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酌怡情，大醉伤身。
笛安没想到自己酒量这么渣，喝香槟都能喝断片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
但是完全想不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
大概，是她自己爬回来的吧？
还是，发酒疯，被别人丢回来的？
宿醉好难受，头痛喉咙痛，嘴唇也痛痛的，脖子都淤青了。
她平时就马马虎虎的，就算没喝酒也经常磕到碰到，喝了酒就更不好说了。
笛安不太好评价自己的酒品，普通醉酒，她一般只会傻乎乎，笑嘻嘻。喝断片的经历只有一次，就是高考后和她爸把酒言欢。
结果醒来的时候，她趴在桌面，她爸睡在门槛上。
由于她妈睡着了，所以也没人能告诉她，断片的时候她表现得如何。
但有她爸的基因在，估计她的酒品也不怎样？
笛安决定去打探下，问了保洁阿姨，阿姨说早上来收拾的时候，确实看到垃圾桶有一个空酒瓶。
唔，应该就是她喝的那一瓶。
她又试探了管家，结果邵管家压根没发现她喝了酒。
最后只剩下周珩了。
周珩比平时起来的晚了半小时。
他穿戴整齐地走来餐厅，看上去没有异常，和平时一样。
周珩在主位上坐下，漫不经心整理着坐姿产生的衣服褶皱。抚平袖口后，他抬眸。
望向她，嘴唇轻启，平淡地打招呼:“早。”
笛安偷偷松了口气，看来昨晚应该没有发酒疯。
“老板，你今天想吃什么？”
其实笛安厨艺有限，早餐能选择的余地不多。
无非就是咖啡 三明治，咖啡 牛奶 三明治，
咖啡 沙拉，咖啡 牛奶 沙拉。
周珩选了咖啡 三明治。
笛安把早餐端到他面前，然后给自己也开始吃早餐。
她的选择就多了很多，吃了保洁阿姨顺路带过来的豆浆，肉包子，茶叶蛋，豆腐脑……
路边摊就是香！
笛安再次意识到自己做的菜是:
干净，卫生，难吃。
就在她享受美食的时候，周珩突然放下咖啡杯，语气淡淡，他说:
“过几天我叫了卫止来家里吃饭，你准备一下。”
“……”笛安的手僵住了。
怎么这么突然！
周珩从不在家里宴请别人。
她急切地看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但没有。
周珩稳稳接住她的目光，神情平静，看不出丝毫异样。
想到即将面临的修罗场，笛安顿时食不知味:“吃饱了。”
周珩优雅地放下咖啡杯，甚至还温柔地对她笑了笑:
“饱了？我记得你胃口很大，能吃不少东西呢～”
咖啡杯和杯碟接触，发出轻微的叮声。
笛安和他对视，目光落在他静如深潭，平静无波的瞳孔内，内心无来由地咯噔一下。
不知为何，笛安总觉得他好像在阴阳怪气。
她的心又悬了起来。
昨天晚上，真的没有发生什么吗？
*
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还是无解，追求玄学。
笛安想起云瑶聊天的时候说过几次的，一个很灵的玄学大师。
“十万火急，上次你说的那个玄学大师的微信推我？”
网瘾少女云瑶秒回，推给她一个名片，名片上写着空真大师小助手，然后道:“你不是不信玄学吗？”
“今非昔比。”
“？？？”
笛安立刻点开名片，添加好友，留言道:
大师，有事求教，99我，99我！
云瑶提醒道:“这个大师很难约的，基本要等一个月才能等到。”
“啊？”笛安跟泄了气的皮球般，蔫蔫的:“呜呜，那来不及的……”
“来不及？发生什么事了？你别吓我。”云瑶担心的立刻打来电话。
笛安解释道:“不是，我没有遇到坏事，就是……一言难尽……”
“陶笛安，你别让我担心，一言难尽就多言。”
笛安叹气道:“你姐姐我这棵香香的铁树，开满了烂烂的桃花……”
“昂？？？？？”
*
说时迟那时快，笛安的好友申请几乎是刚发过去就立刻被接受了。
好快。
还没等笛安开口，他便主动道:“大师今天下午就有时间。”
太好了，笛安赶紧拿号，然后奔去大师的家里。
*
“小红薯的账号又被封了？”一个年纪约莫四十左右的，眉眼明媚的女大师问着，嘴里叼着一根烟。
她面前是一名年轻的男生，看上去大学刚毕业。
这个男生是她新收的徒弟。
徒弟挠挠头，为难道:“是啊。最近网上管得厉害，玄学账号炸了很多。别说小红薯，啊b，啊抖和慢脚的账号也都被炸了。”
大师蹲在门槛上，撇撇嘴，把烟按在地上灭掉:“怪不得最近生意差了这么多，之前约的人一个月都看不完。”
徒弟是个老实人，听到后低估一声:“这个不是主要原因吧，师傅你这个月算的越来越不准了，所以回头客少了很多。”
话音刚落，大师脱下拖鞋，一把砸到他身上:“会不会说话，小兔崽子。”
徒弟练练闪躲，有点不服气:“本来就是嘛，那天孙姨来算孙子比赛成绩，你说人能考年级第十，孙姨一高兴包了大红包，结果他考了倒数第十……”
大师脱下另一只拖鞋，又砸到徒弟身上:“我只说考第十，又没说是正数还是倒数。”
她追着徒弟满院子跑，边打边说道:“再说了，临时抱佛脚，佛踢你一脚，真想考好，平时不好好学习，干嘛去了……”
“师傅我错了，别揪耳朵……”
“要不是看在你妈面子上，才懒得收你……”大师见徒弟求饶，这才罢休。
然后啐了一口，语气弱下来:“算不准也不能都怪我，水晶神最近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不咋搭理我了。”
说罢，她小心地捧起早上花店刚送过来的鲜花，撩起帘子，恭恭敬敬地放到神坛上面。
只见瓜果鲜花簇拥的神坛上，供奉着一个蓝色的水晶球，看上去和周珩家里的一模一样。
大师对着水晶球三跪九叩，做完礼数后，才退出来。
然后问徒弟:“下午预约的人来了吗？”
“来了，有三个，都让他们在前院等着。”
“这么少？唉，凑合吧，你把神请上前，看看今天下午他愿不愿意显灵吧。”
*
笛安第一次来算命，安静地坐在屋子外面的椅子上。
气氛很严肃。
她前面还有两个人，一人小腹隆起，看上去怀孕了。另外一人是中年妇女。
大师的屋子虚掩着门，在紧张等候的间隙，笛安探头偷看一眼。
屋子是个小房间，大师坐在正中间，幕后是一块蓝色的隔帘，隔帘后面据说放着通灵的神器。
大师前面放着塔罗牌，罗盘，指南针，八卦等仪器，看上去十分混搭。
笛安还想再看看，被大师的徒弟肃穆地瞪一眼，然后他叫怀着孕的女人进去，便彻底关上门。
*
“问什么事？”大师闭上眼睛，看上去十分神秘。
跪在蒲团上的孕妇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次。然后才道:“大师，我想问问我这怀的是男是女。”
大师掐指一算，眉头紧锁:“这不是你第一胎。”
孕妇一抬头，很激动:“对对对，太准了，这是我第二个。老大是个女儿。”
话音刚落大师给徒弟使了个眼色，徒弟便拿着香烛走到帘子后面，片刻后出来，偷偷朝大师摇摇头。
意思是神明还在沉睡，并没有理会。
大师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只好硬着头皮道:“这胎还是女的。”
孕妇听完大惊失色:“怎么会还是女的，我老公家一直想要个男的……”大概是觉得直说不好，便改口道:“咳咳，我们不是重男轻女，只是想一男一女凑个好字。”
大师挑眉:“那只能做做法事化解了。”
“好好好，我给您钱，帮我做个法事。”孕妇立刻从兜里拿出大红包，递给徒弟。
然后大师便开始在屋里念念有词，十分钟后画了个符给孕妇，让她回家把符烧了，喝口符水。
“能不能成，要看你家门造化。你和你老公命里没男孩，我只能尽力帮你求。你肚子里这个女娃，是带财的，要是神不同意给你男娃，这个女娃你们生下来也要好好带，不然会破财。”
孕妇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离开后徒弟问:“师傅，你怎么知道她肚子里的是女孩？神今天又没出现。”
师傅喝了口茶:“瞎猜的。”
“咳咳”徒弟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你这不是骗人吗？万一猜错呢？”
“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能错到哪儿去？比你瞎买股票对的概率高多了。”师傅腹□□:“反正我这一说，以后生男的她会感谢我，生女的只会怪自己命不好，怪不到我头上。”
“再说了，不说是女的吓吓她，她怎么愿意花钱让我办法事？”师傅道:“你学心理学的，难道这种欲扬先抑的道理不知道？”
“……”徒弟:“我要是懂，现在也不至于毕业找不到工作，沦落到给神棍当助手的地步。”
师傅又一只拖鞋拍到徒弟身上:“你现在还要靠我这神棍发工资，少跟我废话。”
徒弟:“QAQ”
过了一会儿，徒弟抱不平:“这种重男轻女的人就算生了女孩也不会好好对待的。”
“我不是说她女儿带财了吗？”师傅翻白眼:“再说她对女儿好不好关我什么事，她自己缺德我还得连坐呗？干咱这行不能有太多是非观。”
徒弟还想说什么，师傅摆摆手:“下一个。”
下一位中年妇女进来后，照旧跪拜后说出心里所想:
“我儿子他不谈女朋友不结婚，还说什么喜欢男孩。求神明看看。”
师傅道:“你儿子命里没有老婆只有老公，算了，不额外收钱，送你点中药回去给他喝吧，这事要慢慢调理，急不得。”
中年妇女连声道谢:“什么药？”
“抑母草”
徒弟:“……”
等妇人走后，徒弟才问:“这玩意什么药啊？真能改变性取向？”
师傅抿口茶:“其实是我喝的益母草，买多了，正想扔。反正就是清热解毒的，男的也能喝。”
徒弟:“……那为什么不收钱？上一个你都收了高额的做法费用，这个阿姨看着也不穷，为什么免费送药。”
女师傅摆摆手:“这药只是让她心里能好受点，性向这东西改不了，老一辈的想法也改不了，找点事给她干让她觉得自己努力了尽力了才能安心，省得老在家里着急上火的。反正也没多少钱，卖个人情而已。”
徒弟这回没有吐槽了，而是对师傅道:“我发现您还算有点良心……”
“客气。主要是也打算放长线钓大鱼，后面十几二十年她肯定还会心情不好要找人开导，如果我宰一笔然后又没起效，不就没后续生意了。”
徒弟:“……”
*
笛安等了一会儿，终于轮到自己。
小哥板着脸朝她点头，她便拿起包亦步亦趋过去。
“那个……”笛安想开口，便看到小哥满脸严肃。
“嗯？安静点，别打扰到大师。”
笛安第一次搞迷信，见小哥这么肃静，便害怕得不敢再啰嗦。
她小声道:“没事没事，不上厕所也憋不死，我还可以再忍忍。”
装严肃的小哥:“……”
他道:“咳……厕所在左边，你先去吧。”
“谢谢，你真好！”笛安感激不已。
“没事，嘿嘿”被夸的小哥一秒破功，憨厚道:“不着急的，你慢慢来，大师不忙的。”
小哥等在原地，见她上完厕所回来，才带她进去。
笛安走进屋子，与想象中不同的是，她以为屋子里会充满香火的味道，实际上却是百合的清香。
笛安被引领着，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才抬眸望向大师。
出乎她意料的是，大师长得很明媚，很美，有种成熟包容大姐姐的感觉。
“你要问什么事？”大师道。
她的声音也很柔和，且气息绵长，充足，听上去很有生命力。
这打消了笛安对未知的恐惧，觉得她就像可靠的邻家姐姐。
于是笛安开口道:“唉……大师，我好色。”
“咳咳……”徒弟小哥忍不住惊讶。
大师倒是十分淡定，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笛安便道:“最近，喜欢上了男人……好几个……”
“噗嗤……”徒弟小哥正喝着水，猛地喷出，露出‘人不可貌相’的表情。
然后他被师傅瞪了一眼，才勉强忍住。
*
大师正打算继续问，便突然感到背后涌出一股热气，她瞬间变了脸色。
沉睡了一个月之久的水晶之神竟然苏醒了。
＝咦？＝
＝有趣＝
大师在意识海里向光团样的神明跪下，十分恭敬。
＝照我＝
＝说的＝
＝去做＝
大师诚惶诚恐点头，然后又听到神明吩咐:
＝不要＝
＝被她＝
＝发现＝
＝我＝
大师赶紧点头，只是心里却有点疑惑，为什么水晶神明对这个女生如此特别。
*
笛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眼前的大师突然变了脸色，低头，然后沉吟:
“你最近桃花缠身，看上了三个男人，一个姓周，一个姓卫，还有一个姓陆。”
迪安震惊了。
她从未跟任何人透露过这些。
“对对对，不过姓陆的指的是陆仁吗？我应该没看上他吧？”
“有他。”大师点头，然后继续道:“姓周和姓陆的是你老板，姓卫的是个医生。”
太准了。
笛安吓得从蒲团上滑落，疯狂点头，内心最后一丝怀疑烟消云散。
“对对对，太准了。”
大师继续道:“姓周的身高一米八六，长度二十一厘米，姓卫的身高一米八五，长度……”
“咳咳咳……”笛安疯狂咳嗽，打断了大师:“不，不用这么详细，我信您了，完全相信您。”
大师停下，问她:“所以你的问题是什么？”
“我想戒色，求神明帮忙！”笛安咬帕流泪。
“为什么要戒色？”大师疑惑。
“我只喜欢他们的身体，不喜欢他们的人，这不是不道德吗？”笛安疑惑。
大师沉吟片刻:“这不是你的错，流年不利，今年的桃花确实多，不过等过了年，行了大运，一切都会好起来了。”
大师又道:“而且，这三个男人确实帅，人都喜欢美好的事物，你有什么错？”
笛安道:“那现在怎么办？”
“顺其自然，喜欢男人又不犯法，没有谁规定只能喜欢男人的灵魂。”
笛安喏喏道:“还是感觉自己做错了。”
大师道:“你只不过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罢了，男人至死是少年，只有挂在墙上才会老实，你挂墙上了吗？”
笛安摇头。
“这不就对了，搞搞暧昧而已，不犯法，纠结这些做什么。想当年你大师我，那也是人山人海，红旗招展……咳咳。”
笛安露出崇拜的眼神:“大师，我悟了。”
大师点点头:“记着，不是你的错，是流年不利。别苛求自己，想喜欢什么就喜欢什么，别抗拒。”
大师继续道:“况且，这几个男人对你也有意思，别抗拒他们的喜欢，抗拒的话，会破财。”
笛安:“！”
她恭敬地点头，心想玄学不愧是最适合中国宝宝的心理咨询。
只是在退出门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熟悉的
＝嘿嘿＝
＝打起来＝
＝打起来＝
她正疑惑，声音却突然消散了，笛安以为自己听错，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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