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鸣清楚地意识到了，生化怪物皮糙肉厚，骨头还硬，不怕寻常刀具，她也没有那个力气用剪刀把生化怪物的四肢戳烂。
被生化怪物抓住脖子，就是个死。
“同桌。”
“嗯？”
“你觉得，一个类人怪物的弱点有可能是哪些地方？”
“脑袋和心脏呗。都类人了，肯定和人类的弱点相近。”同桌好奇地端详着王鸣苍白的脸色，问道，“你是在说丧尸吗？”
王鸣摇摇头，“不，是生化怪物。”
“啊？那就不一定了。”同桌又问，“是什么科幻电影里的生化怪物？你看到结局应该就知道那怪物的弱点是什么了，一般这种电影的大结局都是主角拼尽全力战胜生化怪物逃出生天，或是拯救世界。”
王鸣心想，她本人就是丧尸大厦这场电影里的演员，这还没演到大结局呢，生化怪物的弱点自然也无从得知。
不过类人怪物的弱点与人类的弱点相近……下次入梦碰见生化怪物，她倒是可以就这两点试上一试。
……不过就生化哥那体格身高，她举着锤子还没等甩到生化哥脑袋上，估计自己就被生化哥一手制服了。
看来得偷袭，还得准备一把长柄好挥动的锤子，这玩意儿她在学校里搞不到，回家再说。
晚上再做梦，先继续闯楼层吧。
再入梦境，王鸣直接去了第三十八层楼。那一层楼里全是镜子，影像反射来反射去，她盯着镜子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能确定，面前的丧尸是镜子映像里的，真正的丧尸在她斜后方。
但奇怪的是，这些镜子照不出她的身影。
王鸣低头，发现屋里虽然有光，但她并没有影子。
……自己在梦里难不成是鬼？
她把路上遇到的所有镜子都推倒，和镜子后的丧尸搏杀，被丧尸扑倒摔在地上时，那些镜子碎片扎进了她掌心的血肉里，使她握剪刀时手心总有刺痛。
有些人很奇怪，没有受伤前胆怯的要命，一旦受了伤，反而会变得悍不畏死。
王鸣就是这样的人，怒意因受伤而骤然攀升，她用前所未有的力气捅向丧尸，再将压在她身上的尸体一脚蹬开，朝着对面电梯所在的大概方向狂奔，一路横冲直撞，遇镜碎镜，遇尸杀尸。
捅丧尸时飞溅出来的污血顺着剪刀流向她受伤的手心，王鸣无暇顾及，也来不及清理，一路冲到对面电梯门口摁下开门键，闪入电梯后才意识到自己的伤口沾了丧尸的污血。
“啊……”王鸣抬头，看向正在闭合的电梯门缝外那些朝她冲过来的丧尸，只觉得眼前开始发黑，一阵天旋地转，倒在地上的时候都感觉不到摔倒的疼痛。
……要醒了。
目的达到了就好。
王鸣醒后再睡，又闯了七层楼，宿舍的起床铃声响起后，她从杀了一半丧尸的第三十层楼脱离，有些不爽地面对现实。
还有一半没杀呢，下次做梦又得重新开始闯了。
今天的体育课要体测，运动一直不是王鸣的长处，她也不喜欢体育课。
在梦里是因为不运动就会死，这才拼命，在现实中却不用这样。
现实中又没有丧尸。
但体育老师说这次的体测成绩会计入档案，不合格的人要下节体育课重新考，王鸣不想把体育课放风的机会让给复考，只好在这一次体测中拼命。
跳远的时候，她的目标是一米八，奋力跳去的时候没保持住平衡，摔在地上，一米八确实跳出来了，但她的胳膊擦在地面上，破皮流血。
有些刺痛，但比起梦境里与丧尸搏斗出来的伤痕累累，这种程度不值一提。
同桌过来扶起她时，大呼小叫着向周围的其他女生借创可贴。
“不要紧。”王鸣摁下打算去问操场上其他班级有无创可贴的同桌，脸上没什么表情，眼中也看不出忍痛的神色，“目的达到了就行。”
“怎么会不要紧，你一直在流血啊姐姐！”
“这没事，反正梦醒了就……？”
王鸣话音顿住，站在寒风中愣了片刻。
……不对。
她缓缓将视线移到同桌身上，却见同桌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慢，古怪变调，脸上的皮肉逐渐**脱落，眼球从松弛了的眼眶中掉出，不过片刻就变成了一只丧尸。
王鸣猛然转头，去看操场上的其他人，见那些人和自己的同桌一样，都在她看过去时变异为丧尸，像是被视线脱去了一层用以伪装成为人类的鲜活皮肉，而皮肉下是行尸走肉，是伤人无状的怪物。
宽大的操场忽然变得有边有角，头顶的蓝天也变成了被漆成浅蓝色的天花板。王鸣顿时意识到，自己此刻在梦里，刚刚所看见的“体育课”应该是这一层楼给她设置的障碍，她以为自己在蓝天下，其实一直被困在屋中。
越是数字小的楼层越危险。
——这是哪一层楼？
“……”王鸣垂着被丧尸撕咬至鲜血淋漓的手臂，转头看向来时的电梯。
——十八层。
地狱都只有十八层，可这栋大厦居然有九十九层。
她有点累了，怎么还没去到一楼？
或许是因为同桌关心自己的景象是假的，又或许是因为自己拼命跳出来的一米八居然也是假的，王鸣看着自己身处的丧尸楼层，感受着手臂上流血清晰的疼痛，前所未有地感到有些疲惫。
能不能让她开坦克进梦里把整个大楼都轰了？能不能啊……
答案当然是不能，王鸣醒来后坐在床上，盯着宿舍门玻璃窗上投射进来的安全通道绿光发呆。
没一会儿，那绿光被黑影遮住，王鸣转眼看向黑影，是宿管吗？
看着对方笼罩在黑影里的发型和衣服，确实像宿管，但这个“宿管”的脸也腐烂了，这是只丧尸。
自己似乎陷进了连环梦中，又或是王鸣逐渐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她下床抄起桌边的剪刀，打开门，将自己布满淤青的手臂举在宿管丧尸脸前。
“咬吧。”王鸣说，“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丧尸。”
在丧尸张口的一瞬间，王鸣握紧剪刀，向着丧尸的太阳穴狠狠插去。
谁知那丧尸突然抬手，死死地抓住了王鸣的手腕。
“你这孩子，不睡觉拿着剪刀干什么呢！”
王鸣看看开口说话的丧尸，又看看自己被捉住的手腕，冷笑着加重戳向丧尸脑壳的力气。
“又拿这种手段骗我，然后趁机咬死我，是不是？”
“以为这就能难住我了？只用这么一把剪刀，我照样能屠楼。”
宿舍里其他本在睡觉的舍友听到动静，纷纷起来，见舍长和宿管在宿舍门口僵持，大有种不死不休的架势。
“舍……舍长？！”
王鸣闻声回头，看向那几个坐在床上一脸惊愕地看着她的舍友，舍友们并没有如她预想的一样变成丧尸，依旧是活生生的人。
……啊？
她心道不妙，转过来再一看跟自己对峙的那个“宿管丧尸”，哪还是什么丧尸，明明是真宿管！
完、蛋、了！
王鸣当即扔了剪刀滑跪，小声惨叫着道歉。
“对不起阿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睡糊涂了啊啊啊啊啊啊！！！”
……
王鸣被勒令回家“休息”一个星期，回家后被亲爹拎去医院，看了医生买了药，又被拎回家吃药睡觉。
那药有安眠作用，王鸣睡得很沉，沉到她在梦里被丧尸咬伤后都无法醒来，她变成了丧尸，并且以丧尸的状态待在在第十四层楼里。
她大睁着被白翳遮盖的双眼，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丧尸之间没有所谓的语言，她依然听不懂丧尸的吼叫。
但王鸣发现，自己能控制双腿行走，虽然念头指令下达到双腿的速度有些慢，她靠着这一点慢慢悠悠地进电梯，用手背撞击楼层按键，去了第十三层，又从第十三层楼溜达去了第十二层楼，就这么一直走到了第三层楼。
眼看着胜利在望，电梯到达第三层楼，轿厢门打开后，王鸣看见了外面站着的生化怪物。
阔别已久的生化怪物。
她隐约看见，生化怪物身后是遍地污血的室内，地上还有些丧尸的碎衣，看来这一层的丧尸都被吃干净了，生化怪物想坐电梯去上一层楼接着吃自助餐。
而此时此刻出现在电梯内的丧尸版王鸣，就是这只生化怪物新一轮猎食行动的开胃菜。
“……”王鸣真想扶额苦笑，真是天有不测风云。
但是她的手臂抬不起来，嘴角也扯不动，更发不出笑声。
她疯狂地向双腿下达指令，死腿快走啊！但两双腿仿佛上了年纪，有一种见识过大风大浪的淡然，面对生死威胁，依旧慢悠悠地挪动着。
随后果不其然，王鸣的脑袋被生化怪物给拧掉了，不过她感受不到脖子筋摧骨断的剧痛，只是感觉头和身体之间有什么紧密的连接断开了。
脑袋离体后并没有立即失去意识，她眼睁睁地看着生化怪物将她的脑袋递到嘴边，一口咬走了她的左半边脑壳，依然是没有痛觉，只是令人牙酸的咀嚼声一直在她损伤的头侧响动。
王鸣感觉有液体在自己仅剩的半边脸上流淌，应该是血液混合着脑浆，不过她现在除了听觉和视觉外再没其他感觉，自然也嗅不到自己脑浆的气味。
直到整个脑袋被生化怪物尽数咽下，王鸣也失去了她听觉和视觉，陷入了一个黑暗而寂静的感知中。
这就是死亡吗？
她感知不到自己的四肢，也无法转动眼球，更别说开口发言。
她什么都做不了，就这么陷在黑暗中，只有思维活跃，思考着自己可以用药物久留于梦，与如何利用这一点做掉生化怪物。
直到第二天中午，药效散尽，她醒来，头痛欲裂。
王鸣奔去卫生间，从卫生间的半身镜中看见了自己遍布青紫淤痕的脸，那些伤痕从她的额头上，一路蔓延进发际线中，攀附在头皮里。
如疽附骨，形状可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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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大事不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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