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个丧门星。”
虞香和刚刚踏入灵堂,一句话冷不防地传入她的耳中。
她顺着声音望去。门边有两人倚墙而立,尽管面对面,却都在用余光偷瞄着不远处,低声交谈着。
虞香和的目光便随着她们的视线,停留在了屋子中央,一个站在灵柩前的女人身上。
女人身着一袭素雅的黑色旗袍,裙摆几乎触及脚踝,覆盖了黑色平底鞋的鞋面。抬头望去,她的秀发被一支白玉发簪优雅地固定在脑后,发丝整洁,没有一丝凌乱。她的身上未佩戴任何饰品,连脸上也只是施以淡妆,唇色自然,未施任何色彩。
穿着得体,妆容素净。这种场合,女人从头到脚挑不出一丝错误。
可这样体面的人,还是被灵堂里的人议论着。
原因仅仅是因为逝者,是她结婚仅两天的妻子。
“短短三天,红白喜事都办了…”
“这刚过门就把妻子克死了,不是丧门星是什么?”
“长得漂亮学历高能怎样?这样一个人进了家,夏夫人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不知道后面严董会怎么对白家。”
“嗐,白家资金链断了,原本离破产不远了,这婚事本就是为了拉到资金,现在看……完喽。”
“……”
向灵柩走去的十几秒里,虞香和听到了不少关于女人的议论。他们都面对着面,一副谈事的模样,却也都像墙边的两人,瞥着女人,毫不顾及的大声八卦着。
虞香和的视线也在扫过人群后,再一次落在了女人身上。
是一位气质非常出众的人。
她站在那里,一眼望去,就像是一玉兰花枝上,独自盛开的那一朵白玉兰花。
有着淡雅的书卷气。
议论声一句句压在她的身上,如同狂风暴雨般猛烈地冲击着春末的嫩枝,女人瘦弱的身躯被压得颤抖。
她那充满温情的双眸哭得通红,珍珠般的大颗泪珠夺眶而出,沿着脸颊滑落至下巴尖。
悬挂的泪水颤巍巍的,它懂主人的无措与委屈。
当女人抬手擦拭着泪水,微抬起的眼中,露出的坚韧倔劲儿和平静不小心被虞香和看到后,虞香和眼尾上挑了下,右眼角小的痣随着灵动扬起。
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她还是想说,女人哭起来的模样,可真带劲儿。
…丧门星?
分明是福星。
虞香和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可与黑压压白花花一片的灵堂相比,她红唇勾起的弧度,过分显眼。
至少女人看到了她在笑。
女人看到后怔了一下,快速地低下头,手捂上嘴,继续抖抖瑟瑟的哭去了。
好欺负的模样致使周围的声音不但没停,还越来越多。
但以女人为中心,一米开外没有一人敢靠近她。似乎都怕沾染了丧气,被女人克到。
所以当虞香和脚步不停地朝女人走过去,周围人全都注意到了。
在一簇簇诧异的目光下,虞香和停在女人面前,伸手递去一个手帕。
白凝的睫毛被泪水浸湿,视线变得模糊不清。手帕递到她面前时,她首先嗅到的那股空灵而深邃的木质香气,随后才注意到藕荷色的手帕。
她微微停顿,然后抬起头,目光投向了递给她手帕的人。
由于哭泣过久,她的视线依旧模糊,只能辨认出大致轮廓:面前站着一个身着黑色皮衣的人,长发卷曲,波浪般的发丝披散在肩头,散发出一种强势的气场……然而,其行为却透露出温柔的本性。
白凝小心翼翼地接过帕子。
也在这时,有人看清这是虞香和。那人迈着步子过来,“香和?你几时下的飞机?怎么没告诉我,我好派人去接你。”
虞香和递帕子的手落在腿侧,扭过头,冲来人微声说:“觉得您应该在忙这里的事,就没有给您打电话,让欢欢接的我。”
来人是庄园的管家阿婆。阿婆问道:“见过先生了么?我带你过去。”
虞香和点点头:“好。”
阿婆转身前,余光扫见了白凝,恍然想起似的‘哦’了声,对虞香和说:“香和,这是你大姐的结婚对象,长安药业的白凝。”
又冲泪眼婆娑的人介绍道:“白小姐,这是我们二小姐。”
虞香和转眸,正巧对上白凝打量她的视线。
这会儿白凝已经能看清些事物了。没有泪水的遮掩,白凝的眼睛透亮,眼中的泪花仿佛揉碎了的星,星光点点下,温情的眸有了别样的味道。
虞香和微微一笑,温柔地称呼道:“嫂嫂好。”
在恶意充斥的环境中,虞香和所展现的善意如同一股暖流,温暖了白凝的心,同时也让她感到些许局促。
白凝轻轻抿了抿唇,低声回应:“你好。”
简单的问候过,阿婆便带着虞香和离开了。
只不过在两人即将脱离白凝视线的最后一秒,虞香和转过头,扬起嘴角,冲白凝笑了笑。
-
前往严荣所在的偏厅路上,虞香和问:“怎么就她一个人在前厅?”
阿婆回:“夫人吩咐的。”
得了回答,虞香和没有再问什么,心里已有考量。
她抬眸,微微看了眼左右两边。
路两边有不少擦身而过的人,看到虞香和后,都用审视的眼神打量她。
见虞香和看向他们,他们不闪不躲,看得更加起劲儿了。
虽然虞香和十五岁起就被送去了国外,但每一年她都会回来参加荣光集团的重大宴会。
她在国内露过脸,这些人不是不认识她。
人们关注的焦点是她在海外的一些传闻。
虞香出国的第一年,不知从哪个豪门世家的留学子女中传出,虞香在国外与那些游手好闲之徒混迹一处。她不仅逃学,日常生活更是充斥着豪车、美女,以及在住所举办的派对、赛车和赌博……过着奢侈放纵的生活。
俨然是个纨绔。
在国内她的名声可不好。尽管是严荣的女儿,那些豪门贵族也都是让自家的孩子远离她。
瞧!自家办丧事,她虽穿了件黑色衣服,可嘴涂的红艳艳的,跟办喜事似的。
哪有这样的人?!
真是夏夫人对她太好了。
虞香和就这样从众人异样的眼神中走过。
偏厅人不算多,在的都是家族的亲戚。
严荣坐在沙发,他旁边坐着一个低头啜泣的美妇人,严家的几个亲戚正围在妇人身边,低声安慰着。
会客厅里的阳光被窗户分隔成条条平行线,光影交错间,虞香和眼神骤然转变,脸上的冷清转成了担忧。
她加快脚步走到了美妇人面前,蹲下,仰头看着夏忆秋,一脸关怀地说:“阿姨,节哀啊。”
夏忆秋看到虞香和的红唇喉间一哽,怒色刚要上来,余光瞥到严荣后,又转而悲恸地啜泣道:“香和,你回来了。”
“姐姐死了,我能不回来么?本来姐姐前两天结婚我就该回来的,可没想到……早知道我就在姐姐结婚的时候回来了,这样或许还能见姐姐最后一面呢。”
夏忆秋表情僵住。
虞香和却跟没看见一样,继续说道:“唉,阿姨,听说姐姐是酒驾才……你怎么不给姐姐派个司机,让姐姐自己开车?这才三十岁就……”
虞香和抹了抹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
她假模假样的模样被所有人看到。旁边一个人站了出来,叱责:“你存心的是不是?!”
“我怎么了?”
虞香和一脸不明所以的无辜劲儿,“我关心阿姨呢呀。”
那人怒声质问:“有你这么关心的吗?”
虞香和挑挑眉,望向夏忆秋,“阿姨,我关心你不对么?”
夏忆秋心里骂了一句蠢货。嘴上却柔声道:“对,对。”
虞香和目光重新锁定在夏忆秋身上,蹙眉弯眸,满目哀伤,很关心地询问:“阿姨,听说姐姐死状很惨?脸都变形了?”
她这话一出,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知道,荣光集团的大小姐酒驾出了车祸,当场毙命。听说头盖骨都碎了,脸是一块块缝起来的。
虞香和说出这话,完全是指死了的严婕。
但没有人这二小姐是有心的。
因为大家都知道,荣光集团的二小姐虞香和,是个蠢货。
不折不扣的蠢货。
“够了。”
一直未开口的严荣出声,语气严肃冷冽。
在场的人神经紧绷了起来,不敢再言语什么。
虞香和缓缓站了起来,手指轻抚过耳畔发丝,微笑着说:“不好意思,我好像说错话了。但你们要相信,我不是故意的。”
那是有意的?不管什么,只让在场的人心里想:虞香和果然是个蠢货。
严荣开口多半是怕他这个二闺女继续丢人。
虞香和又看向众人,疑惑地说道:“我看前厅灵堂来了不少人,你们不出去见客,就留我新嫂嫂一人在那儿待着?那些人说得可比我刚才说的还要难听呢。你们是怕听着,还是说那些羞辱的话是故意让嫂嫂一人听的?”
说着她看向夏忆秋,“阿姨,嫂嫂毕竟刚进门,你这会儿让她一个人在外面接待,是打算告诉所有人,咱们家之后就是嫂嫂主事了?”
夏忆秋顿时站了起来,难看的脸上强挤出一丝笑来:“我就是刚刚哭晕了,坐过来休息,这会儿休息够了,这就出去…”
旁边安慰她的人都搀扶着她走了出去,很多人都是边走边瞪虞香和。
虞香和微笑着回应他们,像是看不出来他们的敌意。
等到夏忆秋和其他人彻底离开,偏厅里剩下了她、阿婆和严荣。
虞香和漫不经心地整理了下衣服,才侧眸凝向了严荣。
眼里假装出来的担忧不复存在,平静地说:“姥姥托我给你带个话。”
阿婆听到虞香和提起的人,停下了手里动作。
严荣也从刚开始不愿意看虞香和的眼神,抬眼扫向她。
虞香和语气轻缓:“姐姐死了,那她在公司的职位就由我替代。”
严荣皱眉:“你?”
“怎么说也是虞家的产业,公司里总不能一个姓虞的都没有吧?”
虞香和嘴角噙着一丝笑,笑得意味不明。
见严荣神色凝起,她突然想起来似的,说:“我忘了我还没给姐姐上香呢,先出去了。”
说着她转身离开,没有看到身后严荣的表情有多臭。
在往灵堂走的路上,虞香和迎面撞见了白凝。
想想,应该是被过去的夏忆秋一行人赶出来了。
白凝低着头,没看到虞香和。
虞香和微眯眸,只反应了下便迎上前,含笑喊道:“嫂嫂~”
白凝似乎是没反应过来这个家里会有人这样亲昵的叫她,原地顿了一下,才抬起头看向虞香和。
此刻白凝眼里虽没了泪花,但眼睛通红,还是有些楚楚可怜在的。
白凝声音沙哑:“二小姐,谢谢您的手帕。但它被我弄脏了,等我洗过了再还给你行吗?”
“嫂嫂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叫我香和就好。”
虞香和靠上前一步,身上的香气为她占据领地,身上干净温柔的冷杉气息席卷向白凝。
只是一个瞬间,白凝便被她身上的气味包裹。
“至于帕子,嫂嫂想什么时候还都可以。”她温声道,“毕竟之后的日子里,我们会经常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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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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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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