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头顶便不可避免发出咚的一声巨响,没等他扶好脑袋,腿边便又传来一阵噼里啪啦,房间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低矮狭隘。
谢元一没敢再往前,老老实实地呆在原地没有动弹,直到身旁一点火光亮起,他才看清内里的构造。
杂乱,压抑。
这是谢元一的第一反应,橙红色的星火只是小小一束,却完全能将屋子照亮,一床一桌一柜,就完完全全地将这点空间给塞满。
床头横摆着根上了年纪的烟斗,尾部已经磨得发亮,不是什么值钱的木头,但其主人却是极为爱惜。
可反常的是,他没在对方身上闻到一丁点烟草味,明显的生活痕迹表明除他之外,似乎还存在一个人,和他同吃同住,共枕一个床榻……
他似乎猜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无比难看,目光不由自主地往弯腰屈起那人身上飘,暖橙色一点点柔化了他稍显淡漠的五官,火光在他眼里跳跃不停,无形地为他添上了点妖冶。
“你——”
“衣服放在这,你将就着拿桶里的热水先把身上给擦干净吧。”
良安撂完话,不等对方是何表情,唰的一下便把门给合上,将那极具倾略性的目光给隔离开。
即便隔着门板,如芒在背的感觉似乎并未消散,那眼神,清明得不像深陷谷欠望那样激烈,但深邃得却像正在酝酿某种风暴。
明明前一秒与他对视还会害羞错开,现在却是……这家伙,难不成有两幅面孔吗?
屋里水声哗哗响起,良安心里莫名闪过一丝不安,对方愈是淡定,他便慌上一分。
他想,或许把人带回是个错误。
静下心来仔细想想便能明白这其间漏洞百出,根本经不起推敲。
良安不想多想,但又不得不多想,十多年来赖以生存的本能驱使着他做着最坏的打算。
要逃吗?
*
“你确定看见他进屋了?没看走眼?”粗犷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字眼中透着满满的威胁。
另一人半弓着腰,声音中带着讨好。“必须的,刘哥。我亲眼瞧见人翻进去,这不,立马就来告诉您了。”
交谈动静不是很大,但良安却即刻反应过来,因为这声音他昨天才听到过。
他放轻脚步猫着腰紧紧贴在墙边,借着指头大小的洞孔向外张望,不远处浩浩荡荡一群人抄着家伙往这边赶。
有的眼神中带着诡异的兴奋,大都秉持着看戏的态度……粗略估摸着大概有十来号人的样子,为首那几个也眼熟的紧。
良安现在根本不想与这群人起正面冲突,但是现在出去压根也来不及,更何况,屋里头还不止他一个。
正想着,屋里的烛光将半个人影清晰地倒映在窗户纸上,过分宽厚的肩膀正努力塞进他放在一旁的衣服里,但是看样子,似乎并不是特别合身,袖子依然垂直地耷在一旁,并未套进。
呼哧呼哧的动静即便在门外,良安也能清晰听到,然而外边的脚步声似乎也越来越靠近。
心脏跳动的次数比正常足足多了一倍,那一瞬间他都怀疑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但他还能思考,还能冷静地做出判断。
他悄无声息地倒退回屋里,将该扔的不该扔的一股脑全撒在地上,过程不到半分钟,紧接着,他又将一旁的水桶给扔到墙外。咚的一声巨响似乎惊动了外头的那群人,没一会便将这围得水泄不通。
但这动静似乎并未打扰到屋里的人,至少谢元一从并未发现屋里走进又走出的良安,他还在努力与身上这衣服做斗争,好不容易将脑袋从最大的洞口里钻出,眼下却是陡然一黑,让他忍不住发出惊讶的呼声。
嘘!
良安踮着脚紧紧将他嘴巴捂住,不让对方发出一点声音。
还好,吹灭蜡烛前提早瞄了眼对方的站位,否则……良安不由得送了半口气,他五指紧握,缓慢贴近对方耳侧,“是我,别出声!”
熟悉的嗓音与味道让谢元一吊起的心脏逐渐安定下来,耳朵热热的,像是有人在他耳边烤火似的,他忍不住摸了摸,指尖却陡然划过一丝柔软,有温度,有潮意……
良安用力抿了抿嘴,奇怪地触感挥之不去,但好在手里的人彻底安静下来,他松开捂着对方的手,没有过多解释,“跟我来。”
二人躲进暗道没过一会,嘈杂声瞬间便大了起来,良安支着身子将耳朵凑近,却忘了顾及狭隘空间中的另一人。
本就不大的地窖硬生生塞进两个成年男人,胸贴胸,脸对脸,随便一动便会不可避免触碰到另一人。
就在良安还试图挤着身子想要打探外边的声音,一声短暂的闷哼彻底将他定住,他能感受到对方炽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也能听见对方扑通扑通即将跳出口的心脏声。
意识到不对劲的良安一下子将身子摆正,背脊死死贴在土墙上,妄图拉开点距离,他有点不确定对方是否还保持着清醒,轻声试探,“抱歉!事出有因,忍耐一下。”
“没事,没事,话说回来,他们是谁?”
听到对方正常回答,良安顿时松了口气,他实在是不想在这种场合下……看来,药效应该都散了。
外头的嘈杂声混杂着咒骂,一字不落地透过木板传进这个密闭的洞窟内。
说实话,在看到柜门后面的暗室的那一瞬间,谢元一不可否认有那么一瞬的激动,书册里错综复杂的暗道以及另有隐情的身份在他脑海里快速闪过,生平看过的那种小说情节在此刻似乎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他步步紧跟,眼神里透着兴奋的光芒,一脚踏进了后方隐藏的密道,但现实似乎和他想的多少有些差距,至少,这密室小得过分了点。
原谅他什么也没做,即便是安静地待着,但耐不住对方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拱,相互相错的站位总会产生在所难免的摩擦。
好在对方没有继续,要不然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向对方解释——他的大兄弟再次抬头这件事。
为了掩饰尴尬,谢元一特地向后靠了一靠,即便上半身被后方粗糙的泥块石子磨得生疼,也没打算再贴近一公分。虽然机会很难得,但他可不想被当成什么奇奇怪怪的人。
在这一点上,二人的动作可谓是相同的紧,虽说目的不大一致,但好歹给双方留了点喘息的空间。
咒骂声还在继续,各种夹杂着生殖器官的秽语一个接一个地砸进耳朵里,向来听习惯的良安倒是没多大反应,但距离他不过半拳距离的小少爷倒是反应剧烈的紧。
或许是平生头一回经历这种事,身子不适地左右摇摆个不停,若不是有限的场地限制了他,估计这会早就蹦出十里开外了。
一呼一吸间,尽是对方身上淡淡的冷松味,就像对方给他的整体氛围一样,看着冷冷的性子但在某一点上却异常执拗。
虽然对方没有明说,但外头的那群人冲他来的可能性很大,即便这样,对方也没有将他交出去的打算。
想到这里,谢元一骤然觉得自己真无耻,在这种关键时候,自己居然还能想到这种事。
为了减少他对下半身的注意力,他只能试图探出脑袋,就像良安最开始做的那样,将自己的精力分一半给外头的那群人。
“他娘的,把屋给老子烧了,看他能躲到哪去!”气急败坏的声音呵斥道,听上去气得不轻。
“刘哥,这恐怕……”
“怎的?你是怕死掉的瞎子还是怕那条没拴绳的疯狗?你信不信老子直接在这让你跟那死瞎子凑个伴?”
“当然不是了,但是,这的地契写的可是黑哥的名,万一……”
后面外头说了啥,谢元一一个字也没能听清,应该说,前头说的瞎子和疯狗他都忘了一干二净,身体所有的触感似乎都跑向了耳朵周围。
他能感受到手指间粗厚的老茧,也能感受到掌心处烫热到温度,对方的双手牢牢地贴在他耳侧,谢元一似乎能感受到对方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小心翼翼又带着一点紧张。
他不由自主地靠近,确实,他敢发誓,他就是往前凑了一点,对方便直冲冲地撞进了他怀里,双手仍是紧紧地贴在耳周。
颈间喷洒的呼吸吹得他整个人全身发麻,发颤。身体的余热不断从脑袋顶上蒸腾出来,大脑停下了思考。他甚至都感觉不到寒冷,即便**着上半身,他仍能感受到血液在体内崩腾不止。
咕咚!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将手搭在对方腰间,等他有意识手中紧锢着的是什么后,双臂不自觉地用力,想要将人彻底拥进骨血里,脑袋里似乎还有只野兽在疯狂叫嚣,
不够,这一点还不够,还要更多,更多……
谢元一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理智与疯狂在脑海里不停上下翻涌,他舔了舔干燥的唇角,将脑袋死死贴在对方肩侧,低哑着嗓子开口问道,
“你,热不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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