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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鸿雁书

一月后,天门山,人间桃李漫,流水飞埃过,已至春末时节。

朱同负着沉甸甸的行囊,方才行至寨门,迎面便撞见一群孩童嬉戏打闹着跑过来。

于是他停下脚步立在阶前,微笑唤道:“阿申。”

领头的男孩一听,回首望去,顷刻满脸欣喜:“朱大哥!”

朱同弯腰张臂,阿申冲到朱同面前,轻巧一跃便挂在了他身上,其余孩子也纷纷凑过来围在朱同身边。

阿申先开口,兴奋难抑道:“你怎的这么快便回了?不是说至少三月吗?”

“小赖皮猴子。”朱同轻捏他的小脸,温言回道,“原是要再待半月的,但我那友人家中有事,提早与我分别了。我想,一人留在那儿总无意趣,不如早些回返。”

阿申听了,睁着双大眼睛,切切追问道:“那你这次回了,还走吗?”

朱同想了想,含笑反问道:“你想要我待多久呢?难不成一辈子?”

“嘿嘿,这就不该问我了。”阿申狡黠笑道,“你走这两月,大当家的又不在,全跟丢了主心骨似的。筠姐姐放心不下,燕宝姐也常发呆愣神。你若愿意待一辈子,咱们南燕寨可不会撵你走。”

提起寨中那人,朱同心中一暖。他将阿申放了下来,交代道:“你们近来跟着阿筠读诗,想必快要坐不住了,且玩去罢。这两日我同阿筠另有商量,待事了了,再唤你们去塾中进学。”

说着,他从包袱里摸出一大摞油纸包好的松子糖来,一边散给孩子们,一边细心叮嘱道:“切记,一日不可多食,免得将牙食坏了。”

“嗳!”孩子们一齐声应了,叽叽喳喳,蹦蹦跳跳,欢喜得简直如过年一般。

大家都笑闹着跑开了,唯独阿申捧着糖,并没有即刻离去。他仰头对朱同道:“对了,朱大哥,咱们那书院有名字了!是筠姐姐想的,昨儿刚刻好字。”

“哦?”朱同新奇不已,“不是说等我回来再想名字么,她竟已思定了?取的什么字?”

“我不说,你还是自个儿去瞧罢。”阿申却摆摆手,卖起了关子,“筠姐姐可不爱吃松子糖,你若没带旁的礼给她,小心她恼你!”

思及佳人蹙眉薄恼的模样,他可还未曾见过呢。

朱同重新背好包袱,胸有成竹道:“放心,我自是为她备好了上上之礼。”

这一日,原本是晴光大好,可到了午后,天竟蒙蒙暗沉了下来。

师杭推开窗,听着林中风扫竹叶的簌簌声,无奈摇头叹息,只好去院里将曝了大半的书一本本收回来。

她专心低着头,默然感慨,当真是如一场梦般——转眼间,一年过去了。这样无忧无惧的日子是她原先根本不敢奢求的。

去岁五月,她才离病榻,便拼着一腔压不住的心气自南雁寨启程。为避风头,她并没有立时去往鄱阳,而是选择与朱同一道游历各地。

他们不仅走遍了江浙,最远还去到山西与湖广一带,见识了从未敢想的辽阔天地。

自五月至次年二月,师杭去看了长江、黄河,去登了黄山、雁荡山和五台山,她终于,去到一个个安宁抑或是战乱之处,用自己的双眼与双足真实地丈量这个国家。

她以为自己不敢的,她也曾在路途中质疑过自己究竟能否坚持下来。然而事实是,她远比她所预料的还要勇敢千万倍。

城破家灭,经历过军中那几年以及最后那场死里逃生后,师杭觉得,这世上再没任何祸事称得上渡不过了。

便是说破天,不过生与死,她几乎已死过一回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直到行完这漫漫旅途,再回到南雁寨时,任谁都瞧得出她心境大不相同。如今,她笑是真心的笑,哭也是真心的哭,再也不必向他人掩饰作伪。

至于从前困扰她的种种问题,亦大多有了答案。例如,书到底是蒙骗人的还是成就人的?

师杭现下想,的确不可尽信书。可也正是因为她读过那么多书,在切身体悟过书中所写后,再回头温习,简直有醍醐灌顶之感。

从前她执念于自家祸事,却不知天地如鼎炉,众生皆苦痛煎熬之不得解脱。命中教她有此劫数,她偏不肯被劫数难倒,她要成为更坚韧的自己。

这厢,师杭忙着思绪纷飞,全然没有留意到院外的动静。

待她抱了书册,款步回身,霎时便见一高大身影挡在面前——

“……大同哥!”

师杭被惊着了,当下不禁后退半步,抚了抚心口道:“何苦来哉!人吓人,吓煞人,也该出声才好!”

朱同颇为歉然道:“我倒是唤你了,却没见你回神。”

师杭闻言长舒一口气,瞧见他,自然按耐不住开怀,欢欢喜喜道:“我收了信,估摸着还有三五日才能见你,怎到得这般快?”

“若再不回返,怕是此处便不需要我了。”

朱同指着院门口立着的木板并板上刚漆好不久的墨字,打趣道:“‘一字书院’,嗯,倒是好名字。只是一字成师者,你我二人孰堪大任?”

《法华经》中有言,以一灯传诸灯,终至万灯皆明。以一字传诸字,想来天下寒士亦可明志矣。

师杭眉眼弯弯,学着书生模样深深一揖道:“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说罢,二人对视一眼,皆朗声而笑。

“大同哥,你这一去,教人好生挂心。”师杭说着,引他先进屋将成堆的行囊放下。

朱同放罢,理了理衣袖与之对坐答道:“这也是意外之喜,路才过半,竟能收到与你相牵的消息,我如何还坐得定呢?”

他此番紧赶慢赶,为图省事,干脆连水路都不走了。

“阿筠,一切为的就是这两封信。一封是我各处朋友传来的确切消息,还有一封,来自潮州。”

“潮州?”师杭怔了一瞬,下意识问道,“是师家?”

师伯彦于族内同辈当中行六,但家中嫡亲兄弟唯二,他上头还有位兄长。数月前,师杭便已得知,她的这位伯父如今亦出仕,任潮洲路总管一职。

“你且看。”朱同从怀中取出两封被仔细保管着的信件,温声道,“看罢,咱们再议。”

师杭按捺下心底的忐忑,稳住心绪接过了那两封信。

拆开第一封,展开,字句极短。师杭细细阅过,终是垂下眼睫轻叹道:“果然,还是没有杭家的消息么……”

信中是朱同友人的口吻。那位公子亲去杭州城寻访,未果,故而无奈告知。

朱同回道:“虽说未果,倒也不算毫无所获。杭家人原先流散于城中,张士诚据城后,他们决心举家搬迁,只是不知去向何处。如今未有消息,便算是好消息了。”

“既是避祸,总不会教人轻易得了踪迹。无论如何,大同哥,烦你替我深谢几位公子。”

师杭摇摇头,放下这张信笺,颇为确信道:“我舅父半生郁郁,对元人官员向来是没有好脸色的。至于张士诚,听说他手下横行无忌,极爱搜罗珍奇物件。可知他们见了杭家的藏书阁与藏宝楼,决计不会放过。想来,这又是一场血海深仇了。往后若再试着去寻,必得绕开元廷与张部所据之处。”

听到这儿,朱同忆起一桩要事,斟酌道:“阿筠,我曾听家父说过,杭家有块唐时昭宗赐下的铁券。执此券,可免死。”

闻言,师杭颔首道:“确有此物,我儿时曾亲眼见过一回。但当今兵乱不断,不知是否遗失,更不知有何可为。此物于杭家乃至宝,于寻常百姓而言,怕是只值几斛谷子了。”

朱同心中百转千回,他原想说,红巾军最是看重世族文人。天家自隋唐时便对杭家恩宠不断,若将铁券呈与齐元兴,或许能换得一隅庇佑。

但他又顾虑着师杭的过往,并不好开口,只得转而道:“既如此,那便再看第二封罢。”

师杭依言,拆开了带有潮州落款的另一封。

她已许久未与师家人有过往来了,还以为信中会是伯父的慰问之言,没想到主笔者却是位意想不到的故交——

“三妹妹?”师杭惊得立时起身,讶然道,“她怎晓得我在此处?”

没人能解答她的困惑,于是她秀眉紧蹙阅过这封信,每一字都看得极细。

良久,师杭看罢,她深吸了一口气,又将信重新折了回去。

“我得去寻阿缨来,才好了结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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