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父老人家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你们这群大老爷儿们怎么还揪着不放呢?没完没了啦!”我看着眼前这群大男人像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一样,在这里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别人的是非长短,心中不禁暗暗感叹:果真是符合我一直以来对于那些所谓游侠的刻板印象啊!于是乎,我伸手轻轻敲打着面前的木桌,发出几声清脆的声响,以此来示意他们安静一些。没想到,这几下敲击还真起了作用,这些大男人们总算是稍稍收敛了一点,不再像刚才那般喧闹嘈杂。
这时,只见为首的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忽地朝着我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行了个大礼,口中说道:“妹子,今日多亏了你仗义出手相助,才让我们兄弟几个免受一场无妄之灾。大家都是行走江湖之人,在此就权当谢过了。只是我们还有要事在身,需要继续赶路前行,就不便在此过多叨扰姑娘了。”说罢,他站起身来,一挥手,带着身后那群人便准备转身离去。
然而,他们这一连串动作实在太过突然,竟将我搞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面对络腮胡大汉突如其来的跪拜行礼,我一下子慌了神,想要回礼却又觉得有些不妥,可不回礼似乎又显得不太礼貌。就这样,我只好半就着身子,一边嘴里说着客气话,一边手忙脚乱地来回推让着。
而就在方才这番闹腾的时候,那个病恹恹的家伙居然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只见她拖着自己那双还算健全的腿,艰难地倚靠着门框站定。那张原本就苍白如纸的小脸上此刻更是毫无血色,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似的。瞧她那副弱不禁风、摇摇欲坠的样子,分明就是身体尚未完全康复,可偏生要逞强跑出来看热闹。客栈外,游侠已经走远,从未回头,几分钟前的生死搏斗已经全然忘记,就连我这个救命恩人也不值一提。有时候真羡慕没心没肺的人,这些人似乎记不住事,便不会徒增烦恼。
游侠,游走的侠士,走走停停,过客匆匆,不问姓名,只问前程。
“我是应该叫你夫人还是姐姐呢?”病秧子见我肆意地贴近倒也不闪躲,要是之前我如此放肆的举动,眼前的人一定认为自己的小命不保。她还是很害怕,一只纸糊的老虎还在不停抖动着自己的睫毛。
“你这人怎么...保持安全距离。”病秧子还打算回房休息,按照她的速度,能在她临死之前赶到溧阳都是她的福气。我牵着她的手腕往前走,我真是个贴心的人还未她备了一辆马车赶路,我先翻身上车,再去顺手接她,病秧子不知道从何处来的脾气,醒着的时候不说话,睡着的时候不说话,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算了谁家姐姐谁负责,把这个做姐姐的还不负责些。
我们一路马不停蹄地追赶着春天的步伐,终于有幸窥探到眼前这般如诗如画的美景。近处那一抹抹嫩绿宛如新生婴儿般娇嫩欲滴,与远处深沉而浓郁的绿色相互映衬,构成了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卷。在这片绿意盎然之间,稀稀疏疏地点缀着几朵不知名的小野花,它们或娇羞地藏匿于嫩绿草丛之中,或大胆地绽放在深绿枝叶之下,犹如大自然精心点缀的珍珠,散发着迷人的芬芳。
不得不说,这匹骏马当真极具灵性。一路走来,它似乎深谙赏花之道,巧妙地避开那些娇艳欲滴的花朵,沿着花丛边缘缓缓前行;又时而顺着微风的方向悠然踱步,仿佛能感受到春风的轻抚。
我们借着病秧子所残留的些许福气,终于历经艰辛来到了溧阳。原本只需三个月便能走完的路程,却因为走走停停足足耗费了四个月之久。
回想起这段漫长的旅途,最让人心烦意乱的便是手中一直捧着苏岫玉这位宝贝老姐了。病怏怏的身子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而他们那四个人更是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四个月来竟然一次都未曾碰面。有时候我甚至会忍不住猜想,难道他们四个在天上飞,两个在地上走?
且说那四人虽然成功炸毁了那座金光闪闪的弥勒佛像,但奇怪的是,至今尚未听闻弥勒山庄发出任何追捕令。就连符弥勒的死讯也被轻描淡写地搪塞过去,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如此看来,这四人无疑已经成为了彻头彻尾的叛徒,背叛了我。
“病秧子,到家了。”她还在马车上喝药,一路上汤药便没停过,马车赶路还留下一路的药渣味。她借着我的手下了马车,城门口溧阳二字便是最好的证明,她似乎愣住了止住的步伐,随风吹起的裙角到底在犹豫些什么?
“不认识路就乖乖地跟在我后面!”我一边说,一边轻轻扯动缰绳,让身后的良驹缓缓前行。
她则显得有些小心翼翼,时而快走几步,时而又停下来左右张望一番,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与警惕。就这样,她走走停停地跟在我的身后,与我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虽然离开了溧阳数月之久,但这里还是老样子,老朋友依旧在。那位不远处的屠夫大哥,他身上那一块块结实的腱子肉如今看起来愈发精壮有力;而街边那家小小的茶舍里,千山秋雨仍旧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不经意间便从门缝或窗口飘散而出,弥漫在整个空气之中。
对于这条道路,我早已烂熟于心。前方那个转角处,我不知曾经走过多少回。只要再向前拐上几个弯,就能抵达苏府——也就是那个病秧子的家。想到此处,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并回头对着身后的她喊道:“快点跟上啊!别磨磨蹭蹭的!”
然而,她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不紧不慢地走着。看着她那副慢条斯理的模样,我心中一阵烦闷,只想着赶紧将她送到目的地,然后彻底甩掉这个麻烦的包袱。
溧阳的街道不算窄,我骑着良驹,刻意选择了靠左边一些的位置前进。就在快要接近转角的时候,突然一阵刺耳的唢呐声传入耳中,瞬间让人精神一振。还没来得及抬起头看个究竟,漫天飞舞的白色纸张便如同雪花般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几乎将整个天空都染成了一片雪白。尽管尚未靠近那个拐角,但远远望去,已然能够看到一尊巨大的黑色棺材的一角。那敦实厚重的黑棺稳稳地架设在几位身着孝服之人的双肩上,扛起的不是重量而是人情。
我这是遇见了出丧,我牵着马车选择避让。可那领头的儿郎竟是老朋友,苏岫玉竟比我们还要比我们先到,但他身后的黑棺是个怎么回事,原以为是他身体一向不好的母亲,可拐角处的黑棺似乎从未停下来吧,我没有去数有多少具黑棺,因为这就是灭门,苏家被灭了。
病秧子直愣愣地呆站在街道中央,黑棺里有她的母亲、父亲,有无数许多年都未见过的亲人,现在也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只能看着黑棺,只身跪拜在前,俯首在后。
出丧的队伍并未停下来,病秧子就那样跟在身后,就像小时候跟在父母身后一样。
此刻的我已经无暇顾及身旁拉车的这匹良驹,匆匆忙忙地拐过几个街角后,终于来到了苏府门前。可是眼前的景象却让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曾经那高高悬挂着的偌大招牌不见了踪影!苏府的招牌究竟去哪儿了?此时此刻的苏府,就如十年前的夏府一样,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的废墟,以及寂寥地立在那里的蔚然三人。苏府和夏家到底有这怎样的关系?
“这是谁做的?”我的声音轻柔而婉转,仿佛生怕惊起一丝尘埃。努力地夹住嗓子说话,竭力让自己显得温婉贤淑,就好像我从来不曾恢复过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一般。与此同时,我轻轻地将自己那柔弱无骨的身躯顺势倚靠在了蔚然的身上。要知道,自从进入弥勒山庄以来,我俩之间便不知不觉产生了一些难以言说的嫌隙。所以啊,此刻可得好好哄一哄他才行呢!
“我们赶到的时候,这里就是这般模样了。”蔚然轻声回应道,左手环抱着我的腰部,顺势扶着我。
“而且……无一人生还。”杨翊在一旁补充道。
苏府,本是当地声名显赫的世家大族。可谁能想到,一夜之间竟然突遭此等惨变。一时间,当地人对此事议论纷纷,大家都在猜测这场变故到底是天灾所致,还是人为造成的灾祸?
就在这时,菩提突然变得有些焦躁不安起来。只听她冲着一旁路过的行人喊道:“我劝你们少管闲事!”看那架势,若不是旁人拉着,怕是就要跟人家争吵起来了。果不其然,那些喜欢搬弄是非的人,往往是讨不到半点好处的。
就这样,我们四个人一直在这片废墟旁静静地等待着,从白天一直到夜幕降临。直到出殡仪式彻底结束之后,那对姐弟俩才缓缓归来。看着他俩疲惫不堪的身影,我不禁暗自思忖:真不知道他们是怎样一路摸黑走回来的。遥想当年,哪怕是面对至亲之人的离世,我连出殡入葬这类表面功夫都懒得去做。因为在我心中,只有早日报得那血海深仇,才能真正慰藉逝去亲人的在天之灵。毕竟,这灭门之恨,又岂能不报?
“你说这是会不会是弥勒山庄做的,我们逃走后,他们就蓄意报复。”杨翊见自家兄弟遭此劫难自然是希望能找到真凶的。
“他们的脚程不会如此快。”蔚然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推测。
“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这是我苏家的事。弥勒山庄的事情本就拖累了各位,这件事就不劳多位费心了。”苦主都有意避嫌,我们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现在你们就安全了吗?正值问剑会,凶手会不知你侥幸逃脱?他会不会还在溧阳城里等你回来,当初我就说了,先不要出殡,等你姐回来。”如此听着蔚然倒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难道要我看到那一团团烧焦的尸骨发臭吗?我自由打算,无需你多问。”苏岫玉这是从哪里来的脾气,还对着蔚然一通发泄,从我的自身经历来说,他说的很有道理,当时黄一白不也是等着灭我和弟弟的口吗?
“等等,窗外有人。”菩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瞬间屋内比屋外更为安静。只有风在扫落叶,人心在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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