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阮昭昭很小的时候是住在孤儿院的。她从小就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凄苦,所以在那个自称是她小姨的女人哭得泪眼模糊来接她时,她很不解。
但她知道自己怎样做是有好处的。就像给孤儿院里最凶的小孩跑腿当狗腿子,就没人敢欺负她,她把这个称作狐假狗威。所以那时她抬起手轻轻软软地给那个女人擦眼泪,小声怯懦地喊她小姨。
她被接走了,穿上了还算不错的公主裙和小皮鞋。衣服只是刚好舒服得体的程度,但她很满意。
实话说,刚到那个家她就和她的小表姐余照宁有些相看两厌。阮昭昭讨厌表姐木楞无趣,表姐讨厌她吵闹聒噪。表姐的数学题里十道有八道的错误都是因为她的胡闹。
阮昭昭听说自己的父母是空难双亡,她的父亲那边也没什么亲戚,家里照顾她的保姆无计可施才把她送到了孤儿院,可那时她太小了,什么都不记得。小姨对此倒总是耿耿于怀,抽了空认真为她的父母办了葬礼。
大家穿得黑黑白白,死气沉沉。葬礼她倒是经历头一遭,有些不知所措。看着父母黑白的照片也并没有什么感觉。
“这小孩,死了爸妈也不哭不闹的……”
“听说孤儿院长这么大的呢……也难怪……”
她转着眼珠子黑沉沉地望向说话的人。
原来她这样是不对的。应该哭。
余照宁也没表情,但站在她身边,阻隔了别人的视线:“不记得父母所以没有感情,不是很正常吗?他们真烦。”
可阮昭昭在她话音刚落的下一秒就落下眼泪来,揪着她的袖子嗫嚅啜泣着低喊爸爸妈妈。
余照宁看着她的变脸张了张口,哑口无言。
“如果哭一哭笑一笑,就能让别人闭嘴省下麻烦,何乐不为?”阮昭昭后来提起这件事时这样讲,“这明明轻而易举。”
余照宁一边做题一边附和她:“你说得对。”
其实也没有那么相看两厌。
余照宁没有父亲,阮昭昭没有姨父。听余照宁说,小姨年轻时候认识了一个男人,被甜言蜜语哄骗得晕头转向,不顾一切要嫁给他。然而风花雪月在前,痛苦折磨在后。结婚前他是读《情人》欣赏杜拉斯的忧郁公子,结婚后是天天酗酒动辄打骂的垃圾败类。
所幸那个女人最终清醒过来,当初是如何过关斩将地结婚,没过多久就又如何雷厉风行地离了婚。
后来上学时,余照宁和阮昭昭在同一个班。余照宁虽然寡言木讷但漂亮乖巧,小男生都喜欢这一类,展开追求也架势很大,要闹得人尽皆知才满意。
余照宁两耳不闻窗外事,勤勤恳恳念书。但阮昭昭跟新认识的小姐妹鬼混的时候却听到了几句关于小表姐的污言秽语。她走过去冷冷看着那个男生,反唇相讥:“长这么大还没妈教是吧?”
下场不怎么样,她挨了几下。但没有伤,也不疼。
“你不是最会来事吗?”余照宁敲敲她的脑袋:“给我出什么头?”
“其实我是想上去先给他一拳的,像偶像剧男主角那种。”
余照宁扭头疑惑:“你居然没打他吗?”
“没有。”阮昭昭闷着脸摇头:“好小子,吃的有机肥比我高两个头。”
余照宁被她逗乐了。然后第二天就一声不吭地去跟老师告了状,连带着男生给她的情书礼物,证据凿凿。
慢慢地,又只有她们两个互相关照同行了。
小表姐以前不会把别人的礼物随便丢弃,这是她的涵养使然,但并没能换来尊重。
她们姐妹两个对恋爱从此敬而远之。
所以啊,阮昭昭其实从没受过寄人篱下的苦,表姐和小姨对她也一直很好。她就是骗越离的。从这个邻居搬过来的第一天打过照面之后,她就认出来了,他就是那个小时候救过她的人。
怎么会有人十几年如一日地容颜未变呢?这也太奇怪了,不是吗?
那么到底是谁在接近谁呢,也未可知。毕竟勾勾手指装装乖,扮演一个孤苦无依的可怜灰姑娘,对她来说太容易了 。
她早就知道了,旁人给予她的感情都虚假易变,亲切表象下都包藏祸心。
如果害怕真心错付,那就不要付出真心。
阮昭昭从小到大身边也不乏喜欢她的人。有一回班里举行活动玩游戏,有人问起阮昭昭旁边的一个男生:“你会喜欢一个人多久?”
那个男生眼神躲闪不敢看她,是有些羞怯,又怕被戳破的局促,“……我不知道,应该是很久吧……”
她若有所思。
应该是。
自己都不能确信的爱意怎么能让别人确信呢。
或许你的确会爱我很久吧,但我不信。
……
这些她已经忘了。然而在面对楚梵行时,她还是上前两步,逗了逗懒洋洋趴在地上的猫,才笑问:“师父倒是让徒儿糊涂啦,什么结果不结果的?”
“说起果子,瞿城的紫云果确实鲜美。”阮昭昭背着手俏皮眨眼,“师父觉得呢?”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