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西国王城之中。
巨大的樱花树在月光下飘动,如梦似幻的樱花花瓣轻轻地落到地面上,池水中,圈出了点点涟漪。白衣金眸的西国头领端坐在廊下,看着这景色,也不知在想什么。
倏尔,回廊尽处传来裙摆划过地板的簌簌声,杀生丸侧首一望,只见胧月夜身着木青色唐衣,托着一个装有酒瓶的木漆盘子,盈盈而来。
走到他身边时,胧月夜双膝跪地,将托盘放下,将酒瓶中的酒水倒入两只盃中,双手捧着其中一只举到齐眉处,递向杀生丸。
那盃中清浅地照出一轮小小的弯月,恰似此刻胧月夜的纤秀。
“怎么如此隆重?”
杀生丸接过盃,低声问道,似是不愿破坏这良宵的静谧。
“自然,只为祝君旗开得胜。”
胧月夜微微一笑,拿起另一只盃,与杀生丸手中的那一只碰了一碰,而后抬袖掩眸,将那酒一饮而尽。
长袖放下,胧月夜将空空如也的盃翻转过来,向杀生丸示意。
见她如此,杀生丸眸光温柔地捧起自己手中的盃,正打算喝下这由爱侣亲手为他倒下的酒,却听胧月夜说道,“呐,杀生丸,你有没有想过,等我们成亲以后,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那我们就去过什么样的生活。”杀生丸拉过她,将胧月夜拢到自己的怀中,一手端着酒,看着那映在酒中小小弯月,脸上不禁有了一点笑意。
“不是要追求最高的力量吗?”胧月夜躺在杀生丸的怀中,抬眼看着他那俊秀的下巴,伸手把玩起他垂落在胸前的一缕银发,语气调侃地说道。
“我最近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
“力量或许不在杀死敌人的过程中,而是在赋予这个世界生机的一粥一饭中。”
杀生丸的这句话让胧月夜轻笑了一声。
“笑什么?”
“我笑,你现在真正是一个头领的样子了。”胧月夜稍稍坐起,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双手紧
紧圈住杀生丸的腰身,“等我们成亲以后,我们去世界各地看看好不好,看看人类是怎么生
活,妖怪是怎么繁衍,还有大海的那边,我听说,有很多跟我们不一样的事物……”
“好啊。”听着胧月夜的絮叨,杀生丸神情越发温柔,抬起盃中酒,一饮而尽。
胧月夜定定地看着他滚动的喉结,直到杀生丸如玉山倾颓般倒在了廊下,她才露出了一点悲伤的神色。
伸手抚过他额头上的蓝月妖纹,胧月夜轻声叹道,“对不起……好好睡一觉吧,一觉醒来,就什么都结束了。”
说完,胧月夜站起来,将那件木青色唐衣披在了杀生丸胸前,转身走向中庭的演武场。那里,蝉丸和刀刀斋正等着她。
“胧月夜……”
看到她独自一人前来,蝉丸嘴唇翕动了几下,到底没有说出什么来。
而胧月夜却是冲他点点头,“多谢你的药,蝉丸老师。”
那递给杀生丸的酒里,是蝉丸制造的专门用来对付大妖的迷药,无色无味,没有伤害,只会让杀生丸睡上一整天。一天之后,刀刀斋便可以带着熔炼了十握之剑的爆碎牙回来了。
“真是太乱来了……”刀刀斋擦着脑门上的汗,“我肯定会被杀生丸那小子宰了的。”
“刀刀斋。”胧月夜无奈唤道,阻止了刀刀斋的絮叨,“我们该走了。”
装有龙首玉的盒子在蝉丸手中被打开。自从岚姬将这件宝物托付给西国之后,他们便将此物交由蝉丸保管。只因曾经白犬神使一族的宝物,如今只有他知道如何使用了。
蝉丸将研制好的药水淋在玉上,然后看向胧月夜和刀刀斋,“过来吧,将血滴在上面。”
胧月夜二人上前,将血滴在玉上。瞬间,一道道光柱从玉上射出,在空中形成了一个繁复的阵法,把他们三个都笼罩在其中。
蝉丸将装有宝玉的盒子放在地上,退出阵法的范围,说道,“默念你们要去的地方,这龙首玉便可将你们带往目的地了。”
胧月夜点点头,闭上眼睛。下一瞬,她便和刀刀斋消失在西国王城的演武场中。
高仓之地。
这片上古神域的废墟,荒凉、空寂,到处是嶙峋的怪石,罡风呼啸,黄沙遍地,不见一丝生命迹象的存在,与胧月夜上一次离开这里时没有任何两样。
除了盘腿坐在天石窟前的黑衣男人。
“行舟?”
看到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男人,胧月夜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燕返,而同来的刀刀斋看到这副情形,早就乖觉地躲到她的身后去了。
“何必这么紧张呢,胧月夜。”行舟从袖中取出一把绘有红叶的桧扇,笑道,“我来这里,不是找你打架的。”
“那你到这里来干什么?”胧月夜并没有因为他的话失去警惕,“何况高仓之地早已关闭了通往下界的通道,你又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你忘了,我还有梦浮桥,加上摩罗那一身与晴明无异的阴阳术,哪里去不得?”行舟佻达一笑,“原本我倒确实是为了来取你和杀生丸的性命,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不用了,我有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你不是来阻止我们取十握之剑的?”
“这种事只有摩罗感兴趣而已,而我,只想让杀生丸跟我一样,亲眼看着心爱的人死在眼前却无能为力。”行舟一字一顿地说道,带着无尽的恨意。
“杀生丸不会来这里的。”胧月夜沉声说道。
“是吗?”行舟用桧扇轻敲下巴,眼睛盯着他们身后不远处,“可是事情好像并不是你所说的那样。”
一道龙首玉独有的阵法忽然出现在这片空间中,但那阵法忽明忽暗,看起来并不稳定。
“怎么样,胧月夜,需要我帮忙拦下他吗?”
行舟斜眼看向二人,调笑道。
但胧月夜并未回答他,从刚刚行舟的一番话语中,她大概明白了这个男人的意图——那个容纳了红叶魂魄的人类将军大约是在上次的战斗中被天丛云剑波及死去,这也让他彻底不再信任与摩罗的合作。看着那慢慢稳定下来的阵法,胧月夜咬了咬牙,带着刀刀斋略过行舟,飞快地向天石窟而去。
就在他们进入洞窟之时,那阵法处出现了杀生丸的身影。
白衣清冷的犬妖此刻匆匆而来,蝉丸的药虽效果强劲,但他的体质到底抗住了一部分药性。天知道他醒来时发现胧月夜与刀刀斋一同不见之后,是如何愤怒。可是清明如他,很快推测出了一切。前后审问了岚姬和蝉丸之后,担忧和焦急很快压过了这一点被欺骗的心情,他甚至不惜对蝉丸动手,也要夺回龙首玉,寻踪到此。
可是,当他追到高仓之地时,却只有酒吞童子拦在面前。
“杀生丸,你现在可不要去坏了胧月夜的好事哦。”行舟歪头看向他,眼神冷漠又轻佻,“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脸上除了傲慢和冷漠以外的表情,可真是不得了。”
“摩罗派你来此处阻拦我们取回十握之剑,怕是想错了。”杀生丸举起一只爪子,锋利的指尖铮然作响,“给我让开!”
“若我不让呢?”
“那便死吧!”
话音一落,毒华爪便朝行舟刺去。
这两个几百年间亦敌亦友的男人,在高仓之地再次赤手空拳地打斗着,但这一次,却不是点到为止的比试,而是招招见血的决斗。
“杀生丸,你何苦追来呢?摩罗可是说过,除了胧月夜那一身血肉之外,再无人可以解除十握之剑的封印。难道你要任由这个世界为摩罗所毁,到时候你和胧月夜不也是一样也活不了?”
这样的生死之战中,行舟竟然还有兴致向杀生丸问道。
“干你何事?!”
一招光鞭将行舟的左肩打出伤,杀生丸冷冷回道。
“自然不干我事,只不过……事到如今,我却是连最后一面都不想让你与她相见。”行舟语气苍凉,“凭什么我和红叶因为你们沦落至此,而你们还可以好好话别!”
说着,行舟眼神一厉,一记杀招朝杀生丸而去,却被化作原型的犬妖几个腾挪闪躲而去。
见一击不中,行舟哼笑了一声,正要继续攻击,只听得天石窟中,刀兵之声冲天而起,那曾经囚禁过古神、封印过神剑的地方,就这么塌了下去。
行舟顿时狂笑起来,直到重新化为人形的杀生丸一爪刺来,直接穿胸而过。
这个曾经统治了大江山数百年的酒吞童子就这样萎顿在他的手中。
杀生丸收回手,行舟便倒在了地上。
“呵,我到底还是做成了这么一件事……杀生丸,你可知道,这么多年来,我有多恨你们……”
行舟断断续续地说完这句话,整个身躯竟化灰而去。
杀生丸脚步一顿,眼看着那把已经修复好了爆碎牙从坍塌的石窟之中飞出,直直朝他而来。
这一把熔炼了十握之剑的牙刀上,满是胧月夜的气味。
好不容易从天石窟中逃出来的刀刀斋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连请罪求饶的话也说不出口了。但杀生丸并没有对他出手,他只是沉默着握住爆碎牙的刀柄,转身离去,只有微微颤抖的手泄露了一丝心绪。
刀刀斋见状,赶忙尾随着杀生丸进入龙首玉的阵法之中。然而,当他们回到西国之时,下界已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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