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在水面投下粼粼的光影,一大早就出门狩猎的曼巴有点烦。
原本只是剑仔一个猫吃错药了一样粘着自己,现在,又莫名其妙多了菜头这个跟屁虫。
多一只猫来分担狩猎压力固然不错,可惜,成果总是和狩猎猫猫数量成反比。
“什么是成反比?”
菜头听不懂曼巴的嘲讽,一脸好学地问曼巴。
“这是很高深的缩写,就是反而比不上之前的意思。”剑仔拍了拍菜头的脑袋:“菜头,你要努力,你已经拖了我和曼巴的后腿了。”
于是菜头更加及时而又谨慎地惊走了即将被勾的第八只鱼。
太阳越来越高,逃走的鱼挑衅地在深水区吐出一个个泡泡,曼巴依旧是颗粒无收。
“算了,我去湖心岛抓鸟。”曼巴甩了甩爪子——如果能把这两个猫一起甩走就好了。
“我也去我也去。”菜头积极参与,被剑仔一把扯了回去。
曼巴自顾自扑向水中——湖水比午后的稍微凉一些,倒是刚好可以平息曼巴的一肚子怒火。
“菜头,别去添乱。”
“我也会划水,怎么能叫添乱呢?”
“划水有什么了不起”,剑仔抬抬脑袋:“你能叼着斑鸠回来吗?”
“至少我能吃饱再回来。”菜头仔细思考了一下:“可以给曼巴省些力气。”
“哼。”剑仔不置可否,看向了湖心岛。那里,曼巴已经从上岸,一个忽闪就隐没在了岛上密密匝匝的树林里。
鸟的乱鸣为曼巴奏响狩猎的乐章,潮水般的鸟群盘旋,回环,心惊胆颤地落下,再在游走的血色与尖牙中疲倦地起飞。
“真厉害啊”,菜头猴在湖边的高树上,不由得感慨:“剑仔,之前你们两个抓的比这还要多吗?”
黑白相间的脸毛,盖住了剑仔黑一阵白一阵的脸色——剑仔头一回惊讶地发现,自己大约也是曼巴的大腿挂件。
“我才不去岛上。”剑仔蹲在石上,满不在意地嗤了一下:“那里的鸟太多了,没有难度。”
“那我更要去了!”菜头眼睛冒星星,激动地抠下一块树皮:“有难度我就抓不到了。”
没等剑仔讲话,菜头直接蹬树助力,扑通一下扑进水中,砸出不小的浪花。
等剑仔从扑面而来的水花中睁开眼,菜头正昂着金黄的脑袋,一脚深一脚浅地往湖中心狗刨而去。
湖心岛延伸出一截断桥,桥上是享誉校园的幽会圣地,桥下是盛夏鱼群的纳凉之所。
菜头原本向着岛游,禁不住几个泡泡的诱惑,渐渐偏向断桥而去。
如过菜头的肚脐眼如他所想,真的长了一只眼的话,就会发现,水面下,原本缓缓游动的鱼群一边绕着更大的圈,一边向着它静静潜了过来。
菜头感觉尾巴被什么东西一扯,又一扯,他不耐烦地甩了甩。却被什么东西骤然钳住,直直向水底拖去——
“啊!”
菜头只顾得上一声大叫,金黄的脑袋便直直直没入水面下。
他下意识地闭气,尖利的后爪死命往下蹬。指甲破开皮肉的触感传开,终于,他感受到钳着尾巴的力道一松,整个猫顺势猛地一蹬,便向着水面浮去。
再快点,再快点!就快到水面上了!
周围的声音消失,咚咚的心跳被无限放大,仿佛它在胸膛里骤然膨胀,乱窜,挤得隔膜抽痛。
菜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踩水,鼻头破开水面的一刹那,腹部被却被急速冲来的大鱼一撞,整个猫被撞至半空——
听力失而复得,霎时,嘈杂的世界嗡嗡作响。五感被瞬间放大,菜头几乎能闻到折断的青草,混着暖烘烘湿漉漉的鸟蛋,揉着细嫩的鸟叫虫鸣,顺着腥腥凉凉的水汽,灌进他的四肢百骸。
糟糕,还欠着蓝波一个鸟蛋呢——他这样想着,竟觉得有些好笑。随后,“嘭”得一声,赶在腹部的疼痛漫开之前,他坠入了一片明亮又喧哗的寂静里。
剑仔离开的脚步被“啊”地一声扯住,湖心岛的鸟也应声呼啦啦惊飞一片。他回头,水面已经没有了那个滑稽的黄脑袋。
惊恐让他四肢生根,他定在原地,直到水面上扬起一道橘色的弧线,一道声音才从嗓子颤抖地挤出——
“菜头——!!!”
明明接近正午,湖水却带着彻骨的寒意,从爪尖直刺向脊椎。剑仔只是维持着鼻子在水面外,就已穷尽了自己所有的游泳技巧。他在寒意中颤抖,围着他的只有茫茫无踪的水面。
烈烈的太阳透过薄薄的湖水,射向剑仔黄澄澄的眸子,绝望像水草一样缠得他窒息——他做不到。他只能眼睁睁地任由湖水吞没自己和菜头,江湖上再也不会流传着剑虎的威名了——他这样想着——年轻的猫猫侠们尚未出山,便要折戟沉沙。
“不要动!”曼巴瞄准角度,伸爪一捞——
锋利的指甲破开柔软的皮毛,一阵锐痛之后,剑仔整个猫被牵向湖边。
“曼巴,去......去救菜头!”
腥咸的空气和着生机重新闯入肺中,剑仔颤抖地撑起身,才发现菜头已经瘫在岸边一抽一抽地咳嗽了。
菜头的旁边,矗着一尊铁一样沉默的黑猫。黑猫通体没有一丝杂毛,一身流光溢彩的黑毛在阳光下闪着神秘的光,。她转向剑仔,肩胛处的皮毛,虬结出狰狞的走向,翻出了一道可怖的血肉。
剑仔认出了那是撕咬后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图书馆侧树林的那一晚直接在脑海中闪现:“你,你,猫猫大侠!”
曼巴看了一眼剑仔,没有作声。她对于陌生而强悍的动物,还保持着一分天生的戒备和谨慎。
黑猫没有做声,只是毫不留情地舔舐着伤口,那里,浸水和失血已经让伤口呈现一种危险的粉白。她仿佛没有痛觉一般刮去了泛白的部分,直到新涌出的血液在黑色的皮毛上聚成赤色的血珠,她在咂了砸嘴,看向菜头。
“他不会有事了。”
黑猫说的没错,曼巴看向菜头——虽然他依旧是瘫软的一团,但是迷茫的眼睛里已经在逐渐汇聚生机。
“你是曼巴?”黑猫没有理会剑仔,而是直接看向曼巴。
“是的,她是曼巴,我是剑仔,这个是菜头。”给菜头舔着水珠的剑仔抬头,忙不迭地介绍。
“好名字。”黑猫的眼神变得复杂,她凑近想闻闻曼巴的气息,却被曼巴轻轻躲过。
见到曼巴的拒绝,黑猫的眼神染上寒意,而后又温和下来:“有戒备心,不错。”
剑仔恨不得把曼巴推过去给黑猫闻,也被黑猫一个眼刀打得缩了回去。
黑猫转身离开,剑仔霎时有些着急:
“大侠,义猫,能否留下名号?”
黑猫转过身,只是对着曼巴:
“防着点丧彪。”
黑猫顿了顿,仿佛是从骨髓里挤出了些声音:
“他会害死你们的。”
-
“这才是,仙品吧!”
斑斑自从躲在床底睡了一觉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地和邦邦赖在一起了,白天吹冷气,吃罐罐,晚上随便挑一个舒服的地方睡觉。原本,邦邦妈妈回来时,他还会象征性地躲几下。如今,他已经习惯给人摸摸肚肚换零食吃了。
可是穷尽斑斑可怜的想象,也想不到今天平平无奇的叶子渣渣,竟然有此等威力——五颜六色的世界在眼前炸开,斑斑感觉自己整个猫摔进了云朵里,身体轻盈得像浮在空中的微尘,晃晃荡荡地被太阳从里到外暖了个通透。
他在地上放肆地伸展着爪爪,每个爪爪都朝天开出水嫩嫩的小粉花。最快乐的记忆一起涌出,把浑身每一寸血肉都给泡透了。他拖着拉丝的口水,眼睛微眯,半梦半醒得对着邦邦说:“白活了,我之前算是白活了。”
邦邦呼噜打得翻天响,摆着肥墩墩的身子,在地上左拧右拧地打滚,把每一寸皮毛都均匀地裹上猫薄荷渣渣:“哼哼,兄弟,没骗你吧?”
人的手十分应景地过来,在猫腮毛和额头上来回打圈,把两个猫的脑壳按的麻酥酥美滋滋。
“耳朵,耳朵,舒服——”
斑斑爽得翻白眼,在人的手里来回蹭,恨不得把耳后的痒痒肉直接按到人的掌心里。他一翻身抱住了人的胳臂,刚想兔子蹬,就被“嘶”地一下唤回一点清明,只拿牙齿不解痒地轻轻硌了硌人脆弱的皮肤。
“我信你了,邦邦。”
斑斑在快乐的余韵中摇头晃脑:“人都咪咪叫那么多次了,回回都是给我好东西,没有一次吃猫奶。”
“你早该信我了。”邦邦也一脸满足地打起了盹儿:“我体验过彪哥那样的自由,那,彪哥见识过这些吗?”
“肯定没见过。”斑斑毫不犹豫:“怪不得雪糕怎么也要找到她的人啊,怪不得。”
“哪个正经猫天天给人心肺复苏啊,就离谱。”邦邦不屑地嗤了一声。
“就离谱!亏我当时还有些难过。”斑斑心服口服地附和:“正经猫谁干这些啊,贪图享受嘛,说得那么曲里拐弯的。”
“哈哈哈哈哈......”
斑斑和邦邦对视一眼,同时笑得肚皮上的肥肉波涛汹涌,整个小屋再次洋溢在快乐的氛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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