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里很压抑,他们原本想把陈隐川带回来,让他安静地死去,安静地转变。
但是陈隐川的喉管已经被要断了,失血过多让他的身体极度虚弱,病毒很快在他的身体里爆发,在身体还没有完全冷下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无意识地抓挠周围的人了。
陈隐川的死去带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和那个小女孩不一样,没人熟悉那个女孩,大家只是想要叹息,因为一个小女孩在独自一人的情况下太容易死掉了。
但是陈隐川不一样,他甚至在死前的几分钟还在考虑怎样才能对保护这个营地。
营地里没有尸体了。
严净悯还是带着狗狗们回了教师宿舍。
教学楼里,骆映徽沉默着说完了事情的经过,空气似乎被冰冻住了,一点声音都没有,就在这可怕的静里,宝宝突然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冷善机械地站起身,来回踱步哄着哭泣的孩子。
游瑭垂着眼,夏临清环顾一周,没有人脸上有一丝笑容,徐奶奶似乎哭了,用手抹着布满纹路的眼角。
夏临清想说点什么,可是一开口眼泪就濡湿眼眶,刚刚灾变的时候,大家谁都不认识谁,自己在饭店里上班,老板说2号包间上菜,他端着一盆拌海蜇开门,客人就扑了上来。
海蜇泼了一地,客人伏在地上啃着另一个人,夏临清还在发愣,那个客人已经扑了上来。
陈隐川喊:“快跑!”
冷善突然问:“李伟强呢?”
大家这才发现李伟强不在房间里。
游瑭对骆映徽道:“还有那个丞杨呢,你没让他进来吗?”
骆映徽:“我叫他了,他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的感觉,我去找找。”
******
丞杨闻到一股丧尸的味道,他有一个很灵的鼻子,不是灵敏的灵,而是灵性的灵。
他可以闻见快要尸变的人的味道,是血腥味混着一股奇怪的酸味,丞杨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从来不思考这些。
丞杨跟在李伟强身后,看着他躲开游瑭和骆映徽,偷偷拿了纱布和药粉,揣着刀子独自走进了一楼最里面的房间。
被咬之后的人一般都接受不了死亡,可能做出很危险的事,说不定会伤害健康度人,丞杨觉得自己应该跟上去看看。
“丞...你叫丞什么来着?丞洋?”
骆映徽突然从楼梯上走下来,可巧就看见丞杨电线杆一样杵在地上,目测似乎在面门思过?等了一会儿,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反正骆映徽不懂他为什么要面对着门发呆。
丞杨转过身:“我叫丞杨,杨树的杨。”
骆映徽:“哦哦,你愿意留下来的吧,我们一般都呆在二楼,你上来就好。你在这儿发什么呆呢?”
丞杨点点头,伸手指门,在嘴唇前竖起一根手指:“我在跟踪你们的人,刚刚在决定要不要进去。”
骆映徽:......
这人脑子多少也沾点不正常,以后跟他相处得注意点,不能说太复杂的话,吃饭的时候得单独问问他吃饱了没。
算了,看他身强体健的,能打丧尸就行,傻点傻点呗,也不碍事。
骆映徽叹了口气,多端正立整个人,怎么是弱智呢。
骆映徽哄他:“知道了,没事,我来看看,你去楼上吧,有小朋友陪你玩。”
说着越过他,拧开那扇漆木门。
“老李?”骆映徽探头,发现这是间小教室,一排排安放着那种一整体的长条桌子,一张配四个矮凳,最靠近门的小桌上放着摆成实心圆的不锈钢小杯子,杯子上还有名字标签。
骆映徽揉了揉鼻子,这几天太热了,还总是高强度运动,她有点小感冒。
“老李?”
骆映徽推开门,门口出现东西滚落的声音,骆映徽感觉有点不对劲,立刻就想叫游瑭过来。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扼住骆映徽的手腕。
骆映徽心头一跳,感觉那只手特别特别热,上面还沾着新鲜的血。
骆映徽想去摸刀,哪知那只手陡然爆发出极大的力量,夹子一样卡死,紧接着就是一股巨力。
骆映徽感觉自己胳膊上好像被绑了绳子,突然被人扯动,眼前一花,手臂锐痛,身体横着摔到地板上。
骆映徽额角磕到了瓷砖上,眼前一黑,疼得直抽气,隔着眼皮感觉有什么东西滴在胸口。
骆映徽硬逼着自己睁开眼,看清了李伟强不似人色的白脸,看准位置,奋力挥刀扎向李伟强的下巴。
李伟强突然虚弱地松开手:“救......”
不对,他没变成丧尸!
刀尖已经扎进了李伟强的脖子里,李伟强身体一软,整个人瘫倒在骆映徽身上。
骆映徽手忙脚乱地松了力气,但是已经被压的不能动弹,就在这时,丞杨出现在李伟强身后,打横抱住已经昏迷的李伟强,把他平放在地面上。
骆映徽忙爬起身,伸手去探李伟强的呼吸,被自己的脚拌了一下,丞杨用肩膀虚扶住她。
李伟强呼吸微弱,右手血流如注,手掌竟然不翼而飞,纱布浸满了血,刚刚动作幅度太大,纱布已经散了下来。
伤口处竟然是整齐的刀痕,上了药粉,但是已经被血冲没了,只有伤口边缘的皮肤上还有残留的粉末。
丞杨蹲下身给他按压止血,骆映徽得以脱开身,立刻跑到楼上叫冷善。
丞杨自言自语:“原来他躲起来是要砍自己的手啊。”
******
一通忙活,结束已是深夜。
他们用了很多水,很多被子床单,游瑭最后抱出去扔掉的一大堆床单都是红的。
夏临清不让他出去,让他把床单找个房间放着,他是真怕游瑭也出事。
骆映徽死活都要跟着他一起出去扔,游瑭苦笑,还是让他们跟着了,沾血的东西还是尽量不放在幼儿园里。
截肢手术不管在哪里都是大手术,更何况在医疗卫生都没有保障的情况下,李伟强也是狠角色,用腰带当止血带绑在胳膊上,用火机烤了烤刀子就下手了。
游瑭听得都直皱眉,都感觉出幻痛了。
他不敢跟大家说,可能是怕大家放弃他,毕竟被丧尸咬过的人没有活下来的。
李伟强现在还没死,但是过一会儿就说不定了,他生命体征很低,低到几乎听不见呼吸和心跳。
冷善说他的免疫力现在和宝宝是一个水平,如果丧尸病毒已经进入了他的血液里,他很快就会尸变。
如果没有,他很快也可能会失血过多而死。
因为伤口太大了,血根本止不住,一直在流。
游瑭出去的时候路过菜地,看到挖好的坑和没切完的土豆,如果李伟强死了,谁来播种呢?
徐奶奶年轻的时候家里兄弟多,结婚又早,只会缝补做饭,或者种点小青菜,根本不会种粮食,李伟强如果真的死了,他们以后就只能通过不断外寻找食物维持。
可是周围的食物总有吃完的那天,等到那一天,他们就不得不放弃金苹果幼儿园,要在丧尸中流离,再去寻找新的营地。
他们会走多远?离那一天又会有多远?
一年?半年?
恐怕用不了那么久,他们就弹尽粮绝了。
宝宝一天天长大,带着一个不能控制自己行为、随时都有可能哭闹的脆弱小婴儿流亡,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游瑭扔完床单回来,看到严净悯倚在教师宿舍门口,教师宿舍采光不错,有大窗户,窗户后面是几个傻乎乎的狗头。
严净悯一直注视着他们。
夏临清:“他在等我们?”
骆映徽:“他怎么想起关心我们的事了。”
死了一个,半死一个,还新来了一个,他为了自己和狗狗们,也当然得居安思危。
游瑭揉了揉眉心:“回去吧,我去跟他说。”
******
“上午还说让我滚,下午自己就先死了,怪可怜的,不过世事无常,也正常。”
严净悯嘴上说着可怜,实则一点伤心的意思也没有,他确实也没必要伤心,一个只见过几面关系还不怎么好的人,也没死在自己眼前,能伤心到哪去。
运气不好呗,没办法。
严净悯对待不幸一贯如此,他要是有那么多闲心怨天尤人,早就先把自己哭死了。
这态度搞得游瑭有点窝火,游瑭脱口道:“你能不能稍微怜悯一下不幸的人。”
说完又想起这话对他说不太好,想起他上午的自传,游瑭好像被水当头浇了,火气也没了。
“好吧。”游瑭确定严净悯没有幸灾乐祸,已经十分欣慰了,当即放低要求,“其他人本来也不打算赶你,只要你不主动害大家就行,新来的那个叫丞杨,我和他不太熟悉,但是看着不像坏人,我们准备留下他。”
严净悯:“我没意见,这是你们的事,对我和它们没坏处就行。”
严净悯敲敲玻璃,狗狗们嗷嗷叫着回应。
游瑭勉强笑了笑,感觉丞杨的气质应该很适合和动物待在一起。
游瑭还要说什么,被火急火燎冲出来的夏临清打断了。
夏临清上气不接下气:“你们俩,是什么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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