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乡陪考的事,李静水瞒着袁淮,想给他一个惊喜。
他坐下午的飞机,早上还有半天班,头一回有了如坐针毡的感受。
组里的人只知道他要休一周探亲假,纷纷拿着下周的工作提前过来确认,一早上时间就很快过去了。
他打了卡正要离开,骆秘书忽然叫住他,晃晃手里的车钥匙,“李组长,我送你去机场呀。”
李静水忙道,“不用不用,楼下几步就是地铁,方便得很。”
“地铁转来转去好几趟,太折腾了。”骆秘书硬是拉着李静水下楼,等上车时,李静水才发现这是彭程的座驾。
骆秘书将主驾座椅调了个舒服的位置,又将长卷发利落得扎起来,防止遮挡视线,看李静水表情困惑,笑眯眯道,“公事公办嘛,彭总让我送你的。”
彭程专捡了这两天集中出差,把偌大一所房子留给李静水独住,怕李静水不自在,也顺带收拾整饬自己的心情,不想患得患失。
李静水想了想,专门给彭程打了个电话道谢,彭程那边正忙,只简短说了几句就挂了。
短短两分钟的通话,有一半时间俩人都在对四组的项目进度。
骆秘书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对这俩木头恨铁不成钢,什么时候了还要讲工作?净说没用的。
等到了机场,骆秘书将后备箱打开,又拿出几样礼盒,“这也是彭总买的。”
她特意强调彭总两字,仔细盯着李静水的眼睛,发现里头只有负担和忐忑,并无欣喜动容。
得,彭程也算难得踢到了一块铁板上。
坐车比地铁要快半个小时,足够李静水慢慢研究繁琐的登机流程,他坐在登机口附近,看着外头停机坪上起起落落的飞机和繁忙来往的接驳车,终于有了一种要回去见袁淮的真实感。
周围人声鼎沸,许多人从他身边路过,即将奔向不同的目的地、见不同的人。
李静水心情也跟着焦躁起来,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去,想陪着袁淮度过最重要的一场人生大考。
起飞之前,李静水按捺不住自己雀跃的心情,带一脸傻笑给袁淮发信息:你最近想吃什么吗?
袁淮过了一会儿,回了个:?
李静水怕自己露馅儿,绞尽脑汁迅速想出个借口:我拜托吴宇帮你做。
袁淮这回倒回得很快:不用,不爱吃。
过了几秒,那边又来一句:就你做的对胃口。
李静水心里甜滋滋的,仿佛得了什么了不起的夸奖,一边关机,一边脑海里已经想出好几道颇为麻烦的菜式。
讲台前头的牌子翻到鲜红的个位数之后,学校正式取消了高三生的晚自习,老城也一夜切换火炉模式,装着简陋吊扇的教室开始显得闷热,陆续有家长来替孩子请假回家复习,袁淮是其中为数不多还坚持来校自习的尖子生。
教室里稀稀拉拉坐不到一半人,连带空座都被摞出一道道半尺高的书籍掩体,谁都不想看见直逼脑门的倒计时子弹。
袁淮一心扑在卷子上,并没细琢磨刚才的闲聊,以为是什么家长式例行关心。
毕竟最近吃食堂、校外小摊的同学已经不多了,很多家长会专程来送午饭,起步两荤一素,都是干净卫生的家庭营养餐,周到照顾考生们的金贵肠胃。
放学之前,卢老师在教室外朝袁淮神秘兮兮一勾手,俩人一前一后走进教室办公室,已经不是头一回做地下交易了。
今天师娘给做了两只大鸡腿,袁淮拿卢老师手机给师娘发了段语音表达感谢,那头立刻传来笑声,叮嘱袁淮想吃什么就直接跟她家老卢同志说。
接着还是老生常谈的话题,报志愿。
卢老师每天都不死心,每天都要碰壁,不知道袁淮对建大疯魔一样的执着到底是哪里来的。
等下课铃响了,外头喧喧嚷嚷,卢老师才抚着胸口挥退他,“快走快走……真是看见你就来气。”
袁淮揣着饭盒鞠了一躬,再给卢老师喝空了的杯子续上一杯水,才从办公室离开。
外头日头正盛,袁淮骑车在交通高峰期的车流中灵活穿梭,急着回家给苹果开空调。
上楼时,他习惯性瞥一眼楼道尽头西晒笼罩的公共灶台,最近天热起来几乎没人用,今天难得有人在那儿挥汗如雨,锅铲抡得飞起。
等撩起门帘,钥匙插进锁孔没听到往日那咔嗒一声响,袁淮心里起了疑惑,早上忘锁门了?
推门又一股冷气扑面而来,有人提前开了空调。
袁淮望着桌上摆着的几道熟悉菜色,整个人都傻住了,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书包也顾不上摘,迅速从门里跳了出来。
楼道里那个人,真是李静水!
他心跳如鼓,眼底迅速涨出一层水气,狂冲过去一把从后面搂住了人。
袁淮扑人的动作太猛,李静水哎呦一声,身体差点儿撞上锅沿,半只黄辣丁让铲飞出去,鱼肉掉在地上散了架。
李静水心疼道,“浪费了……”
袁淮嘿嘿直笑,大猫一样拿脸蹭着李静水挂满汗水的侧脸和脖颈,不带丁点儿嫌弃。
这姿势真是过分亲昵了,袁淮从没这样跟他贴着撒娇,李静水有些不自在,却没有挣扎。
他也想袁淮,内心深处也同样激动不已,很为袁淮这样直白的表达感动和欣慰,瞬间红了眼圈儿。
袁淮最近懒散,没刮干净的胡茬儿蹭着人麻麻痒痒的,让李静水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心里缓缓浮出一种酸甜而羞怯的情绪,竟然不敢偏头去看一眼自己惦记许久的少年。
李静水腾出一只手拍拍袁淮胳膊,忍着鼻酸哄人,“好啦,外面热得很,你去屋里等,马上就能吃饭。”
袁淮却不肯,搂得又紧又用力,仿佛一撒手李静水就消失了,完全合上自己日思夜想后大脑加工出来的幻觉。
他有好几次回家,都恍惚中认错了楼道里的人。
李静水劝不动袁淮,也随便他了,背后拖着沉甸甸的袁淮,费劲儿地料理最后一道菜。
苹果从门缝里蹭出来,吧唧吧唧在旁边啃那只漏网之鱼,早跟大主子亲密撒娇过了,没二主子这样没出息。
袁淮注视着李静水熟练地撒盐、点酱油、放葱段,问他,“你要待几天?最近不是很忙么,你彭师兄这么大方放你回来?”
每次一提到彭程就阴阳怪气的,李静水早形成了免疫,“下周一再走,他帮我批了假,专程陪你高考。”
袁淮语塞,好么,以后不能说他了,成自己的恩人了。
袁淮一直黏糊到黄辣丁出锅,才后知后觉感到不好意思,抢着把那盘鱼端回去。
黄辣丁表面带一层粘液,背鳍和胸鳍的刺都有毒腺,处理时挺麻烦,这种偏南方的菜式,李静水以前并不会做,肯定也是在彭师兄家里练出来的。
袁淮想着,就跟那盘葱烧黄辣丁不对眼儿,浅尝了几口就借口麻烦、不爱吃,撂在一边。
李静水找了空碗过来,耐心地给他把鱼刺也挑了,“这个蛋白质高,你学习辛苦,要多吃点儿。”
李静水剥鱼刺时,睫毛低垂,脸颊上还有一团热出的红晕未褪,显得尤其好看。
袁淮呆呆望着,来者不拒,最后给吃撑了。
卢老师带给他的两只大鸡腿,可怜巴巴躺在桌子角,盒盖儿都没机会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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