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融日,漫天白雪纷飞而下,被高高挂起的红绸上,堆满了雪色。
周围静的出奇,仅能听见呼啸的北风穿过长廊,绕过楼阁,携卷着簇簇白雪。
“呼—呼—”
急促的喘息声夹杂着猛烈的心跳声,铺满雪的院中,鲜血溅了一地,在雪地中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李屏娇一寸一寸往后挪动,身上的素衣被鲜血染透,她只能用手肘撑着地,鲜血渗进雪地里,白与红映衬,像是冬日里最热烈的红梅,明明是该驻足欣赏的美景,李屏娇却觉得格外刺目。
她无法控制的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人,少年一袭白色长衣,衣摆上沾了星星点点的血迹,他的衣衫单薄,在凌厉的北风中,颤颤巍巍的卷动着。
少年生了一副绝艳的面容,肤色如玉,比雪还胜上几分,长眉入鬓,唇色绯红,他的眸色深沉,像是晃动的一潭水月,李屏娇艰难的撑着脖子看向他,身体不由得颤抖起来。
那是对少年源自心底的恐惧。
李屏娇瞪大双眸,身体像是被什么禁锢住,难以控制,她只能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詹雪烛,你放过我吧。”
李屏娇的眼角滑落温热的泪水,少年闻言未动,就站在那里,眸色沉沉的盯着李屏娇。
“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李屏娇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泪水朦胧了视线,少年的身影在眼前越来越模糊。
李屏娇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现实了,身上的痛楚和心里的畏惧是那么的真实,可是,她并不认识那少年。
少年始终未曾说过一句话,他迎着漫天大雪走来,手中渐渐凝结出一把赤色的长剑。
李屏娇颤抖着往后退,后背抵上树干,压了一树的雪落了下来,遮挡住少年片刻的身影。
李屏娇发觉自己已经退无可退了,她只能靠着树干等待最后的死亡。
扑哧一声,赤剑刺入李屏娇的胸膛,少年冷睨着那双眸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屏娇,眼里带着一丝离奇的兴奋。
噬心的痛楚蔓延全身,李屏娇嘴里吐出大口鲜血,她死死盯着詹雪烛,呼吸快要停滞。
她费尽最后一丝力气握住剑身,似乎想要将剑抽离出身体,只是下一秒,赤剑迸射出灼热的火焰,剑身又狠狠往下没了几寸。
“呃————”
李屏娇不可置信的抬眼看向少年,胸口的鲜血很快染湿身下的白雪,赤剑四周萦绕的火焰快要将她灼烧殆尽。
少年半跪下来,俊美的面庞与李屏娇贴的很近,呼出气息就打在李屏娇的脸上,詹雪烛神情专注的看着她的面容,神情似哭似笑。
“詹雪烛……”
最后的话还未说完,李屏娇就咽了气。
白雪纷飞,大雪又覆盖了一层,少年静静的伫立着不动,手上还保持着之前的动作,静默的握着剑柄。
李屏娇的尸体被大雪盖住,已经看不清面容。
火焰熄灭了,可是大雪依旧不减,少年与李屏娇的身影,最终被雪色彻底掩埋。
“啊!”
李屏娇从梦中惊醒,她大口喘息着,手下意识的摸向心口。
胸口没有剑,她也没有死。
只是一场梦。
还好只是一场梦而已。
李屏娇已经全身被汗水湿透,她侧头看向窗外,月上梢头,皎洁的月光恍惚间就像是梦中那场大雪。
李屏娇吓得心头一颤,撇过头不敢再看。
心头浮现出那个名叫詹雪烛的少年模样,李屏娇睫毛轻颤,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他为什么要杀她,梦里的一切都那么真实,就好像真的发生过一般。
真的只是梦吗?
詹雪烛……
李屏娇嘴里无意识的呢喃着这个名字,就这样在床上坐了一整夜。
“小师姐,等会儿其他仙门就要到了,你怎么还不起来。”
房门被人推开,一个面容精致的小男孩走了进来,他身上穿着青色的长衫,腰间缀满青绿色的玉佩香包。
竹蜚冷着一张小脸,一推门就看见李屏娇呆坐在床上。
“小师姐,你的黑眼圈怎么这么重,是昨夜没睡好吗?”
竹蜚跪坐在床边,双手枕在床上,好奇的打量着李屏娇。
他有一双幼鹿般澄澈的眸子,白瓷的肌肤,绯红的唇,看向别人时,像是最精致的人偶娃娃。
李屏娇回过神,哀怨的控诉道:“该死的梦!”
她说完就倒了下去,一头扎进松软的棉被中,一边假装抽泣,一边抬手揉捏着竹蜚的小脸。
“竹蜚,我昨夜可整整一晚都没睡着,我好累啊,我不想去主峰了。”
竹蜚慢吞吞的扯掉李屏娇作乱的手,揉了揉泛红的脸蛋,幽幽说着:“你可是和沧溟保证好了的,你不去的话,般尽峰可就没人去了。”
竹蜚说完这话,有故意的停顿一瞬,意味深长的补充到:“你可别忘了周时惊那厮是……”
“打住!”
李屏娇立马打断竹蜚的话,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强扯出一个笑容,对着竹蜚咬牙切齿道:“我!去!还!不!成!吗!”
周时惊与李屏娇打了一个赌,若是此次仙门大比,李屏娇能挤进前十,周时惊便给她三千块上品灵石。
若是没进前十,那李屏娇就必须答应周时惊三个承诺,至于是什么承诺,全由周时惊决定。
李屏娇不争馒头也要争口气,所以这次大比,她是夜以继日的修炼,丝毫不敢懈怠。
李屏娇磨蹭半天,最后还是去了主峰。
而冬阙乃仙门大派,共有三十一殿,一殿便是一峰,其中山前有十九殿,除去阙中长老仙师的殿峰,就还剩主峰一座。
主峰是山门之首,修筑有四方仙阁,而冬阙的主殿建在主峰的山顶,四周无壁,玉色的柱身高挺起,撑起层层叠叠的楼阁,薄如蝉翼的流纱被遮挡住殿中之容。
李屏娇到阙门时,阙中弟子都已到齐,她一进去就被人从背后拍了拍左肩。
李屏娇没搭理他,唐齐风见状无趣道:“师妹每次都这般不懂情趣,真是叫我伤心啊。”
唐齐风做作的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李屏娇白了他一眼,“二师兄,我没来迟吧,我瞧着其他仙门的人都还未到,不过他们竟比我还到得晚,也忒无礼了些,该不会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吧?”
唐齐风抱胸站在她身旁,目光看向远处,若有所思。
“我觉得不排除这种可能,这次的大比,有的是看头了。”
唐齐风说完就猛地一拍胸脯,“不过师妹你不用担心,看你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师兄,是怎么把他们打的哭爹喊娘的,我唐齐风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知道聊了多久,站在他们周围的其他弟子偏头睨了几眼。
自觉地与他俩拉开距离,心里唾弃道。
“丢人现眼”
山头忽然躁动起来,李屏娇见状往天边一看,是其他仙门的人来了。
为首的哀莫门,哀莫门的弟子穿着鲜艳的红色华衣,华服上用金丝绣成繁复的纹样,头发披散在肩上,发中编出两股小辫,垂在胸前。
他们驾驶着一艘巨大的飞舟而来,飞舟上迎风插着数杆巨大的旗帜,金色大字写着哀莫门三字。
在飞舟快要到山门口时,从舟上忽然跳出两人,他们两只手各拿着一个横幅,跃下来时,横幅卷开,露出上面的金色大字。
【千古冠绝哀莫门,勾心摄魂第一人】
穿着妖艳的哀莫门弟子单脚落地,目光高傲的平视前方,用绯色的胭脂修饰的面容绮丽,眼尾上勾,可谓是独具风情。
这幕出场犹如开了全景镭射灯,将他们闪的睁不开眼。
飞舟停在了半空之中,满天的花瓣顷洒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气。
只见飞舟上,哀莫门的弟子们,直接从踏着横幅飞身而下,红衣翻飞间,十几个模样俊美的男人出现在眼前。
李屏娇和唐齐风对视一眼,两人相顾无言,却郑重的点头,不约而同的做了一个决定!
下次仙门大比,他们也要这么炫酷的开场方式!
“风门主,别来无恙。”
顾青丰走上前去,客气的和哀莫门门主迎道。
风自流红唇勾笑,狭长的凤眸水光潋滟,他先是看了一眼顾青丰,然后又往他身后的而冬阙弟子瞧去。
李屏娇站在人群中,一眼便与风自流对上视线。
风自流找到了自己想看见的人,对着李屏娇勾唇轻笑,眼波流转间,李屏娇只觉得被他盯得浑身发麻。
李屏娇僵硬的偏过头,和唐齐风低声咬耳朵:“二师兄,你觉不觉得,那个哀莫门门主,看的是我们这里。”
李屏娇尽量用委婉的话语说到,她与风自流仅见过两面,算上这一次,是第三次。
但是她总觉得,这位哀莫门门主,在与她为数不多的几面中,对她有别样的企图。
唐齐风闻言顺着视线看向风自流,他一言不发的盯了风自流半晌,随即大惊失色。
他压低声音,哆嗦起来,“师……师妹,风、风、风门主……”
李屏娇等着唐齐风下半句话,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然后就听见唐齐风说到。
“风门主不会是看上本公子了吧?”
“……”
李屏娇一时沉默不语,很是无奈的与唐齐风拉开距离。
“都说哀莫门的弟子好男色,他们最是精通勾魂魅惑的妖术,专门对阳气强盛的男人下手,风门主该不会想吸我阳气吧?”
唐齐风说着抖了抖,一脸苦闷的环臂抱住自己。
哀莫门从立派起便只收男弟子,只要是入了哀莫门的男人,都会变的比魔道的妖女还要魅惑,而且听说,修习哀莫门的秘法必须斩其孽根,成为无根之人。
李屏娇这么想着,偷偷打量风自流的视线往下移了几寸,所以风门主也……
风自流似乎是察觉到李屏娇的目光,忽的勾唇轻笑出声,原本就勾人的眸子更加惑人,他还往旁边挪了半寸,好让李屏娇将他看得更加彻底。
“!”
李屏娇吓得花容失色,脸色瞬间红了个透顶,她立马半蹲下去,用人群挡住将自己挡的彻底。
唐齐风还在一旁若有所思,发现李屏娇蹲了下去,疑惑的问到:“师妹这是作何,我想好了,即便风门主对我有所企图,我也不会动摇片刻,我要誓死捍卫身为男人的阳气!”
李屏娇已经完全不想搭理这个傻子了,她干脆坐在地上,眼不见心不烦。
“风门主?”
顾青丰迟疑地问到,这风自流自一下来便心不在焉的,也不说话,这会儿还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顾青丰虽有疑惑,但仍保持着一副温润的模样。
风自流唇角的笑意淡了下去,看了眼顾青丰,语气散漫,“无甚,只是发现了个有趣的玩意儿。”
“既如此,还请风门主入主殿静候。”
顾青丰身后走出一人,“卓越,带哀莫门入主殿。”
“是,师尊。”
叫做卓越的少年领着哀莫门众人离去,哀莫门走后,紧接着其他诸门派的人也相继抵达。
最后到的是浮千峰,顾青丰迎着浮千峰的长老前往主殿,李屏娇跟在众人身后,一同去了而冬阙主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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