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季丞家，陈深已经睡了。
季丞打开客厅的灯，招呼沈烨坐下，道：“你先休息一下，我把家里收拾收拾。”
“大晚上的，你收拾什么？”沈烨一边说，一边环顾了一下四周——客厅本身已经很整洁了，因为缺少装饰和摆设，看着空荡荡的。
如果说一个人住所的装修风格能反映一个人的内心，那这房子的主人内心该是多么的枯燥、乏味，又荒芜。
整体竟真的合了季丞那句“我的住所十分冷情”的描述。
季丞没回他，进卧室收拾了一下，然后拎上一串钥匙，趁沈烨不注意，把除了主卧和陈深所在那间卧室以外的、其余卧室的门全锁了。
回到客厅，他扔给沈烨一套家居服，道：“浴室的壁橱里有一次性内裤，你自己挑着用。”
“好。”沈烨拎着家居服进了浴室。
洗漱之后，沈烨擦着头发回到客厅，问季丞：“吹风机呢？我找了半天没找到。”
“在这儿。”季丞从角落的一个橱子里找出一个还没拆封的吹风机，道，“我平时洗完澡都懒得吹，所以买回来一直没用。”
沈烨正要伸手接过，却见季丞三下五除二地拆掉了包装，道：“我来帮你吹吧。”
“行。”沈烨也没拒绝，跷着二郎腿在沙发上坐下，由着季丞伺候。
沈烨的身高没比季丞矮多少，但因为肩背没季丞那么宽，所以季丞的家居服穿在他身上多少有些松垮。
他坐没坐相地瘫在那儿，敞开的领口下露出了一片细腻的肌肤。因为刚冲过热水澡，那片皮肤不像往日那般冷白，微微透着粉。
季丞不客气地过了把眼瘾，然后一边给沈烨吹头发，一边问：“你以前头发没这么长，我也没注意，你是自来卷吗？”
“不是。”沈烨挑起了一缕头发，缠在指尖把玩着，说道，“这是造型师特意烫的，说是要放大我的混血优势。怎么样，好看吗？”
季丞笑了一声，道：“好看。”
真的好看。
沈烨的五官彻底长开了，把西方男人的深邃和东方男人的柔和完美地糅在一起，呈现出惊人的帅气。
如果东方有吸血鬼，有睡美男，大约就是他这样子。
季丞看似随意地在沈烨薄而可爱的耳垂上捏了一下，问道：“没打耳洞？我记得你有时候出席活动，会戴耳钉。”
“唔，”沈烨往一侧歪了歪头，躲开了他的手，不自在地回道，“没打，我可不想受那皮肉苦。”
“那耳钉……”
“夹上去或粘上去的。”沈烨道。
“吹好了。”季丞抓了抓沈烨的头发，把吹风机放到了一边，说，“你累了就先去睡，我去洗个澡。”
“好。”沈烨站起来，问道，“我睡哪个房间？”
“主卧。”季丞道。
“嗯？”沈烨愣了一下，“那你睡哪儿？”
“我也睡主卧。”季丞答。
“你等会儿。”见季丞要往浴室的方向去，沈烨一把拉住了他，问道，“你这么大一平层，卧室怎么也得有四五间吧？”
“客卧只装修了一间，被陈深占用了。”季丞面不改色地扯谎。
“没装修？”沈烨不太信他，随便挑了一间卧室，伸手去拧门把手，结果没拧开。
“真的。”季丞嘴角噙着笑，道，“这几年一直空着没用，钥匙都忘了放哪儿了。”
“那得嘞，”沈烨叹了口气，懒得折腾了，“我去睡了。”
沈烨说是要睡，其实根本睡不着。
他想找点儿事做，可这间卧室和外面客厅的风格太像了，有装修而无装饰，一看便知道其主人没对其投入太多感情。
沈烨赤着脚，走到墙角的一个小书架前，随手翻了翻上面的几本书，有最近正畅销的小说，有电影方面的赏析，还有自己出过的几张专辑。
沈烨抽出一本书，随手翻了几页，觉得没意思，正准备插回去，却从书的缝隙里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药瓶。
“嗯？”他好奇地伸手掏了一把，触及的不只是一个药瓶，还有两盒盒装的药片。
那上面全是英文，凭沈烨的那点儿英文储备，根本看不懂。
随手拍了张照片，沈烨回到床上，刚准备用翻译软件查一下这是什么东西，余光瞥见季丞推门进来了。
他急忙锁上手机，把手机放到了床头柜上，然后向下滑进了被窝里。
此事再说。
季丞眯了下眼，问道：“你睡觉穿衣服？”
“呃……嗯。”沈烨含糊地回了一声。
“衣服太厚了，穿着不舒服。”季丞从衣橱里找了件T恤扔给沈烨，道，“不习惯裸睡，就穿这个吧。”
“行。”沈烨重又坐起来，把衣服脱了，换上季丞的T恤。
熄灯后，两人不再说话。
因为白天的工作太累，季丞满肚子的旖旎没来得及展露半分，便睡了过去。
沈烨却辗转难眠——这些年过去，他虽然多了不少炮友，可到床上仅限于放纵，绝不会和人同床共枕。
他始终不习惯和人睡在一起。
在黑影里翻来覆去了半天没能睡着，沈烨叹了口气，刚准备裹上被子去客厅的沙发上凑合一晚，却听季丞呓语般地说了句：“别走。”
沈烨转向他，想确认他说的是梦话还是什么，可惜季丞家的窗帘实在太厚，窗户被密不透风地遮了个囫囵，外面的月色一点儿也透不进来，根本看不清季丞的表情。
此刻的季丞缩着身子，额上挂着细密的汗珠，表情竟像是遭受了莫大的痛苦。
沈烨贴近了季丞一些，想问他怎么了，却听他又呓语了一句：“别走。”
“我不走。”沈烨配合地说道。
睡梦里的季丞像是听进去了，慢慢地放松了身体，皱起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沈烨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没有走出房间，把被子展开后，重新躺了回去。
唉。
他侧着脸看了季丞一眼，心里有些无奈——十年前是你，十年后还是你。
如今能躺在我身边酣睡的，也只有你了。
沈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因为有厚重的窗帘遮挡，也看不出天是否亮了。
沈烨刚想把压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臂移开，却发现自己原本明明单独睡在一个被窝里的，此刻竟和人贴在了一起。
那条手臂与其说是搭在自己身上，不如说是正搂着自己。
察觉到怀里的人在挣动，季丞收回了手臂，神情自若地问道：“醒了？”
“嗯。”沈烨只当季丞也是刚醒，问道，“几点了？”
季丞从枕头底下取来手机看了一眼，道：“快七点了。”
“起了。”沈烨掀开被子，下床换好了衣服。
推门出去，沈烨在客厅里碰上了正在收拾书包，准备出门的陈深。
那孩子没料到沈烨竟然出现在季丞家里，惊讶过后，结结巴巴地打了声招呼：“沈叔……唔……叔叔。”
他实在不知该如何称呼沈烨。那人总是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让他喊“爸爸”，可他实在喊不出口。
“你这是要去学校？”沈烨问道。
“嗯。”陈深点头。
“自己？”沈烨回头看了眼晚自己一步出来的季丞，想问问他你所谓的“阿姨”在哪儿。
从昨晚到现在，这个家里能看到的会喘气的也就他们三个。
“你们昨晚睡在一起？”陈深却赶在沈烨前头，扑闪着大而明亮的眼睛向季丞提出了疑问。
“嗯。”季丞点了下头，表情微不可察地有点儿紧绷。
然而，少年人的疑惑简单又直白，张嘴便问：“房间那么多，你们为什么要挤在一起？沈叔叔是怕……黑吗？”
“嗯？”感觉被看低的沈烨回头看向季丞。
季丞掩饰般地咳嗽了一声。
“宝贝。”沈烨交叉了手臂，表达了自己诚挚的疑惑，“你不是说别的房间都没装修吗？”
季丞没吭声。
“人吧，可以变。”沈烨来到季丞跟前，捏起他的下巴，看着这个扯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家伙，道，“但不能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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