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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溯·北京夏令营

升高中的暑假,周海燕破天荒地给阮初阳报了个夏令营。

主要原因是靳锦熙给靳朝报了,周海燕咬咬牙也给阮初阳报上了。

再加上阮初阳实在争气,中考满分750,她714分考上县重点高中,周海燕说服自己但凡她成绩差一点,也不会花这么多钱给她报什么夏令营。

也就是在这一个年的夏令营里,阮初阳认识了谭颖。

首都研学夏令营要在正式开始的前一天下午集合。

阮初阳和靳朝提前两天就坐上火车,次日清晨抵达北京西站。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首都的吸引力和魅力绝对是极致的,这里是整个国家的行政中心,文化中心,这里有**,有故宫,它既有历史的厚重,承载着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命运,又身处科技的前沿,极致的反差下,注定成为国人的朝圣之地。

阮初阳第一次踏足首都的土地,雀跃的脚步,激动的内心,360度全景扫视的眼,是她初来乍到的心情。

全然忘记身后拖着两人行李的靳朝。

“人多,小心点,身份证,身份证。”靳朝盯着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身份证,又提醒她,“还有我,别把我落下了!”

阮初阳回过头一把拉住他,“靳朝,靳朝,咱们拍个照片。”

阮初阳拉着靳朝,两个人凑到手机画面里,身后是红色鲜明的“北京站”三个大字。

“再拍一张,再拍一张。”

“好好好,拍拍拍。”靳朝嘴上应着,却在阮初阳按下拍照键后,做了个歪头斗鸡眼的鬼脸。

“靳朝,你个大傻子。”

“好了,小傻子,咱们先去吃早饭,然后去集合的酒店寄存行李,再去附近的什刹海逛逛,下午三点回酒店夏令营集合,怎么样?”

“没问题!”

两个人到酒店,一眼就看到大厅里立着一个春光研学夏令营的海报。

“是参加夏令营的同学吗?”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生走上前同他们攀谈。

女生长得瘦瘦高高,温温柔柔,一头长卷发,穿着蓝色针织上衣,下面是一件白色长裙,笑起来眼睛像月牙一样,让人见了就觉得亲切。

阮初阳对她和善一笑,“是啊,姐姐,您是夏令营的老师吗?”

“没错,我是这次夏令营带你们研学的生活老师温沐沐,咱们到这边来出示一下身份证,然后在签到本上签个到,咱们住宿是两人一间,502房间已经有一个女生入住了,阮初阳你去502号房可以吗?”

“没问题老师。”阮初阳接过房卡。

“靳朝,你去311房间吧可以吗?窗外风景会比较好。”

“好,谢谢老师。”

“你们扫码进一下群,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问我,咱们是下午三点半在101会议室集合,可以趁着现在的时间回房间休息,也可以随处转转,但是要注意安全。”

阮初阳在签到表上写好两个人的名字,放下签字笔,抬头说:“好的温老师,辛苦您啦,那我们就先上去了。”

“嗯。”温沐沐笑着点点头。

靳朝把阮初阳送到502门口,把自己的手机递给阮初阳说:“你有室友在,我不方便站在门口,先下去了,我去一楼大厅等你。”

阮初阳点点头,看着他去等电梯了,她回过头抬手敲敲门,“你好,有人在吗?我是夏令营的学生,我要进来了哦。”

房卡还没有触碰到门锁,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入目是个和她同龄的女孩,双颊胖胖的,穿一件绣花的棒球服,栗黄色的头发,扎着马尾。

女孩往电梯边眺望一眼,电梯门开了,靳朝走了进去,回头时对阮初阳招了招手,电梯门缓缓关上。

“你好,我叫阮初阳。”

“你好,我叫谭颖,你也住这间房吗?”谭颖欠了欠身,给阮初阳腾出个进门的地儿。

“是的。”

阮初阳把行李箱推到桌子下面,把随身带的包放到桌上,回头和谭颖搭话说,“我是从苏州来的,你呢?”

“我是河北沧州的,你是跟刚刚那个男生一起来的吗?”

“没错。”阮初阳点点头。

谭颖羡慕道:“真好,还有个伴可以一起,不像我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

阮初阳走进洗手间洗了个手,安慰谭颖说:“没关系啊,咱们可以一起。”

“可别,我可不想当电灯泡。”

“你想哪儿去了。”阮初阳笑出声,“我们一会儿去什刹海逛逛,你要一起吗?”

“不了,你们去吧。”谭颖也有些拘谨。

“那好吧,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可以找我。”阮初阳心想也好,等混熟了再一起也不迟。

什刹海,荷花盛放,风里荡漾着荷花的清香。

路两旁零零散散支起许多地摊,给人画素描画像的、卖草编蜻蜓的、给人纹身的、还有各种手串……

阮初阳站在素描画的摊前,看摊主给人画素描人像。

“央美毕业三十年,专业画人像,姑娘,画张画吧?”

摊主头戴贝雷帽,灰白的中长发,在脖颈处低低地扎了个马尾辫,下巴挂着同色系山羊胡,很艺术家的装扮,一看就很会画。

阮初阳兴冲冲,“靳朝,咱们俩也画一张吧!”

靳朝自然无所不从。

“你俩坐下,靠得近一点,没错没错,保持住别动了。”

摊主拿着铅笔指挥完,就开始在画纸上健步如飞。

靳朝的颜值不出意料地引来一群人围观,摊主心里美,放慢作画速度,还不忘吆喝:“央美毕业三十年,专业画人像,姑娘们画张画吧?大师人像画,七十八一张,一张保你容颜不显老,两张你精神气色好,三张你笑开怀……”

阮初阳憋着笑,“大爷,好了吗?有蚊子咬我。”

“马上马上,别急。”

围观的女孩里有个善良天使,凑到阮初阳身边,用手里的传单替她扇风驱蚊虫,

“谢谢,谢谢。”阮初阳感激,女孩子都是什么天使。

除了天使女孩,还有大胆女孩,大胆女孩指着靳朝问摊主:“大爷,这个男生是画画模特吗?能跟他一起合画的话,我也要画一张。”

“能啊!”摊主对着靳朝一顿挤眉弄眼。

大胆女孩直接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塞给摊主,“不用找,一会儿画得细节一点。”

“没问题,没问题。”摊主大爷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一脸我懂你。

“我也画,我也画。”

阮初阳本以为是开玩笑,看着好多人排起队,居然来真的。

“不行,不行!他不是模特,跟你们画不了。”

“别这么小气嘛!我加钱,直接给你。”

阮初阳给靳朝腰窝一胳膊肘,神情不悦,“靳朝,你怎么不说话?你心里是不是乐开花了?”

靳朝目光远眺,盯着前方几个往这边火速赶来的魁梧制服男子,受了一击,回过神,“我感觉城管可能要来了了。”

摊主大爷耳聪目明,听他这么说,立马回头看,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原地跳起,一手提起画架,一手拎着马扎,如同脱野马一般于人群中飞奔出去。

这是正常人类拥有的速度吗?还是个大爷,阮初阳瞠目结舌。

城管在身后大喊:“你小子站住,别跑!”

“哎哎哎——我们的画儿。”阮初阳反应过来后,也跟在大爷身后跑。

“初阳——”靳朝也在她身后追。

“大爷,别跑别跑了,”阮初阳觉得自己要跑岔气了。

疯跑一通后,大爷终于在银锭桥边停下来,他把画架、马扎往地上一扔,弯着腰,双手撑着腿,回头看桥上扶着柱子喘息的阮初阳,“可以啊,看不出来你一个女孩子这么能跑。”

“大爷……”阮初阳上气不接下气,抬头一脸震惊,指着他道,“你大爷的!”

“嘿!您怎么还骂人呢?招您惹您了。”摊主“大爷”循着阮初阳的目光,一摸自己的胡子摸了空,头顶上的重量也轻了不少,这少年讪笑几声,“cosplay,cosplay,行为艺术,人在江湖,怎么也得给自己捯饬捯饬不是?”

“你的帽子和头发。”后头追上来的靳朝把半道上捡到的东西递给他。

“谢了!哥们。您的画儿,收好。”少年又瞧了眼阮初阳,冲靳朝伸了伸大拇指,“你这小女朋友厉害啊!”

阮初阳一个跨步猛地上前,一抬手“嘶”的一声把他嘴唇上的两撇胡子撕去一撇。

少年也“嘶”的一声,捂住自己的唇角,“你下手也忒狠了。”

“你刚刚收的她们的钱,没给人画,要给人把钱还回去。”

“这我能不知道吗?姑奶奶,你下手也太狠了。”

“走!一起回去,我们要看着你给她们退钱。”

“行行行!”少年拎起画架和马扎,跟着两人原路返回。

“我说,你俩是哪的人?”

“苏州,怎么,想报复?”阮初阳盯着他,对方的老年妆细瞧真是滑稽不堪。

“苏州?”少年看着阮初阳直摇头,“不都说江南女子柔情似水。”

阮初阳双手环臂,“是,能打得你落花流水。”

“哈哈哈哈哈,说得好啊姑娘,这小子就是欠揍!”

一个老人爽朗的声音乍起,阮初阳吓了一跳,循声往桥下一看,河里露出个头来。

河里的老头抬手抹了把脸,往边上游过来。

“不是吧爷爷,你又搁什刹海游泳了?能不能去游泳馆,这下头水草多不说,多有碍观瞻啊!”少年一脸无可奈何。

身体矫健的老爷子,边踩着台阶往上走,边说:“碍着你小子眼了?我要是不在下头,能知道你在街头卖艺?”

“正经营生,这你们总管不着了吧?”

“我们管不着,有城管管。”游泳老爷子不悦地看着少年头上戴的帽子,上手薅下来戴到自己头上,“你小子,把我的贝雷帽拿走干什么?脸上还画成这个鬼样子,我是你爷爷还是你是我爷爷?!”

“当然我是你爷爷,啊不,爷爷是我……”

“倒反天罡了!”

少年掏出几张百元大钞塞给阮初阳,“你们帮我把钱还回去!”

说着,脚底抹油一般就要开溜,却被老爷子翻身一跃,紧紧压住他的肩膀。

老爷子乐了,“就你这点把戏,老子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就扛枪打鬼子了!”

少年被老爷子像押犯人一样押进胡同,还不忘回头大喊:“哎——留个联系方式呗。”

眼瞅着少年被老爷子拽走,阮初阳道:“走吧,咱们去找刚刚给他钱的那几个女生。”

却没等到靳朝的回应,阮初阳抬头看他,就见他盯着那爷孙两人的身影走进一栋红门宅院。

阮初阳也偏头去看,标准古朴的北京四合院,却显然要比周围的四合院气派很多,朱门大户,雕梁画栋。

“靳朝?”阮初阳不解地望向他,“怎么了?”

“没事。”靳朝垂头对她安抚地笑了笑,“我小时候就住在这里。”

“啊,这么巧,那你认识刚刚那两个人吗?”阮初阳挽着靳朝的隔壁,目光重新落回到那扇门上。

“不认识。”靳朝摇摇头。

“那我们要不要敲门去问问?”

但是敲了门问什么呢?问靳朝的父亲在不在这里?

阮初阳不知道靳朝想不想见到自己的父亲,但如果他的父亲如果还在,恐怕是不想见他的。

毕竟这么多年了,对方都从来没联系过他们母子。

要是真见到了,靳朝要身处何种尴尬的境地。

阮初阳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很愚蠢。

靳朝拉着她的手,已经转了身,“不了,咱们走吧。”

走出路口时,阮初阳又回头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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