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之后，闻颜并没有感到慌张，平静的扫视了一圈这个陌生的房间。
闻颜常年待在枯燥乏味死气沉沉的教室，只要不在教室和家都是舒心的。
于是闻颜拽过一把椅子，打算闭眼歇息片刻。
要说来到这地方的预兆，或许也只有那一阵的眩晕了。他在失重的前一秒丢下那句话，是为了让刘讯知道他是突然消失的。当然，他不说刘讯也会知道。
只是他习惯性的，在每次离开之前跟刘讯说一句话。
刘讯胆子很小，闻颜这一“走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吓到那个胆小鬼。
知道刘讯胆小，是很多年前。
那时正是雨夜，二人待在刘讯家里。忘了是因为什么，闻颜挑起了“恐怖片”的话题。
闻颜说：“你肯定不敢看恐怖片啊。”
刘讯气鼓鼓地从他爸的碟片盒里翻出一张封面很吓人的碟片：“就这张，谁不敢看谁就是小狗！”
他把碟片放进去，抱着抱枕坐回闻颜身边。
一阵噪音和音效过后，四个大字出现在电视屏幕。
【屋内的小偷】
闻颜板着脸，转头看见刘讯几乎将整个脸埋进抱枕里，还要蹭上一蹭。
闻颜：“......”
他戳了戳刘讯：“鬼还没出现呢你脸就磨没了。”
刘讯：“你别管我，我绝对不是因为害怕。”
然而在鬼带着音效出现后，刘讯大叫一声紧紧抓住闻颜的衣服：“啊啊啊啊啊啊！”
“你不是不怕吗。”闻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刘讯无视他的话继续尖叫。
影片快结束时，刘讯恢复正常，嘴硬道：“我才不怕呢，这有什么好怕的。”
闻颜静静看着他放屁。
在他说完后，就被忽然的突脸吓到，又一头扎进闻颜衣服里。
五分钟之后，刘讯终于为自己的诺言负了责。
他憋得脸红，终于挤出一句话：“我是小狗。”
之后，刘讯大大方方告诉他自己胆子小怕鬼怕黑，说晚上不敢一个人回家，爸爸妈妈又忙，要打着手电筒一步一步才敢走。
那时闻颜父母分开，闻须成带着他在刘讯家附近的出租房住下，每天夜不归宿。除了朝闻颜扔几张钱，没有其他的举动。
闻颜听着刘讯可怜兮兮的惨状，于是说：“我送你回家。”
刘讯听到后咧开嘴笑笑。
放学他送他到家楼下，刘讯总有一百个理由拉着他上去吃饭写作业。
上初中后，闻颜才知道，刘讯是从父母那里知道了他的事，以害怕的理由要闻颜送他回家，再以上千的理由要他上去，只是因为刘讯默认闻颜没饭吃，没人管，只要他多待一会，再待一会。
虽然确实是这样，但是闻颜还是生气了。
他不再送他回家，甚至放学后也不再等他。往往都是刘讯刚收拾完抬头，闻颜就不见了踪影。
因为闻颜不想让自己最亲近的人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
闭眼想着这些琐碎的事情，闻颜忍不住叹了口气。
门突然被人推开，闻颜睁开眼睛，皱眉朝来人望去。
穿着衬衫的年轻男人手里拿着一杯咖啡，看着他，脸上没有表情，好似不意外他的存在。
闻颜总感觉这张脸有点熟悉。
男人将咖啡放在他身边的桌子上，开口道：“你是来面试经纪人的？”
闻颜：“？”
经纪人？
什么经纪人？
闻颜脸上闪过一丝慌张和迷茫。
他的第一反应是“穿书”。刘讯看过的小说不少，经常兴致勃勃地跟他说什么真想穿到小说里体验一下。
于是闻颜问：“穿到小说里？”
“对啊。”刘讯回答：“就是穿书，现在最火的题材。”
闻颜听得似懂非懂。
还没将“经纪人”的信息梳理好，莫名的声音又将他的思绪一根根剪掉。
“本次攻略对象为万默，简介：22岁，当前火爆全茗市的歌手，演员，歌手届最年轻的‘歌王’。”
万默？那个17岁就火了的万默？
穿的什么书还能跟歌王撞名？
虽然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闻颜已经不相信了。
思索片刻后，他看着即将没有耐心的万默，答：“......对。”
“为什么要来面试经纪人。”万默再次抛过来一个问题。
闻颜突然觉得还不如回那个破班睡觉。
刚刚突如其来的声音再次响起，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因为我觉得我能做好处理好你一切的那个人。”
闻颜照说。
接下来万默的几个要人死的问题，都是这声音帮他想出来回答的。
闻颜对这个声音有了一丁点的好感。
他本来只打算糊弄一下，结果万默听完后点点头，对他露出一丝假笑：“就你了，下午三点来这里找我，可以吗？”
“......嗯，嗯可以。”
出了门，他许久未见阳光的眼睛被刺到睁不开眼。过了一会，闻颜尝试跟那个声音对话：“这是哪里？”
“茗市。”声音答。
“我他妈当然知道这是茗市。”闻颜有点不耐烦，摸摸兜发现手机还在，便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无视声音接下来的屁话，掏出陌生的手机沉默数十秒。片刻，闻颜突然想到什么，质疑道：“所以经纪人只要一句话就能当？什么人都能当？”
声音咳嗽两声：“这个......忽略掉这些小细节。”
他冷哼一声，摸索到开机按键。打开手机，便看到了锁定界面的2027年。
闻颜再一次在脑袋里扣了问号。
正当他深思时，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看到那两个字，闻颜总算是放下心来。
【刘讯】：怎么样？成功没有？
还好手机并没有密码。闻颜滑动解锁屏幕后，回去消息。
【死亡进行时】：？
消息发出去后，闻颜注意到自己的名字和头像有了惊天动地的变化。
头像是它一辈子都不可能有的粉红色毛绒玩具，名字倒是属于他的性格，一成不变的发癫。
【刘讯】：怎么了，没成功？哎呀没成功也没事，再试一次？
看见刘讯回答他，闻颜有几百个问题想立马知道。
纠结片刻后，闻颜干脆利落拨过去一个语音通话。
两秒后，刘讯依旧大大咧咧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怎么了，什么情况啊到底，快给我说说，急死了。”
闻颜答非所问：“今夕是何年？”
刘讯：“啊......啊？”
十分钟后，穿着大衣的刘讯站在楼下朝他挥手：“闻颜！这里！”
闻颜犹豫几秒，下了楼。
他并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刘讯。
“怎么，难过的不想理我啊？”刘讯笑呵呵地看他，很自然的把手搭在闻颜肩上。“听哥一句劝，如果真的这么想当经纪人啊，那世上明星多得是，咱一个一个试，肯定会成功！”
“......”闻颜一时语塞。
注意到闻颜的异样，刘讯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傻啦？”
“我通过了。”闻颜说。
刘讯安静半晌后，比他还激动：“真的啊？那你怎么好久不说话啊？吓死我了。”
他说：“喜极而泣。”
“走走走，回去再说。”
这栋楼是经纪人和明星的休息处，在刘讯激动大吼之前，他很自觉的忍住，环着闻颜往外走。
闻颜一脸懵的被刘讯带到车上。一路上刘讯跟以前一样屁话一堆，但是闻颜都没听进去。
因为那个声音一直在说话。
“宿主闻颜，21岁，身份为万默助理。攻略时长：两年。”
闻颜忍不住开口：“两年，攻略他？你让我攻略他？”
原以为刘讯会停下话匣子问他自言自语什么，但是刘讯还是自顾自絮絮叨叨一些琐事。
看来听不见。
声音没有任何波澜，机械性重复：“攻略时长：两年。”
“两年之内攻略不了会怎么样。”闻颜抱着胳膊，干脆认命听它说话。
声音说：“重复最开始的一天，直至攻略。”
闻颜：“。”
“根据您完成任务情况，您须待满五年并完成任务才能回到2022年4月29日。”
他抓住关键词：“五年？也就是说我除了攻略他还要攻略别人？”
声音应道：“是的，宿主。”
闻颜很不想再说话。
片刻后，声音换了一个，像是被人拽过来：“......我负责？这闻颜，不太好搞啊......”
反抗无果后，声音叹了口气：“宿主，我叫南林，是您这次任务的系统，没有性别......呃非要说其实也有。”
闻颜点点头：“听出来了。”
顿了顿，他又问：“你们是什么神秘系统？”
“我也不清楚。”南林如实回答：“我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这些信息不是我该知道的。”
“你可以随时叫我，且旁人不会听见我们的对话。但是我能解答的问题仅仅限于万默的。”
闻颜听完后沉默一下，说：“那如果我攻略下一个对象，系统就不是你了？”
“是的。”
闻颜靠到椅背上，不再说话。
“......你说对不对啊，闻颜。闻颜？”
“嗯？”闻颜抬头，迷茫的盯着后视镜里刘讯的眼睛。
刘讯哀叹一声：“我说，你什么时候才能改了不认真听人说话的毛病。”
他有些尴尬，便没有说话。
一直到车停下，三人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下了车，闻颜看着陌生的高楼，不禁问：“这是......什么地方？”
刘讯回头半张着嘴：“你失忆了吗？这是咱们哥两合租的房子啊。”
或许是感到气氛的尴尬，刘讯挑起一个话题：“你还记得晏灿灿吧？人家现在是当红明星的经纪人，混的可好了，前些天同学聚会你没去，晏灿灿被好多人巴结呢。”
说起来，刘讯难得没了平常的懒散，倒是像一个正经人了。
穿来之前听过刘讯说这个人，闻颜略有耳闻，意外的记住了这人：“记得。”
回到刘讯所说的合租房里，闻颜看着自己房间里很多个万默的海报，有些皱紧眉头，将南林喊出来：“所以说，我现在的人设是仰慕万默的粉丝，去面试他的经纪人？”
南林“嗯”了一声：“以及......哦现在还不能说，算剧透了。”
对于南林吊胃口的做法，闻颜没有给予任何的回应。
待到身边安静下来后，闻颜坐到椅子上，看着面前厚厚一本万默的照片，喜好，演过的剧唱过的歌，蹙眉道：“这不是私生饭么？”
南林：“......”
“这叫爱的深沉。”半天后，南林憋出这句话。
闻颜不客气的冷哼一声：“放屁。”
兜里的手机“嗡嗡”两声，响起了铃声。
“喏。”南林说：“万默的电话，快接。”
他犹豫一会，按下接听键。
“闻颜是吗。”对面的声音响起，并不是万默：“下午来白阙花园对面的咖啡厅，可以吗？”
“知道了。”
一会后，再次来电：“下午四点来聘案办公楼，可以吗？”
“......可以。”
没过十分钟，铃声又一次响起，还是同一个电话。
“还是来原先万先生跟您说的地点吧，可以吗，闻先生？”
闻颜忍无可忍刚想出声，但是在南林厉声制止下，他不情不愿应了声。
挂电话后闻颜抱怨道：“大明星就可以把人绕来绕去？有什么事要三番五次改地方？”
南林无奈的叹气：“有点耐心好不好，虽然确实。烦人，但是你唯一的办法就是忍。”
“我可以砸了你们的系统吗？”闻颜板着脸，认真的发问。
南林：“......”
下午三点，闻颜打车去了早上的地方，刚走两步便停下来，唤出南林：“万默的工作室在几楼？”
南林打了个哈欠：“十楼出电梯左转第一间就是。”
电梯门刚要关上，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挡住了门，提着裙摆进了电梯。
闻颜不经意的向后一瞥。手的主人穿着件大红色的长裙，手里摆弄着一个小型的物件。感受到目光，女子抬起头望向他，微微一笑。
刹那间，一张熟悉的面孔从闻颜脑子里闪过。
晏……灿灿？
闻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的。
他开口想说些什么，十楼到了。
带着满腔疑惑，闻颜出了电梯，朝左边望过去。第一个门上大咧咧刻着四个丑不拉几的大字：“闲人免进。”
闻颜默默吐槽这楼里除了明星经纪人哪来的闲人。
哦，他是。
万默的特殊是他挑经纪人的时候要来他的办公室，仅仅只有他一人这么做。
敲门后，闻颜手插着兜，被南林教训：“不要插兜啊喂你是经纪人不是大爷！”
闻颜不情愿的把手拿出来。
门很久没有开。闻颜的耐心几乎耗尽：“怎么没人开门？”
南林“嗨哟”两声，一句“稍安勿躁”还没说出来，就紧急刹车：“......等等，万默的办公室不是这间啊！”
但是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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