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
“那去吧。”
“好。”
望城外,一处空间节点之内,一个身形瘦弱的少年和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兜帽之下,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完成了一段简短的对话。
而后,少年义无反顾地走出了空间节点,向望城的方向走去。
面具下,注视着一切的男人嘴角轻勾,目光嘲讽中混杂着期待。
不久,少年便悄无声息地入了城,又目标明确地走向了同福客栈,趁店小二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溜了进去,迅速来到了祁越游和段闻灼所住客房的门前。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咦?这么晚了,为什么会有小孩儿过来敲我们的门?”祁越游的注意力被敲门声转移,从段闻灼身前撤开,疑惑地去开门。
段闻灼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对他来说,比回答祁越游的问题更难的是,控制住自己不去拥抱他。那么近的距离,他浑身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丝神识,都叫嚣着对这个人的渴望。和祁越游每一次凑过来毫无目的,甚至无意识的身体接触不同,他的妄念太重,自然不敢放肆。
祁越游能够通过神识探查到门外的情形,敲门的小孩儿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身形瘦弱,身上没有灵力的痕迹,是个没有修炼过的普通人。
作为一个元婴期的修士,普通人对祁越游来说完全构不成威胁,更何况还有一个修为莫测的段闻灼在他身边。所以,祁越游毫无戒备地打开了门。
这小孩儿看起来也不像是客栈里的小二,祁越游猜测,他可能是想求助什么事情,于是温和询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少年仰头看着眼前的人,默默和画像里对照着,最终确认:没错,就是他。
于是,他眼眶泛红,梗咽道:“仙长大人,求求您,救救我娘吧!”
说着,扑通一声,便跪在了祁越游面前,给他磕了一个响头。
祁越游猝不及防,第一下没来得及拦住他,不等他再磕第二下,赶紧把人拉了起来,拽进了屋内。
同时,门被瞬间关上。
“仙长大人……”少年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
不等他继续往下说,祁越游连忙打断道:“等等,你娘怎么了?”
“我娘……她被人砸伤,已经快不行了,求求您,救救她吧!我知道,救治一个凡人,对您来说很简单的是不是?求求您了!”少年一边哭一边解释,声音里充满祈求。
祁越游蹙起眉头,情感上,他很想跟着这少年去救人,如果只是被凡器砸伤,还没死亡的话,治疗术确实对这种情况很有效果。
但是理智上,这件事情又处处透露着不对劲儿。他才刚来这座陌生的大城,怎么会突然就被人求助?
他询问:“你是怎么知道我是修士,又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
“我……我今天在街上找医馆的时候看到你们了,你们一看就和城里的普通人不同,肯定是仙人,医馆的大夫说我娘没救了,我不信,她明明还活着,求求您救救她吧!只要您救救我娘,您让我做什么都行!”少年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没有回答第二个。
他在避重就轻,这是有可能的;他情绪太崩溃了,思维混乱,这也是有可能的。
祁越游分析着,又问了一遍第二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里的?”
“我询问了店小二,他看我可怜就告诉我了。”少年满脸泪痕,看起来确实一副可怜相。店小二出于同情心告知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祁越游看向段闻灼,段闻灼知道他想问什么,主动说道:“我先前没有用神识覆盖客栈。”先前是他失策了,在那少年出现的瞬间,他的神识便蔓延了出去,覆盖了整座城池,以防再发生什么意外。
“城中确实有一个女人因钝器挫伤而昏迷,在西南方向,琉璃巷。”段闻灼继续道。
“是我娘!我娘就住在那里,仙长大人,求求您救救我娘!”
位置信息是段闻灼说的,那少年祈求的对象却依然是祁越游。
祁越游先前也没有用神识覆盖客栈,他完全懂段闻灼的两句话的意思,就是不确认少年所言“询问店小二”的真假,除非叫来店小二问话;但是少年所说母亲的情况确实存在。
一个普通小孩儿,看起来只是情真意切地想救他的母亲,说谎的可能性不大,而且祁越游相信以他和段闻灼的能力,就算有什么意外也能够应对。
于是,祁越游提议道:“阿灼,我们跟他过去看看吧。”
这种事情一向是祁越游说了算,段闻灼毫无意见。他一手拎起少年的后脖颈,一手轻搭在祁越游的肩膀上,瞬息之间,空间转换,三人所处位置便从客栈换成了一座破旧木屋内。
入目所见,正是一个躺在床上神色枯槁,在昏迷中也难掩痛苦之色的女人。
少年一被段闻灼放下来,完全顾不上震惊这神奇的仙家术法,便扑到了床前,泪眼朦胧地喊道:“娘!”
祁越游上前查看那女人的情况。木是生机的象征,木属性的灵力既可以用来诊断也可以用来治疗。那女人确实还有得救,祁越游施展术法,盈绿色的光芒笼罩住那女人,使她的生机一点点的恢复。
少年看到,自己母亲的脸色由灰白慢慢转为红润,脸上的痛苦神色也缓缓消失,皱紧的眉头渐渐松开,直到她的眼皮颤了颤,眼睛睁开。
“娘!你终于醒了!”少年惊喜道。
女人没有回应他,而是挣扎着半撑起身子,随后吐出一口血来,落在地面上。
少年瞬间又惊慌起来,连忙过去扶住她:“娘,你怎么了?还是很疼吗?”
祁越游已经退开,闻言回答道:“你母亲没事了,她刚刚吐出的是体内的淤血。”
女人吐完,虽然身体还是有些虚弱,但已经恢复了少许力气,她附和道:“对,幺儿,我感觉好多了,你不要担心。”
她看了看自己儿子,又看了看祁越游和段闻灼,疑惑道:“幺儿,这两位是……”
少年迅速回答:“娘,她们是我请来救你的仙长大人!”
“仙长大人?”女人一脸惊愕,显然,在她的生命中,是没有接触到过这种远高于自己所处的层级,只存在于传言中的人物的。
“谢谢仙长大人的救命之恩……”女人连忙挣扎着要下床道谢。
少年一边扶着自己的母亲,一边也开口道谢。
祁越游连忙道:“不必客气。”
他看向少年:“既然你母亲已经没事儿了,我们就先走了。”
他握住段闻灼的手,段闻灼会意,带他瞬息离开。
两人离开得太快,没看到少年眼中一闪而逝的愧疚。
回到客栈以后,祁越游松开段闻灼的手,扑到床上。他累了,他要休息。虽然理论上元婴期的修士是不需要睡眠的,但是祁越游需要,睡眠对他来说是补充精力的极佳方式,甚至有时候比修炼更为有效。
人在疲惫的时候,是入睡很快的。祁越游也就沾床几息的功夫,呼吸便逐渐平缓下来,意识沉入了黑甜乡。
段闻灼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感知到他确实已经睡着,才抬起胳膊,举起了自己刚刚被他牵过的那只手。
目光落在那只手上,手掌握住,又松开,再握住,再松开……仿佛要抓住什么,又不确信自己是否能够抓住。
祁越游,阿游……
段闻灼在心中默念,他的目光重新落回躺在床上的人身上,眼神中是浓得化不开的眷恋。
他想: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你可以一直在我身边吗?不要突然消失……
我能保护好你吗?
如果祁越游这个时候睁开眼睛,他一定不会有丝毫怀疑,面前的人对他抱有的是怎样的情感。
段闻灼的神识始终覆盖着整座城池,没有撤销,这对他来说消耗并不算大。
城内并不算“干净”,但也没有任何“异常”。然而,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如果闫芜的感知没有错的话,那白骨应当在这座城内,抑或是附近。
可是在段闻灼神识撒网覆盖式的寻找下,并没有在城内发现那白骨的丝毫踪迹。
他的神识继续往城外方圆十里延伸,同样没有发现那白骨的踪迹,也没有发现那串厄运石的踪迹,所以情况应当也不是那白骨半路扔下了那串厄运石。
如果那白骨确实在附近,而段闻灼的神识在现实空间又完全找不到它的话,存在两种可能,一是那白骨拥有某种能够屏蔽神识探查的法宝;二是那白骨躲藏在现实空间之外的亚空间之中。
亚空间,指的是一个与现实空间既相互独立又可能通过某种方式相互连接的神秘空间。这个空间可能由修真者通过空间节点、法宝、阵法等手段发现或开启,也可能是从未被开启过的秘密存在。
在段闻灼看来,第二种情况的可能性更大。他自己的实力自己清楚,别说普通法宝了,就算是这个世界最顶级的神器级别的法宝都难以挡住他的神识,反而时空节点的隐秘性极强,就算是他,也不是随意扫过去就能探查到的,需要时刻注意异常的灵力波动,进而才可能捕捉到时空节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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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巷,华灯已寂,今晚的夜色仿佛比往常更加深沉。月华如水,轻轻洒在青石板路上,为这古朴的巷子披上了一层银色的纱衣。
此时,巷中大多数人已经沉沉地睡去,李婉儿也不例外。
她没想到今夜自己会做梦。
她是一位温婉贤淑的绣娘。梦中,她正在自家熟悉的小院中,手执银针,穿梭于五彩丝线之间,为即将出嫁的自己绣制嫁衣。
然而,当她抬头望向窗外,却猛然发现,巷中的一切开始变得诡异起来。那些平日里和蔼可亲的邻居们,此刻都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操控,行为变得异常古怪。
最让李婉儿惊恐的是,当她转身想要寻找自己的双亲和两个哥哥时,却发现他们正站在院中的老槐树下,眼神空洞,嘴角挂着莫名的傻笑,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意识与情感。他们的动作机械而重复,像是在进行某种古老而神秘的仪式,却完全不理会李婉儿的呼喊与求助。
李婉儿的心,如坠冰窖。她试图冲出小院,去寻找答案,却发现整个琉璃巷都已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巷中的每一个人,无论老少,都变成了这副模样,仿佛被某种邪恶的力量剥夺了灵魂,只剩下空洞的躯壳。
她奔跑在巷子里,泪水模糊了视线,心中充满了绝望与无助。那些曾经熟悉的笑脸,此刻都变得如此陌生与可怕。她试图用双手去触碰他们,希望能唤醒他们的意识,但得到的只是冰冷的回应,仿佛他们已不再是她所认识的亲人、朋友。
突然,一股强大的恐惧感涌上心头,李婉儿发现自己也开始受到影响。她的思维开始变得迟缓,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侵蚀她的意志与理智。她好像也要失去自我,变成和那些人一样了。
就在这时,她发现有一户人家竟然还是正常的,正是刘寡妇一家,刘寡妇和她的儿子正在说话,言笑宴宴的样子。
李婉儿赶紧过去敲门,想问问他们为什么能够保持正常。刘寡妇的儿子听到敲门声过来给她开门,一脸惊讶地问她:“你怎么来了?”
“我……”李婉儿正要解释,忽然,她又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这敲门声仿佛近在耳边,她连忙寻找是谁在敲门,敲的哪里的门。
猛地,她坐起了身,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是在做梦。汗水已经浸湿了她的衣襟,她的心脏如鼓点般剧烈跳动,还未平缓下来。
门外,传来她大哥的呼喊她名字的声音,以及敲门声。
李婉儿连忙起身去开门,大哥上来就问了她一句:“婉儿,你没事吧?”
一边问一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打量完长舒一口气道:“没事就好。”
然后,大哥把她拉了出来,她发现父母和二哥也都在院子里。
一家五口人交流一番,李婉儿才得知,他们都做了类似的梦,都是梦见除自己外其他人都变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痴傻怪异,最后也都是敲完刘寡妇家的门,猛然醒来。
“为什么刘寡妇和她儿子在梦里没有变傻呢?”李婉儿不禁皱眉问道。
“不对!应该问,为什么刘寡妇在梦里不傻了呢?”她大哥突然严肃道。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对啊,为什么现实中痴痴傻傻的刘寡妇在梦里不傻,而现实中正常的其他人在梦里都变傻了呢?
“爹,娘,你们觉得呢?”大哥正要询问父母的意见,忽然发现,父母已经不和他们站在一起了,而是游荡到了院中的老槐树下,眼神空洞,嘴角挂着莫名的傻笑,一如梦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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