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会。”
戒备竖在心头,宋清舟脱口而出。
那双流转萤光的眼眸霎那间黯淡,睫羽缓缓垂落,苏秋月捂着心口处,再抬眼,几分埋怨道,“你好伤我的心啊,宋清舟,你不是好人。”
苏秋月骂人的方式过于地文雅,以至于宋清舟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她是在骂自己。
耸肩表示,“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好人。”
“我就是个坏人,以后离我远点。”
苏秋月不乐意,“我不要,我要离你很近。”
说她是坏人,却还是要靠近,宋清舟瞧着苏秋月的眼神复杂,“你蠢吗。”
“喜欢被伤害?”
苏秋月浅浅一笑,坐起来,手攀到她的肩头,“被你伤害,因为你而疼痛,我很愿意。”
与那双真挚的眼眸触碰,宋清舟心头微颤,她不是在说谎,是认真的。
认真的!?
炸裂的话还在耳边环绕,宋清舟久久说不出话,她宁愿苏秋月是在说谎,是逞一时嘴快,或者是故意那样说想看到她失态。
忙不迭推搡开附在肩膀的那双手,宋清舟难以置信凝着她,“你变态吧?”
-
第二日清早,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宋清舟本以为是时晚安和迟心然又早起了,赶紧起床,把打地铺的痕迹收拾毁灭掉,手握住门把手刚要压下,忽地捕捉到一阵陌生的脚步声,仔细听,像是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迟心然和时晚安都不是会穿高跟鞋的,不是她们。
宋清舟呼吸一顿,眼中升起警惕,这么早,会是谁?
高跟叩在瓷砖上的声音愈来愈近。
宋清舟摸向腰后,握到裁纸刀的柄,盘旋的雕刻花纹入手冰凉,寒意顺着指尖的血管蔓延到心尖。
“怎么了?”
好巧不巧,苏秋月醒了,并且发出了动静。
与其同时,一门之隔的脚步声也停住了。
像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声音一样。
宋清舟警告地瞪了苏秋月好一会,苏秋月接受到她的示意,拉上嘴巴无形的拉链,表示自己会安静。
哒、哒、哒。
那人走到了客卧门。
宋清舟侧身,倚在门侧的位置,视线冰冷,注视着门把手在片刻的安静后慢慢下压。
门缝逐渐撑大,穿着高跟鞋的女子也出现宋清舟的视野中,让她放下警惕的是那张和时晚安相似度达到百分之五十的脸庞。
红色上衣女人明显被她吓了一跳,因着认识她的这张脸,才没有失态叫出声,“你是小晚的宿友,叫宋清舟,是吧?”
宋清舟把手从腰后挪开,将门大打开,换上笑容,“是,我是宋清舟。你是晚安的姐姐吗?”
“啊。”女人意外地摸上自己的脸,笑得很开心,“我有那么年轻嘛,我不是她姐姐,我是她妈妈。”
“妈妈?”宋清舟真没想到,对眼前装扮时髦的人更添几分尊敬,“您好年轻啊,我还以为您和晚安是姐姐。”
“哈哈哈。”女人高兴得合不拢嘴,“你太会讲话了。”
“哦,对了。我听保安说,最近你们经常来这边留宿……”
“有一些突发情况和心血来潮,没能来得及回去宿舍,阿姨,要是给您添麻烦了,不好意思。”宋清舟道歉。
女人看她一下拘谨起来,连忙解释,“小宋,你误会了,阿姨不是这个意思。阿姨是想说,你们以后可以多来,房子常年不住人是会老的,你们多来住住,它会高兴,阿姨也很高兴。”
眼见快到毕业之际,想出去玩玩闹闹也是正常。
“阿姨很赞同你们多聚,但是呢。”时晚安妈妈顿了一下,“阿姨就直说了。”
“嗯,阿姨您说。”宋清舟侧耳倾听。
“但是,我不太建议你们饮酒,出入人员混杂的地方。”时晚安妈妈语重心长,“你们毕竟都是小女生,同行又没有男孩子,万一别人对你们起了歹念,几个女孩子娇娇弱弱,怎么安全脱身?”
原来是担心时晚安的人身安全。
宋清舟也开始反思自己昨天的纵容太过,表情懊恼,应下道,“我明白了阿姨,我们以后出门会注意的,尽量不饮酒。”
别说时晚安的妈妈,时晚安和迟心然都尚且不了解自己的身手,宋清舟理解她的担忧。
“好,有你这句话阿姨就放心了。”
看来是提前调查过,又或者从时晚安的态度侧面推出了宿舍里她是最有话语权的人。
叮嘱过后,时晚安妈妈和苏秋月打了声招呼,就道别要离开了,说是有要紧的工作处理。
宋清舟送她出门,“阿姨,真的不用叫醒晚安吗?”
“不用啦,让她好好休息吧,喝了那么多酒。”时晚安妈妈边换鞋边说,“我买了早餐,在厨房桌上放着呢,吃的时候要是冷的要记得热一下。”
“好。”宋清舟答应,“阿姨慢走。”
“嗯嗯,不送了。”
“路上小心。”
“下次见哦,小宋同学。”
女人回身,朝她挥了挥手,盘在后脑勺的头发那几缕比较长的发丝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她细心地准备了很多种早餐样式,西式中式都有,分量充足到几乎可以当午饭吃。
餐桌可以看到客厅的落地窗,太阳刚苏醒就迫不及待地侵占地盘。
宋清舟拉上窗帘,不让太阳蛮狠的光芒灼烧黑色的电视机屏幕。
瞄了一眼新装的监控,监控画面里门口停着一辆大货车,工人们正在把东西往里搬,被她任命的监督人员很尽责地指挥着。
很快一切的储备就尘埃落定。
压在心口的巨石重量稍减,宋清舟折返回餐桌那边,把早餐品类分分好,规整了一下。
竟然还有m拱门的早餐。
拆开牛皮纸,有只狗就闻着味出来了。
“好香的味道,是不是土豆?”苏秋月走到宋清舟身边,和没骨头一样,身子一歪,脑袋就搭在宋清舟的肩膀上。
宋清舟面无表情地推开她,再次提醒,“注意社交距离。”
“我很注意啊。”苏秋月无辜说,盯着她的嘴唇,“我都没有直接亲上去。”
宋清舟:……
她的注意社交距离的标准是,没有强吻?
宋清舟深吸一口气,不和这位跳脱的人计较,随手把汉堡薯条的套餐给她,打发她走,“自己去找个地方吃。”
苏秋月高兴接过说,“我吃完,你要给我涂药哦。”
宋清舟扫过她额头,伤口结痂了,但是还青肿着,看起来没那样严重了,于是她拒绝,“自己找个镜子,对着镜子涂。”
苏秋月笑容顿时僵硬,嘴角下撇,眨眼间的水汪汪让宋清舟想到了苦瓜脸的狗狗。
“你不管我?”她低声说。
宋清舟头疼,“你要说也应该说,你不帮我,什么叫我不管你?我不是你的监护人,没有管你的义务。”
苏秋月张了张口,宋清舟眼疾手快随手拿起一个大馒头,塞到她的嘴巴里。
“自己找个地方待着去,别总是缠着我。”宋清舟语气有少许不善。
苏秋月睫羽颤了颤,低头不再看她,拿下嘴里堵着的大馒头,被凶了之后竟还不生气,声音软得不可思议,“别生气嘛,我听你的。”
她的服软比什么都要让宋清舟难捱。
这一副软包子的样子,岂不是衬得她像个恶霸。
要是时晚安和迟心然看见了肯定又要误会了。
余光里蜷在单人沙发上乖乖吃薯条的背影愈发扎眼,宋清舟心里说不出的烦躁,久久疏散不去,丢掉手中的抹布,去客卧找出自己寄放的衣物,干脆去进浴室洗澡,眼不见为净。
时晚安睡到十点钟才起来,迟心然还在睡,她悄然下床离开,打算吃点东西再回去和她睡。
客厅只有宋清舟一人,时晚安打招呼,“舟姐,早上好,你什么时候醒的?”
“六点多。”宋清舟放下手中讲如何种植农作物的书籍,告诉时晚安她妈妈早上的到来,因为工作原因匆匆离开。
“是不是来叮嘱你不要让我喝酒的?”时晚安一听就猜到。
“对,你怎么知道?”
“唉,因为我一个远方表姐,出去聚会喝酒,神志不清被绑架了,幸好她妈妈报警及时,警察才能在犯罪团伙带着她上偷渡船前,把她救下。”
那难怪了。
宋清舟听完理由,更加理解时晚安妈妈。
“对了,你妈妈是做什么工作的?”时晚安曾经和她说过的,但是宋清舟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时晚安喝了口温水,在餐桌上搜寻自己爱吃的食物,一边道,“我妈妈是医生,就在附近的人民医院上班。”
大脑空白一瞬。
宋清舟眼睛睁大,力道一失,捧着的书落到大腿上。
医生,任职甚至是最近的人民医院。
“最近不是又有传染病嘛,听她说状况很不好,而且那些病人所属的科室人手不够,她要调去帮忙了。最近可忙了,我爸也是,他和我妈妈一样是医生,在同一家医院工作。”
时晚安没注意到宋清舟的不对,拆着酸奶盖子,随意道。
深深看着无知的少女,喉咙如塞了一团湿了水的棉花,该怎么办,该告诉她实情,让她去阻止她父母继续深入危险吗?
可是,她能相信她吗?
再者,若真的信了,真的阻止了他们的死亡,那然后呢?
她储备的物资,能容许她的善良不必收敛吗?
时晚安的父母,又能否信得过。
……
种种问题浮上心头,眉头紧紧蹙起。
“晚安。”
“嗯?”女孩回头,扬起一个笑容,“怎么啦,舟姐。”
“……你要不要打个电话……”
“给谁打?”女孩歪头。
“给你妈妈……谢谢你妈妈带的早餐。”
宋清舟终究没能说出口。
“嗨,不用。”女孩不甚在意,笑笑说,“下周我回家再当面和她表达谢意和爱意。”
指腹掐得发白,唇瓣更是失去血色,宋清舟率先垂眸,不与她对视,“……好。”
下周……
哪里还有下周。
倒计时,只剩五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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