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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英雄谋

那是一支羽箭,不知缘何飞来,却精准无误地震慑了满屋人。

少年身着一袭轻甲,持弓而立。他头戴乌色纱罗包巾,靛青衣摆微湿,靠在门边似笑非笑。

见到来者,这一屋男人都变了面色。他们对视一眼,随后,纷纷单膝跪了下来,恭声唤道:“齐都尉。”

齐,是这群叛军之首的姓氏。

师杭不知道这位救了她的少年郎君,同那位举兵造反的行中书省平章齐元兴是何关系,但想来,他在军中的地位不低。

脚下的干草踩上去吱吱作响,齐闻道迈进屋内,没准他们起来,先望着师杭皱眉道:“你还不走,怎么,想被充作军妓?”

而后,他又转向孙镇佑,玩乐似的用长弓一角抵住男人的肩头。

“千户大人。”

少年毫不顾及对方的颜面,噙笑嘲道:“抢我手下东西时气焰非凡,怎么这会子连个姑娘都制不住?想来是看见美人便腿软了。”

听见这话,跟着齐闻道一同来找场子的兵卒们都起哄奚落起来。

“就为脖子上这点伤,发这样大的火,至于么?要不再给你请个高明的大夫来?”

齐闻道踱着步,继续阴阳怪气:“啧,若小爷我晚来一会儿,怕是连丁点痕迹都瞧不见了。”

他说话毫不客气,直把孙镇佑羞得面色涨红,却不敢辩驳半句。丁顺在一旁暗叹,终究还是被他言中了,这位郎君贯不肯吃亏咽气的,被人下了面子定然要寻机报复回来。

就在这样诡异凝滞的气氛中,师杭默默起身,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有齐闻道作保,没人敢拦她。她似丢了魂般,跌跌撞撞陷入漫天大雨,伶仃单薄的身影逐渐模糊在昏黄夜色里。

她生得确实好,虽衣着褴褛,但通身有股说不上来的气质,惹得齐闻道也多瞧了两眼。待他收回目光后,心中骤觉几分怪异。

这姑娘,倒不似寻常乡野丫头……合该多盘问两句才是。

不过他也没功夫细想了,毕竟一个女人对眼前的战局来说实在微不足道。

冒着雨,齐闻道把一众人都撵出去列队,发号施令。

“成大事者不规小利。徽州幸而克捷,此去婺源甚近,舍而不攻,将奚为?”

果然又要开打了,众人皆默然听令。齐闻道继续道:“诸位需谨记,胜时戒骄戒躁,败时不气不馁。若听任士卒擅取财物而乐,再举必难,大事去矣。”

“今日,我麾下乙队领头纵兵剽掠,将富户粮畜欲据为己有,不可轻饶!”

话音未落,便有一年轻校官为两名士卒所缚,推推搡搡押至齐闻道跟前。

孙镇佑一见此人,心下就凉了个透底。

滋扰百姓的事,这校官不知干过多少回。虽说自渡江后,军中规矩愈严,可多半人都不以为意,将军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的今日却……

“破城前,孟将军早有军令。带头违令者,斩首以徇。”

齐闻道眉目冷肃,说着,抽出了腰间长刀。

“饶了你多回,你却不知悔改。要怨,就怨自个儿贪心罔足。”

刀刃的出鞘声近在耳畔,校官面如土色,先前有几分耀武扬威,当下便有几分战栗胆寒。

“都尉……都尉!”死到临头,他不由痛哭流涕道,“求您饶小的一命罢!小的知错了!小的此战有先登之功啊!家中尚有老母幼子……好歹念在往日情分上……”

他双手被麻绳捆得结实,只能膝行挪近,不住地朝齐闻道磕头请罪,可齐闻道却一言不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少年扬手挥刀,血溅当场,利落至极。

孙镇佑愕然,眼睁睁看那人的头颅应声滚落。半截身子软倒,哭嚎立止,再无动静。

“功过不相抵。凡战死者,父母妻儿自会在应天善受恩养,衔及子侄。”

刀尖滚血,齐闻道面不改色道:“另有千户孙镇佑淫辱妇女,念其并未成事,回营自领四十军棍。往后如若再犯,便不必留命了!”

……

临近子时,孟开平终于下马,立于师府门前。

他原本早欲往此处而来,可半道又被传令官追上,那人为他捎来了一封口信——

“平章大人有令,请将军速稳徽州局势,以此为据,进取婺源!”

徽州这一仗虽然大胜,可士卒劳累饥乏,城池防御也毁了大半。倘若乘胜再攻婺源,势必要分去他手中诸多兵力,那么固守此地便显得殊为不易了。

事急从权,孟开平果断于半道勒马,调转方向去了府衙与诸将商议对策。

等议完布防,出来时,天色已暗不见光,又下起了瓢泼大雨。侍从官蒋禄想上前替他撑伞却被喝退,孟开平心中焦躁,匆匆系了件兜帽便翻身上马。

“将军,且歇息片刻再去总管府罢!”

雨声嘈杂,蒋禄追至马下,竭力劝说道:“那里早着人封了,无人进出,便是明日再去也不迟!”

闻言,孟开平横了他一眼,旋即飞驰而去。

“哎呀,沈将军,你瞧瞧这……”蒋禄躲闪不及,被溅了一身的泥水,正抱怨着,扭头却见沈周成业已上马。

“将军有些心病,非得亲自去趟师府才放心。”沈周成无奈道,“你留在府衙候着,我带一队人跟去。”

“驾!”

……

这一路,沈周成紧赶慢赶,终究还是没能追上孟开平。

待他在师府匾下勒马停住,守门的小兵立刻上前回禀:“沈副将,将军已进去好一会儿了,正吩咐人抄家呢。”

抄家?抄什么家?

沈周成头一回知道孟开平还有这癖好,忙带着人进府围观。结果刚踏入正院,他就被眼前的壮观景象惊呆了。

密密麻麻的,目之所及全是能容纳两人大小的实木箱子,一个挨着一个,堆了满满一院落。而其中已被打开的那些箱子,所装之物竟然都是诗书字画、金石古籍。世家底蕴之丰厚,可见一斑。

倘若师杭未离此处,定然痛心欲死。当兵的大多出身草莽,连字都不识,根本不晓得这类物件何等贵重。

金银皆俗,唯有历过岁月沉淀方显清贵。数百年来,历代师家人苦心收藏,尤其是被雨水浸湿的孤本和名家画卷,价值连城都说得太轻了。

奈何掌控此处的人是孟开平。他根本不稀罕这些泛着墨臭的物件,只是用损招逼人现身罢了。眼下看来,这府里当真逃空了。

甫一进来,孟开平便着人将里里外外搜了一通,可惜连半个人影都没搜到。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结果。毕竟从破城的那一刻起,他就命手下快马加鞭围了总管府。即便如此,居然还是迟了一步。

孟开平不相信一个久居深闺的小丫头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能有这样的深谋远虑,唯一的可能便是,他们的爹娘早早为他们留了后路。

思及此,孟开平不禁冷笑一声。

枉他敬重那师伯彦舍身为公,原来他并非全然抛洒得下,原来他也是有私心的。

沈周成摸不清状况,又不敢贸然开口询问,只得陪孟开平在雨中静立。直到他甲胄里侧都被雨水浸透了,方才见孟开平转身,面色阴沉道:“师家有位小姐,去,把她给老子抓回来。”

说罢,他似乎觉得不够郑重,接着吩咐道:“赏百金,邑千户。”

这样重的筹码,沈周成十分意外。白日里,他曾亲见孟开平为师伯彦夫妇收尸,还下令将两人合葬,想来也是感佩敬重的。怎么眼下又不肯放过师家小姐了?

他犹豫片刻,还是进言道:“将军,依末将之见,得饶人处且饶人。听闻这师伯彦膝下只一子一女,幼子年方五岁,何必赶尽杀绝呢?”

孟开平面色依旧不愉,他接着劝道:“至于那位总管小姐,一介弱质女流罢了。如今城中正乱,便是她侥幸逃出去,恐怕也……”

“恐怕什么?”

听到此处,孟开平侧首看向他,竟微微笑了:“若人已经被弄死了,那就把她的尸身拖回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孟开平心意已决,誓要这女人的下落。

沈周成被噎住,思量一番,叹了口气道:“末将领命。不过深闺女子,外人总不得见,不知这位师小姐生得是何模样?末将好着人去寻……”

闻言,孟开平根本懒得废话了。他抬步越过沈周成,径直出了府门。沈周成也不多问,尽心侍候他上马,预备接手处置总管府的余下事宜。

直到走前,孟开平才深深瞥了他一眼,眸光如炬。

“沈周成,别跟我装傻充愣。她生得如何,你不是早就得见了?”

说罢,男人一夹马腹,黑色骏马眨眼间便风驰电掣般冲出,独留沈周成立于檐下。

沈周成遥望孟开平远去的背影,暗暗替那位师小姐喊了句冤。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想到连这位不动如山的将军也未能免俗。

盼只盼,这正是一段天定良缘,而非红尘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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