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从落地窗里穿进来,肆意地铺满点缀着橙黄装饰的房间。耳边鸟儿清脆欢乐的鸣叫,伴着空气里浅浅的花香味,显得吴北在这里格格不入。
他坐在角落里的单人沙发上,抱着唯一一个灰色系的抱枕缩在那里,过长的头发垂下来盖住了他的脸和眼,反而让吴北有了点安全感的意味。
“咔哒。”
门被轻轻拧开又合上,吴北没抬头,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充耳不闻,直到被头发半遮的视线里出现一个盛了半杯水的水杯。
“喝点水吧,我刚才看你嘴唇都起皮了,平日要记得多喝点水。”
吴北没说话,也没有接下方淇递过来的水杯。他盯着那双握着水杯的手,阴沉的目光凝成实质般让方淇有些无奈,只好把手收回来,想了想,还是把水放在了吴北前面的小茶几上。
“你这么不配合我,我得怎么开展工作啊。”
方淇半是玩笑半是苦恼地说着,余光观察着吴北的反应。
依旧没看出什么。吴北没有说话,没有动作,面部表情和眼睛都被头发遮盖着,什么也看不见。
他心底叹口气,这次的心理疏导目标心理防线太高了。
有的人是在自己心里修了一扇门,有的人是在自己心里建了一片围墙,而吴北大概是在自己心里铺了一道坚不可摧的万里长城。
这是方淇第三次和吴北见面会谈了,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起色。
其实方淇很想直截了当问他,吴北你到底有没有吃药。
但显然作为专业的心理疏导师这样是不对的,他的职业道德不允许他这样做。可方淇确实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么难搞的病人。
他能感觉到,吴北完全不想配合治疗,药可能也没有吃。
方淇尽力地说着话,想共情吴北,让吴北有说话配合的**,但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毫无效果。
吴北维持着那个姿势动都没动一下,他递过去的水更是被无视得彻彻底底,方淇自己倒是喝了好几杯水。
方淇趁休息时间去喝水的时候心底也很是叹气。
其实也不全是吴北的问题,吴北的父母把他送到方淇这里,交了钱就走了,也没给方淇对接了解吴北信息的机会。
他对吴北的了解只有表格上的寥寥几句。
吴北,男,十七岁,抑郁症患者,药物治疗中。
他的父母没有来和方淇交流过吴北的情况,患病程度到什么地步,药物治疗到哪个疗程,过去的经历是什么。
方淇一概不知。
他对吴北的疏导过程就是拿着各种问题去试探,看能不能瞎猫碰上死耗子让吴北有所反应。
遗憾的是,完全没有。
吴北在这个环境里没有展现任何属于自己的个性与倾向,到了方淇这边就不说话也什么都不干,眼睛也不乱瞄,像个被断了电的机器人,僵硬又沉默。
方淇叹了口气,想,要不直接跟那孩子说明,自己压根不了解他的一些信息,疏导可能无从做起。
想想他就觉得头疼,回头隔着门缝瞥见哪怕他走开了也依旧跟木头人一样缩在沙发上的吴北,方淇觉得更头疼了。
他喝下杯子里最后一点水,狠下心坚定信念。
没职业道德就没职业道德吧,毕竟全无进展也对不起自己收的价位。
方淇又一次推开门进去,看着沙发上气质阴郁的吴北,轻轻叹了口气。
“吴北。”
他一边说一边合上门往另一边的沙发上坐。
“其实我对你属于完全不了解的状态。其他患者我都会和他们父母交流,了解一下患者的过往。”
“但是你的父亲似乎忘了向我提供相关信息。”
方淇带着有点自暴自弃的意味说完,目光依旧锁在吴北身上想看他的反应。
结果又一次让他失望了,吴北还是没说话,也没有动作。
他有些泄气,耳边却突然飘来僵硬又迟缓的两字。
“没有。”
吴北的反应似乎比很多人都慢十几拍,动作迟缓得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
他很久没有张口说过话了,有点不习惯干哑的嗓子,也听不惯自己如同砂纸摩擦般呕哑难听的声音。
方淇倒是很惊讶,至少吴北终于给了他回应,让方淇终于觉得自己不是在唱独角戏了。
方淇想说点什么,却见吴北轻轻动了动脖子,他便合上嘴,怕好不容易撬开的蚌壳想说话却被他吓得又合上。
吴北把僵硬的脖子轻松了下,偏开头,垂着两侧的长发把他的脸虚虚拢起来,只能看见一点点下压的唇角。
“不是忘了,就是不想。”
吴北说话很慢很轻,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像濒死之人的遗言。
方淇没有催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听着听着心下便微微叹气,和他之前的猜想没有错。
吴北的父母没有主动和方淇交接吴北的信息,因为他们就是吴北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不配合治疗的不仅仅吴北,还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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