以为你为了比赛奉献生命了。”孟紫宜不解其意的看着乔晚归,“不过还好,你最后翻了个身。”
“所以,我是睡的沉,还是彻底咽气,和你的卦准不准有什么关联吗?”她想了想,根本……
“没关系。”乔晚归摊开双手。
“啊?!”孟紫宜声如洪钟。
“闲着没事干,所以逗逗我可爱表姐。”笑着说着,还将两根手指点在她的脸颊上。
乔晚归这话说的有点子违心了,毕竟在所有她认识的人中,孟紫宜,可是这个‘所有人’公认的当之无愧的‘混世小魔王’,跟‘可爱’可是一点都不搭边,当然,她也这么觉得。
“所以,你想……表达些…什么?”孟紫宜看着乔晚归在饮水器前的背影,手上的动作也已经停下,悬停在半空,她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好像被夺舍了。
只见那人接好水后,两手分别拿着一只杯子,回到自己身边,将其中一杯水放在桌子上,坐在桌前,解开上半身穿的衣服,挂在腰带上,只穿里面的一件白色短袖,仔细端详着她的脸,眼波毫无转变,对了,这回才对,熟悉的冷若冰霜,熟悉的无所畏惧,爱咋咋地,这才应该是乔晚归。
“你觉得以前占卜的结果准吗?”乔晚归问。
“准啊。”孟紫宜不假思索的答道,她记得有段时间,运气一直不好,出门不是踩狗屎,就是接鸟屎,买东西连着付错钱三次,买彩票六回,五回都是就差一个数,还有一回算是中个比较大的奖。
当时乔晚归怎么说来着,霉运缠身,有吉像,但是不多,很快就会消散。
然后她因为不信邪,又想看看吉象买的彩票,就此丢了。
起初她也不信,也不理解乔晚归一个和自己一样坚信唯物主义的无神论者,怎么就喜欢寻仙问卜呢?
但是后来,因为乔晚归连续五次精准预判了自己和父亲的家庭‘战争’,连双方交锋的严峻程度都预判了,所以她服了,而且佩服的五体投地。
在某一次,孟紫宜和父亲赌气离家出走的时候,乔晚归在一个烧烤摊找到了她,聊闲似的把自己接受寻仙问卜的原因给说了出来,但当时孟紫宜喝了小半壶,还是白的,意识早就迷糊了。
其实对于孟紫宜爱喝酒,乔晚归还是心存疑虑的,明明有一半俄罗斯血统人是自己,可她反而对于酒精特别敏感。
孟紫宜爱喝酒,也很容易喝醉,但醉了以后,她只喜欢和人不停的唠嗑,然后倒头就睡,或者直接就睡,睡着以后再醒过来,不会断片,她可能记不太清自己说过什么,但别人都说了什么,她记得异常清楚,只是乔晚归聊闲似的原因,她没听清,也没记住。
当年那一言,没听见也不奇怪,毕竟只是轻轻地一声低语,她低头看了看掌中的三枚鬼钱,默默沉思,最终淡然一笑,看向了夜晚空无一人的街道……
她不信鬼神,她问的,也不是从来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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